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未至,罡风先至!
巨大的压迫感如山袭来,乃至站在姜炎身边的众人,都下意识的退开一步。
可惜,这样的攻势,对姜炎来说,还不够看!
姜炎纹丝不动,眼见雄鼎铁拳攻至,闷喝一声,玄冰御雪化为冰锥,竟从其面前破土而出,纵横交织成一道冰笼,将雄鼎牢牢禁锢。
姜炎来到不停挣扎的雄鼎面前,微微一笑:“姜某的这道冰笼,也是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
“你!”雄鼎为之气结。
这时,雪傲缓缓上前:“姜炎先生,看本王薄面,便放过雄鼎世侄这一次吧,莫伤和气。”
姜炎自然不能违逆雪傲的意思,躬身称是,打了个指响,冰笼瞬间崩碎,雄鼎落在地上,立即被熊族其他二人扶起。
雄鼎狂躁的挣脱两人的搀扶,指了指姜炎:“小子,你有种!我劝你别趟狼族这个浑水,要不然到时候撞上我弟弟雄灭,有你好看!”
姜炎颔首:“姜某恭候。”
雄鼎环视了一圈,恨恨一咬牙:“走!”带着两个随从,在狼族众人的哄笑声中,灰溜溜的离去。
就此,姜炎和尹嵩便在獠锋狼族住下。
尹嵩采集草药,拔除狼族皇室体内余毒。而姜炎则要代表狼族参加半个月后的比武竞技,所以他现在最急切的事情,便是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这一日,姜炎正在室内吐纳冥想,却听有人敲门:“姜炎先生?”
姜炎气归丹田,下床叫了声“来了”,将门打开。
雪姬正站在门外,见到姜炎,微一垂首:“姜炎先生,有个人想见你。”
姜炎一愣:“谁?”
雪姬回答:“本族皇室铸剑师,墨韵。”
姜炎忽然想起,绝恨剑灵紫陌曾跟自己说起过,一位墨家惊采绝艳的弟子,叛出墨守城,并强行带走了绝恨剑。这位弟子辗转流落獠锋狼族,成为族中皇室铸剑师,自己的短槊离殇,也是由他铸造,而且其中还融入了绝恨剑的本尊。看来便是这位墨韵了。
姜炎跟着雪姬,一路来到王宫边缘。转过一片松林,一个幽静的院落映入眼帘,这里不似狼族王宫其他地方一般红墙金瓦、气势非凡,而是极尽朴素,在姜炎看来,就和普通乡下的农家小院无二。
刚到门口,一阵叮叮当当打铁声便传了出来。
雪姬停下脚步,朗声说:“墨韵前辈,雪姬带姜炎先生求见。”
打铁声立即停止,里面的人,却迟迟没有回话。
姜炎越过雪姬:“晚辈姜炎。不知前辈召晚辈来,有何指教?”
听得姜炎说话,里面的人才悠悠叹了口气:“果然是你,进来吧。”
姜炎和雪姬正要进入,却听那人又补充:“姜炎先生自己进来,雪姬公主留步。”
雪姬看了看姜炎,后者示意她不必担心,独自进入了院落。
铁炉放置在一颗垂柳之下,那打铁之人就站在边上,默默看着姜炎。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至少有六十岁了,但身上精铁似的肌肉却散发出超越年轻人的生机,仿佛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体内,仍旧隐藏着一只牙尖齿利的雄狮。
老人放下铁锤,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姜炎来到他面前,施礼:“姜炎见过墨韵前辈。”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姜炎坐下。
姜炎依言坐在了墨韵对面,墨韵拿起茶壶,为姜炎斟满茶。
墨韵将茶壶放在旁边,漫不经心的说:“这是暮影森林有名的十里香,尝尝吧。”
姜炎拿起茶杯,轻轻饮下。茶汤入口,只觉香气清高鲜爽,滋味甘甜,咽下之后,更是唇齿留芳,沁人心脾。这不禁让姜炎想起了西湖龙井。
姜炎不由慨叹:“好茶。真乃茶中仙品。”
墨韵淡淡的说:“凡茶易品,仙茶难求。茶的优劣,完全在于饮茶人的心境。庶民饮茶,求的是解渴;剑客饮茶,求的是武道;医者饮茶,求的是济世。茶本无味,个中的酸甜苦辣,自在人心。”他用小指将自己茶杯中的茶沫轻轻挑出“这十里香之于我,少了那份甘甜,多了一份苦涩。”
姜炎想起他的身世,不由喟叹:“墨韵前辈的经历,晚辈深表遗憾。”
墨韵探头看着姜炎:“我找你来,并不是要你遗憾的。我墨韵铸就的兵器,所持人必为勇者。”他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告诉我年轻人,你,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是啊,为何而战?
