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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卷_北碚鬼楼——抱尸人(七)(1 / 1)

这短发女鬼便是白家夫人,17岁时自家父亲患病去世,便把她“托付”给了白家少爷。后来白家少爷成了白家老爷,并且将自家的生意非常灵活地与自己的官路结合起来,混得风生水起。白夫人自幼便喜欢读书识字,如果不是父亲早早去世,或许已经去了国外求学。

\t说到底,白夫人也算是那个动荡年代中一个幸运女人。白老爷执掌家政之后没有纳过妾,对她一如既往地体贴周到。可古人有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读多了书,就会渴望一些远远高于生活现状的东西,尤其是在精神层面。

\t不知道是潜意识里的对命运的抵触,还是真正出于内心对自由真爱的向往。白夫人在随白老爷举家搬迁到北碚新洋楼之后,对百无聊赖的生活充满了敌意。白老爷忙于政务,平日里很少返家,一个星期也就最多有两天在家中过夜。其余时间,便是白夫人与那不知何处请来的两个女仆。

\t白夫人常常一人趴在二楼左手最里端的那间卧室的窗户上,望着对面蜿蜒而过的江水发呆。第一天,她便在那窗口处听到过江渔船上传来的山歌。那歌声清脆喜人,关键是那唱歌者的声音还有几分熟悉。白夫人早年在一些书本上了解过三峡地区的山歌,虽说那些露骨的歌词看上去让人面红耳赤,可细细听来,倒是最能从中了解一个人的情感,男女对唱时的气氛和情绪,并且那歌词的字里行间还都记录了一方水土上的风土人情,完全可以划分到文化的范畴中。

\t起初的时候白夫人也就是听听,慢慢的,她对对方唱出的歌词起了兴趣。查阅数日,也未从山歌词本中找到那船上男子所唱之词。白夫人听着听着也好奇起来,自编自唱与那船工对唱起来。

\t夏天的时候,每天清晨和傍晚,白夫人都站在那窗口处与那船工对唱。日子倒是一天天过去,这每日一早一晚倒是像足了一个约定。这个约定又让白夫人空荡荡的生活彻底充实了起来。

\t两人通过山歌聊这聊那,竟得知都是从江苏而来。两人还将那些带着重庆方言的歌词用江苏话对唱了一遍,增添不少色彩。

\t几个月过去了,白夫人从对山歌的喜欢和对那船工歌声的喜欢,渐渐转换成为对那个人的喜欢。白夫人在脑中勾勒过无数次那个船工的模样,甚至白夫人想到了他最丑陋的样子,可即便如此,白夫人还是能够想象到与他相拥,听着他的呼吸时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t白夫人将这一切美好的心绪都写进了自己的日记里,她其实知道这对一个有夫之妇来说是个大忌讳,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爱和恨都容易让一个人头脑发热,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如果不在笔头下流露自己的情感,她唯恐自己会被憋疯掉。

\t相约见面是那船工提出来的,可白夫人能够听出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候的顾虑和犹豫。白夫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

\t商定了时间和地点,白夫人觉得这就像是一个梦,眼看梦就要实现了,白夫人要让这一天的自己是最美的。她拿出了最为精致的化妆品,将自己打扮得异常精致,并且穿上了白老爷为他买下的最为珍贵的旗袍。

\t可刚一迈出门,白夫人心中就起了忐忑。尽管并不爱自家老爷,可自己毕竟是有一纸婚约的人,这样做会有违道德,如果父亲在世,也一定会不同意自己这么干。

\t一边这样想着,她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与那船工相约的地点。白夫人心中还有犹豫,可当她在那林中小桥边见到那人时,整个都惊傻了。他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当年在学堂之中的同学古良。在白夫人的追问之下,这才知晓古良为何会应招入伍,为何出现在重庆,又为何会出现在那牛鼻峡上。

\t古良在与白夫人同学堂时,就已经喜欢上了白夫人,他曾经给年仅15岁的白夫人递过纸条。可虽说封建王朝已经覆灭多时,但封建思想并未覆灭,学堂里本来就鲜有女子。白夫人如此博学多才又容貌惊人的女子,自然在学堂中炙手可热。与白夫人暗表情意的男子比比皆是,白夫人未曾注意到这个只顾躲在角落中埋头苦读的古良。后来白夫人嫁了白老爷,随白老爷在南京参加酒会,曾偶遇过古良,古良与其续了同学情意,可有太多的话,白夫人能看出他想说却又不敢说。白夫人当时暗想,莫不是要通过自己牵线搭桥介绍自家老爷让他能平步青云。白夫人见他未张口,自己也没问。

\t这古良之所以到了重庆,便是听闻白家从南京失守后先搬到湖北,古良也是这时候决定辞职归乡的。后又随着白老爷的职位调动,白家一家人到了重庆。古良几经打探,得知白老爷在牛鼻峡背上修了一座洋楼。这座洋楼在郊区之中,附近也没有雇佣下人大户人家。他为了能够日日与白夫人相距咫尺,就到江面上去做了船工。因此,那得罪官场之人一说,纯属古良用来搪塞船工们的假话。

\t听闻古良所言,白夫人将脑中关于他的所有画面都串联起来,对他所言,感至肺腑。白夫人没想到,这样的爱情并不只在书本里,原来就在自己的生活中。那天傍晚,白夫人主动将自己交给了这个对自己深爱的男人。白夫人与古良约定,以后每逢三六九日,就在此处相约,与此同时,她会想办法跟丈夫摊牌,正大光明地结束这段婚姻。

\t时间一天天过去,白夫人在脑中设想了无数次与白老爷摊牌,可每次面对他回家之后无微不至的关心,她都说不出口。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白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天晚上,向白老爷说出了自己想要离婚的事情。

\t这时候的白老爷才终于原形毕露,他原来早就知道妻子与那船工的事,只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妻子不要开口说分手。可他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已经对她好到了极致,妻子还是要离开他。那天晚上,白老爷像是发了疯似的,要掐死白夫人。白夫人一时错手,用烟缸砸死了白老爷。白夫人知道这事一旦流传出去,自己逃避不了责任,古良一定脱不了干系,于是干脆就将白老爷的尸体吊在了房梁上,自己也在一旁吊死了。

\t袁小姐听罢,唏嘘不已。

\t碎脸的女鬼发出了一声冷笑,由于自己的脸已经被摔碎,说起话来根本含糊不清。

\t这时候兰冬从地上爬起来,并未开眼的他,根本不知道袁小姐半蹲着,还做出一个哄小孩睡觉的姿势是为何。

\t“你干嘛?这个造型很酷吗?”兰冬问道。

\t袁小姐朝那女鬼使了个眼色,碎脸女鬼一纵身钻进了兰冬的身子里。兰冬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头一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t袁小姐看着脸上露着诡笑的“兰冬”,说道:“现在你该说说实话了吧?”

\t“兰冬”斜着嘴角道:“我爱他,可我也恨他,所以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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