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日晚间,白素贞头靠在小青身上显得很没精神,两人坐在山头,遥看湖面月色,清风习习,水月荡漾。小青握住白素贞柔腕:“姐姐,你今日怎地不说话了?”
白素贞将头换了个角度还是依靠在小青的肩上:“姐姐平日话太多了,以后决定收敛点。小青呀,小时跟你说修成了道法可以不去被迫学琴棋书画,文章诗词什么的。现在都快比我强了,怎么没见你抛开这些个,弄得还是要晚上溜出来。”
小青头轻侧靠着白素贞额头,想了一阵才说:“大概是有姐姐了后,也没再觉得辛苦了,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好了。等我再长大些,就从家里搬出来和姐姐同吃同住再也不用晚上溜出来了。”白素贞突然鬼迷心窍,冒出一句:“那我要跟人成亲了还能和小青住在一起吗?”
身边的人突然站起,声音冷淡得不像小青:“姐姐要是嫁人了,就再也不必理我了!”没想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白素贞拖住小青衣裙心虚得笑着:“我就说说而已,谁敢要我这种千年老妖,还是我家小青贴心,男人哪比得上。”
为了证明给自己看有小青陪着就够了,白素贞连着两天没去见许仙,到了第三天,白天实在闲着无事,不知不觉又逛到了那天逃走的湖边。
远看有个像许仙的人站在桃花树下,旁边有个小厮在劝着:“公子你在这几天,老爷夫人来了又给你气走了,这会儿让小的带话来,再不回去就等着给二老收尸吧。公子你回吧,小的也不敢一人回去了呀!”白素贞这回肯定那是许仙了,只是形容憔悴瘦了一圈,猛见到真不敢认出来。
许仙听到小厮这么说,终于挪动脚步,怎奈力气全无,一步未跨稳又跌靠在桃树上。低头呢喃:“素贞……”眼前人影晃动,头上一痛已栽倒在地,隐约还听到白素贞的声音:“现在可以把你家公子扛回去了,几天不收拾还敢日夜站这里吓人了。”
许仙从家中的床上醒来已是天色全黑,由于不辨时晨,许仙喊了几声,也不见小厮过来。喉咙喊几声后更像火烧一样,只得先伸手去拿床边的茶杯,一只手将茶杯推到了他手边。
“素贞!”许仙见到那手就抓过去,被灵活闪过,再看白素贞已经站在了烛火之下:“哼,抓手还抓得成瘾了是吧,前次只是疏忽,不会再让你得逞的。”许仙手攀床沿,一手伸向白素贞:“求你这次莫走了,我知错了!”忽觉手中一沉,白素贞抛了包东西在他手上。
“知错了以后就不要再说那些怪话,赶快把这个吃了,现在瘦得真碍眼!”白素贞自顾坐下桌边喝茶,许仙打开油纸包一看,都是两人在外惯常的吃食,一阵香气飘散,腹中雷鸣不已。许仙脸上一红,喝口茶后,老实吃将起来。看许仙不同往日的文雅吃相,抓个酱肘子啃得起劲,白素贞托腮看得有趣。
食物吃得大半,许仙偶一抬头,却见白素贞望着他出神,烛光映红了她半张脸,看得许仙也忘了口中尚有食物未曾下咽,呆呆对望起来。白素贞见他那副呆样,更是想笑,突然想这样晚间在一男子房间,和人两两相望算什么事呢。于是转身要走,背后传来许仙急呼,白素贞到门口脚步稍停:“今天太晚了,我要去睡了。明天给我梳洗干净,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副呆样!”白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许仙瞥到额前乱发,想到现在的窘态,一阵羞愧,但随后泛起的都是喜悦,她说明天,就是还会见我了。
白素贞又回到了没和小青一起的时候就去消遣许仙的往日情形,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又安慰自己不嫁人就行了,小青妹妹不会因为个消遣对象生气的。只是许仙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让人心虚,不过自上次后,他不敢再乱说话也没再乱动手,看看又不会怎样,随他了。
一日清晨,小青却跑来了白素贞住处,说道今日家里上山烧香,两人可以一起去。难得白天能和小青相处,白素贞喜盈盈挽着妹妹走了,浑然忘了许仙好像也说起要随家人上香的事。其时小青容颜已让家人都不敢逼视,再加上不停展现的特异之能,她家中差不多已经把她当谪仙转世,就差供起来了。因此只提了下要和姐姐四处走走,家里人就赔笑放行了,也没敢问那个历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姐姐近况可佳。
神龙姐姐的近况很是不佳,才和小青并肩走出寺门,身后便传来欢喜的呼喊:“素贞!”有那么一瞬间,白素贞觉得如果能抹掉这个声音,把身后的山头抹平也是可以干得出来的。可惜来不及了,小青已经安静转过身去,白素贞也只好回身用无比怨念的目光瞪着飞奔而来的许仙。
许仙身后还有对上了年纪的夫妇,虽已发福,从他们各自的眉目间都能找出许仙的模样,显见是他父母。在看到小青白素贞转身后,夫妇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欣慰表情,无论儿子喊的是其中哪个,都可以说儿子你好眼光!一直担心你哪家姑娘提亲都不愿多看一眼,是不是有隐疾在身,原来早有意中人了。这神仙般的人儿,若娶得进门……咦?人呢?在二老眼中,两女子身影晃了晃不见了踪影,许仙也停下茫然四顾。
在半山腰的台阶旁,白素贞正在努力压住狂跳的心口,刚在小青抬手的刹那,白素贞一把抓住她手腕闪到远处。再度稳了稳心神才道:“小青,刚才你想做什么?”
小青望着自己刚才抬起过的手:“我也不知道原因,就是看到那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将他从世上抹去。”白素贞仍抓着她手腕不放:“但……但你用的是屠灭门徒时的杀招呀,对着个寻常凡人何至于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