姜炎不由的愣住了。进入炼狱这些日子,他也不止一次质问自己,究竟在为何而战?为了完成试炼吗?为了回到人间吗?可是回到人间,又意义何在呢?失去感情的自己,早已不再是家人朋友身边的那个姜炎了,而是冰冷的杀戮机器——阿修罗。
姜炎低着头,缓缓开口:“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的血已然冰冷,我也不知道一件事我做的是对是错。但我愿意在我的这条道上走下去,即使伤痕累累,即使众叛亲离,只要我不背离我的本能,我的······心。”他摸着胸口,那里只剩下空洞的心跳声——没有一丝感情的心跳声。
“为心而战?”墨韵沉吟片刻,再望向姜炎的目光中已然透出了赞许“这样的武者,有资格持有我墨韵的兵器!”他说着将杯中茶水泼向铁炉,炉火却并未因茶水而熄灭,相反,燃烧的更加旺盛。
墨韵来到铁炉边,从炉下拽出一柄黄色的晶体长刀:“这柄刀名为‘莫忘’是你那柄离殇的孪生兵器。莫忘之中,也融入了绝悲的力量。如今,且看离殇莫忘合二归一,将会拥有怎样的威力。”
姜炎从背后解下离殇递了过去,墨韵将两柄兵器放到一起,忽然抬头问:“你想要一柄什么样式的兵器?”
姜炎一愣:“这个,可以让我选择吗?”
墨韵点点头:“当然,你是兵主,有资格选择兵器的形象。”
姜炎犹豫了一下:阿修罗是天生的战斗专家,任何兵器在他的手中,都会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忽然,姜炎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的创意:“墨韵前辈,你有纸笔吗?”
墨韵不明所以,但还是进屋给姜炎拿来了纸笔。
姜炎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就画好了一副图样,拿给墨韵去看。
墨韵笑笑接过:“还用画图吗?我见过的兵器比你······”他看到姜炎画的图样愣住了,然后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姜炎“这个······你画的这是一面圆形盾牌?用这么好的材质铸造防具,你确定?”
姜炎颔首:“正是,这兵器的原主,正是将这样的防具,用到出神入化。”
墨韵眉头微蹙:“原主?是谁?”
姜炎笑眯眯的回答:“复仇者联盟,美国队长斯蒂夫·罗杰斯。”
墨韵听到这个自己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彻底石化——
“谁、谁?”
之后的日子里,姜炎借用了当初雪傲和雪姬用于疗伤的寒石石室。
姜炎的紫阳寒霜气由魔炎天罡和玄冰御雪构成,魔炎天罡的本体为巨大铠甲,已与姜炎同化,如同他自身的一部分,但玄冰御雪却是黄泉晶体中的阴气与绝悲力量的融合,虽然依附姜炎,却没有融会贯通。
此时姜炎的体内,魔炎天罡强而玄冰御雪弱,紫阳寒霜气无法精进,故而直接影响到了姜炎战斗力的升级。
所以,姜炎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提升自己的玄冰御雪。寒石石室冷气盈盛,是修炼玄冰御雪的绝佳之地。
在姜炎修炼的这些时日,寒石石室已经成为了狼族禁地。这倒不是雪傲等皇室的谕令,而是寒石石室方圆一丈之内,皆被寒霜覆盖,常人贸然接近,便会觉得血液瞬间有凝固的趋势。
距离比武的时限越来越近,转眼已到了眼前——明天,便是獠锋狼族和碎山熊族年轻一辈比武的日子。
可是姜炎的寒石石室,除了冰霜更加坚固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尹嵩站在石室冰霜范围之外,披着漆黑的大衣。他没有内力护体,无法抵御酷寒的侵袭。
雪杰从后边缓缓踱了上来:“姜炎先生,还是没有动静吗?”
