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小姐与兰冬准备离开成都之际,二人在新南门附近的一间小餐馆里听说了一件怪事。
\t那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川菜馆,袁小姐与兰冬迈进去之后,胡乱点了两个小菜,准备吃完这顿饭就坐车离开成都。餐馆不大,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在靠近厨房的位置还围了三个中年男人。从三人含糊的言语、飘渺的眼神来看,基本都有些醺醺然了。
\t二人刚坐定,就听见旁边那个穿着一件休闲衬衣,扣子松开了四颗,衣领一直敞到胸膛的男人卖起了关子。他故作神秘:“你们两个从小就瓜兮兮,没得老子,你们还敢夜闯鬼宅哦,你那个不算啥子,自流井滨江路上的那个饭店你们晓得不?”
\t袁小姐和兰冬都没有回头,可是衬衣男的话明显已经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兰冬轻声说:“自流井,在自贡。”
\t听了衬衣男的话,另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你个龟儿子,又想摆你在那个饭店里乌而麻扎的事情哈?”
\t“锤子!老子说的是正事,你晓得那个饭店不?”衬衣男扭头问另一个戴着眼镜,长着一张瓜子脸的男人。
\t眼镜男想了想,问道:“莫非你说的是……沙湾?”
\t“对了嘛,沙湾大饭店,作为自贡人这个饭店都不晓得,那绝对是从山卡卡出来的。”衬衣男抿了一口酒,“老子在那个饭店里住过几晚上,最后一回是去年,那个饭店有点……哈人。”
\t“说哈撒,我还没有进去住过,他们说环境还可以嘛。”眼镜男起了兴致。
\t衬衣男说:“去年冬天,是腊月了,我从成都回去,跟几个兄弟伙喝麻了,他们把我拖到那个饭店去住的……”
\t在袁小姐的记忆之中,这个衬衣男是个天生会讲故事的人,原本非常简单的是一个事情,他却反反复复运用到了无数讲故事的技巧,还让原本对他嗤之以鼻的光头男都听得心潮澎湃。袁小姐为了让我一目了然地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对衬衣男的话做了一个概括。
\t那是个深冬的晚上,衬衣男跟几个朋友在一家酒楼里喝醉了酒。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在自己正躺在一个沙湾饭店的房间里。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过,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可因为之前醉了酒,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早就在酒楼的厕所里吐得一干二净,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沙湾饭店,这个地方他曾经住过几次(袁小姐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吹牛),这个饭店算是自贡九十年代以来都比较有名的饭店,即使当时是深夜,应该也能叫点东西填填肚子。于是,他拿起床头的电话给前台拨了过去。不知怎的,他反复拨了三次,三次都是盲音。衬衣男气急了,他钻出房间门,准备下楼去找服务员理论。可当他打开房间门,看见那个空荡荡的长廊的时候,他又突然迟疑了。
\t长廊上亮着灯,可不知怎的,就是看不到尽头。那灯光微黄,照在脚下地毯上,映出上面奇怪的花纹。他看了看门顶上的房间号,在四楼。衬衣男想了想,还是缩了回去。就在他快要关上门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响——啪……咚,啪……咚。像是有人在拖着一具软绵绵的尸体,尸体从上一个阶梯滑到下一个阶梯时发出的声音。衬衣男被吓住了,他听到那声音是从五楼的楼道口传来的,并且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猛地将门关上,回到了床上。
\t不知道是夜沉人静,还是衬衣男对那个声音有了本能的惧怕,那“啪……咚,啪……咚”的声响变得越来越大。衬衣男可以断定,那声源从五楼的楼梯处下来,已经停在了四楼的长廊上。声音稍稍停滞了几秒,接着,门外的长廊上传来“唰……唰……”的拖动声。和之前的声音一样,只是那种阶梯之间的落差没有了,变成了在平地上拖动的声音。
\t就在衬衣男吓得六神无主之时,那声音在门外停了下来。衬衣男凝神听了两秒,并未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这时候,他突然回想起在房间门口边上有一个垃圾桶。难道这是清洁工拖着一整个垃圾袋在从上往下挨层整理垃圾?
\t正在衬衣男稍稍安了心之后,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衬衣男所在的房间门“吱嘎”一声开了。
\t衬衣男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这景象在顷刻间摧毁了他刚才在臆想中寻求到的一丝安全感。他缩到了床边,轻轻朝着门边扭转头去。那扇门外映照进来一片陈旧的黄色光线,可门口处并没人。
\t“唰……唰……”那阵拖动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衬衣男可以明确判断出,那阵声音就在房间里,在他的床边!
\t他缓缓伸着脑袋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发女子正趴在地上。她的整个下半身像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挪动的时候身体与地面发出摩擦声——唰……唰……
\t衬衣男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见那长发女子凭借上半身仅有的一点力气,从地面爬到了衬衣男的床沿上,一点点朝着衬衣男爬了过去。那女子头发很长,整张脸都陷在长发遮盖的阴影之中。她爬到的姿态非常怪异,下半身软哒哒的,如同一只蚯蚓,上半身的手臂似乎也不能灵活自如,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别扭,如同生锈的机器。
\t衬衣男看着这女子,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能动弹了,他想叫也叫不出声来。那女子将他逼到了床头,将床头放着的一杯水撞翻在地。这女子干脆趴在了衬衣男身上,他感觉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压迫感,鼻子里塞满了浓烈的腥臭味,心跳和呼吸都显得十分艰难。
\t在此过程中,衬衣男曾试图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动不了半点。他知道自己是遇了邪门,想起曾经邻居老太太教他的方法,他用力伸出舌头叮嘱上颚,在心里大骂身上这女子。没骂过几句,他突然浑身一抖,醒了过来,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t衬衣男当时并未在意,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直到他在房间里洗漱完毕,准备出门退房的时候,他才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只在“梦”中被自己撞翻在地的水杯。
\t听完了衬衣男的讲述,眼镜男说:“沙湾饭店,就在前年,有个女娃子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估计你娃就是遇到她了。”
\t衬衣男点点头,说:“当时我是遭哈惨了,就出了饭店,在饭店对面吃包子的时候,一个就住在附近的老头跟我说,两年前有个女娃子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穿着件睡衣,狗日的最关键的是,那件睡衣还是件蓝色的!”
\t袁小姐与兰冬听罢这个故事,决定放弃了即将开启的云南之行,二人转车去了北门车站,上了去自贡的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