尹嵩点了点头:“是的。但我能感觉到,石室中正孕育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雪杰叹了口气:“大哥正在自己的房间调息准备,以防明日······若姜炎先生不能出现,獠锋狼族,必须要有迎战之人。”
尹嵩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你们并不需要担心这些。姜炎既然答应了你们,就必然会出现在明天的战场上,你们,只要相信他就好。”
雪杰犹豫了一下,问:“不知?尹嵩先生和姜炎先生,认识了多久?”
尹嵩回答:“不到一个月吧。”
雪杰悚然:“不到一个月······尹嵩先生为何无条件相信姜炎先生?”
尹嵩抬头望着夜空:“你仔细看过姜炎的眼睛吗?”他没等雪杰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近距离直视过他的眼睛,那么坚毅、那么沉稳,却又仿佛隐藏着汹涌澎湃的暗流,一旦爆发,将会席卷一切。那是渴求战斗的眼睛——渴求战斗的男人,永远不会回避战斗!”
雪杰听完尹嵩的话,忽然冲着寒石石室深深一拜:“那么一切,拜托了!”
黑夜渐渐褪去,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暮影森林。
决定獠锋狼族命运的一天,终于到来。
皇室校场中满是熊、狼两族的族人。看台之上,雪傲带着皇室贵族坐于右侧主位。而碎山熊族族长雄霸带着诸位长老,坐于左侧客位,狼族叛徒雪骁也赫然在列,他带有敌意的眼睛扫过狼族众人,特别是看到雪傲等皇族时,更是平添怨毒。
在两方中间,坐着两男一女。一个是风烛残年、褐衣拄杖的老者,一个是羽扇纶巾、墨袍白发的文士、一个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
这时,雄霸开口:“雪傲陛下,怎么不见你给雪姬挑选的那个未婚夫?难道是怕了我这个竞争者吗?哈哈哈哈哈!”
雪傲不甘示弱:“小婿知节守礼,怕族长见了他之后自惭形秽,有失身份,故意避而不见。”
雄霸气结,冷哼一声:“休逞口舌之快。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闻得此言,那名老者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分别向雪傲和雄霸点了点头,来到看台边,朗声说:“安静!老夫逐风鼠族金灿,受獠锋狼族狼王与碎山熊族族长之邀,与天水猿族候君。”白发文士轻摇羽扇,点头示意“和幻冥蟒族柔香夫人。”中年美妇杏目含春,慑人心魄“来调和雪傲陛下与雄霸族长之间的误会。比武论是非,每族皆有一次换人的机会。虽说签了生死状,但老夫还是想多说一句,点到为止,莫要伤了暮影森林各族之间的情谊。”
金灿张开双臂:“比武——开始!”
随着金灿的话,雪豪与雄鼎分别从两侧走上擂台。
雄鼎向雪豪背后扫视一眼,冷笑:“怎么?给你们出头的那个姜炎呢?”他忽然做了个夸张的恍悟表情“哦——不想管了?怕了?哈哈哈哈哈哈!”
雪豪深吸了口气:“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
“好!”雄鼎击了一下掌“雪豪世兄痛快!”
雄鼎向背后一伸手,早有熊族侍从将一柄锯齿长刀掷到其手中。
雄鼎下盘扎实,持刀成架:“雪豪世兄,请!”
雪豪从背后拔出一柄五尺阔剑,也是意守乾坤,严阵以待。
猛然,雪豪和雄鼎同时发动,两道身影恍若流光,迅速接近,然后不可抑止的对撞在了一起!
刀剑相交,激起一串火星,两人的脸隔着彼此兵刃冷冷对视,然后瞬间分开。
雄鼎刀带火劲,熊族武学“焚天诀”催至巅峰,以期速战速决。而雪豪的阔剑看似厚重,却指南打北、声东击西,用的正是獠锋狼族武学精华,“湮尘剑”中的黏字诀。
雪豪此举不为求胜,只为拖延时间等待姜炎出关!
雪豪持剑与雄鼎奋力周旋,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弟弟雪杰今晨对他说的话:“大哥,尹嵩先生与姜炎先生只认识了短短的十几天,便对其无条件信任。可见,姜炎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请相信姜炎先生一定会出现在校场擂台上,帮助我族渡此劫难!”
“姜炎先生,我雪豪,无条件相信你!”
雪豪心中呐喊,舞剑成风,黏字诀牵引雄鼎刀式,满场乱舞,雄鼎纵有巨力,也绝难施展。
又斗了数十个回合,雄鼎发觉雪豪只是在拖延时间,冷哼一声,长刀后撤,蓄势再进时,已变的刚猛无匹,专以绝对大力,冲着雪豪席卷而来!
雪豪大惊失色,比拼气力,本不是自家所长,尤其是自己重伤未愈,如果贸然与擅长此道的碎山熊族对斩,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做犹豫,雄鼎的锯齿长刀,已然呼啸杀至!
雪豪银牙紧咬,阔剑大开大合,黏字诀变为崩字诀,以气贯长虹之势,与雄鼎展开激烈对拼!
看台上的狼族众人心中悚然,他们太清楚雪豪体内的伤势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对拼雄鼎,必然落败,甚至——剑毁人亡!
锯齿长刀与五尺阔剑凶猛交击,毫无悬念,雪豪阔剑脱手,盘旋飞出擂台,倒插于地。而其本尊也被震倒,在擂台上划出数米远,才堪堪停住。
雪豪挣扎想要站起,雄鼎的长刀,却悄然抵在了他的喉间,难道獠锋狼族的大皇子,今日难逃一死?
雄鼎猖狂的用刀刃将雪豪的头强行抬起,环顾四周:“还有谁!还有谁不服的,站出来!”
大皇子被如此侮辱,獠锋狼族的年轻一辈皆双目赤红,义愤填膺,但偏偏却又无可奈何。是啊,连大皇子雪豪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他人何必再上前自取其辱呢?
见到獠锋狼族默不作声,碎山熊族立即爆发出欢呼声。
雄鼎得意洋洋,今日没有用他那个恐怖的弟弟出面,而是由自己为熊族争了光,以后对于自己在熊族的威信,不言而喻。他扭头望向看台,只见雄霸也在看着他,微笑颔首。
雄鼎立即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忘乎所以的振臂高呼:“熊族万岁!”
所有熊族人也跟着呐喊:“熊族万岁!”
熊族万岁的字样竟然在獠锋狼族的王宫中响彻,这真是狼族几百年来,从未经历的奇耻大辱!
雄霸笑眯眯的冲向雪傲:“要是陛下没有什么异议,那么,便是犬子获胜了。”
住持比武的金灿站起身来:“雪傲陛下,贵族还有人出战吗?”
雪傲向台下望去,只见负责监视寒石石室的雪幽冲他摇了摇头。
雪傲绝望的闭上眼睛:“无。”
金灿叹了口气,来到台边:“老夫宣布——”
熊族人都兴奋的看着金灿,期待那一句“碎山熊族获胜”的宣言出口。而雄鼎更是激动,因为,这是他为熊族,赢得的荣誉!
而在一片垂头丧气的狼族皇室中,尹嵩嘴角却吮起一丝笑意。
就在此时,巨大的轰鸣声在王宫内响起,紧接着,一股寒气铺天盖地而来,凝结成锋,生生将雄鼎自雪豪身边逼开。
雄鼎恼羞成怒:“什么人!装神弄鬼!”
“獠锋狼族,请求换人!”
闻得此言,狼族众人皆是大喜:“姜炎先生!”
尹嵩脸上笑意更浓:“果然······”
只见一道身影飞速袭来,在台边一借力,高高跃起,以苍鹰扑食之势,压向雄鼎。
雄鼎屏气凝神,一刀轰然击出,他完全有信心,将那人一刀斩为两段!
一刀——斩、空!
那人以超级高速,在雄鼎长刀斩到之前,已然撞进了他的怀中,骨碎之声清晰可闻。雄鼎仿佛失去了细线的木偶,瘫倒于地。
那人没有看雄鼎一眼,而是来到雪豪面前,向他伸出手:“大皇子,姜某来迟了。”
雪豪微微一笑:“哪里哪里,姜炎先生言重了。”
姜炎冲他点了点头:“大皇子看台稍坐,姜某定不负狼族所托。”
雪豪躬身施礼:“拜托先生了。”转身走下擂台。
姜炎看了看倒地不起的雄鼎,忽然,他做了一个让全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将雄鼎一脚踢下了擂台!
然后,他指向熊族阵营:“别让废物再来送死了!雄灭!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