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鱼皮花生从行人手中的包装袋里漏出来,沿着路边台阶弹跳着滚下去,没人会去注意它滚到了哪里。
一只小手从绿化带的草从中捡起了那粒鱼皮花生,擦也不擦就塞进了嘴里。吃完花生,小尾巴又坐在绿化带的条石上看着路上车来人往,同样也不会有人注意这个约模五岁,脸脏兮兮的小女孩。在花都,很多外来打工人员的孩子,家里大人全部上班也是在外面放养的。只是小尾巴是花都本地人,父母没什么正经工作,两年前妈妈又跟别的男人跑了,本就爱喝酒的爸爸更多了个喝醉砸东西骂老婆的习惯。今天看他醉熏熏回家,小尾巴很自觉得出来溜达,看来今天午饭又吃不上了。
一颗花生当然不顶饿,而且坐马路边汽车烟尘更让人头晕,小尾巴在绿化带中间的小径走着。到了个小公园,坐在个弹簧木马上晃啊晃。一会儿工夫,有个少年带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在不远处坐下了。那个小女孩还在吃着蛋饼,虽然脸上嘴上沾着食物碎屑,但是她身上的小花裙好漂亮,那双小猫头的鞋子也好漂亮,还有头上辫子也编得好漂亮。总之,小尾巴觉得那个同龄小女孩什么地方都比她漂亮得多,反正形容好看她也只会漂亮一个词罢了。
孟飞早上带小熊猫逛完小吃街,就跑来小公园里等顾易凡,平时他们打篮球的场地就在附近。只是临近期末考了,周末除学渣外,平常学生也大都在家复习,能不能找齐人打场球还是个问题。孟飞将一大袋食物放在蘑菇型圆台上,对坐在小蘑菇石凳上的小熊猫说:“猫猫,你先在这里慢慢吃,我去门口等等顾易凡。有什么事就挥手,那边能看见你的,一会让你见识下我们篮球场上的绝妙配合!”小熊猫吃着东西猛点头,孟飞又给她擦了擦小脸往门口去了。
大号的纸袋撑得鼓鼓的,从袋口散发着各种食物香气,小尾巴不知不觉顺着香气出现在纸袋旁边。吃完蛋饼的小熊猫抬起头正好和小尾巴眼对眼,两人呆望一阵后,小熊猫抓过纸袋,在里面掏呀掏的,掏出一块糖糕来。“昂”小熊猫抓着糖糕的小手伸到小尾巴眼前,小尾巴看着软糯糯的桂花糖糕,迟疑着伸出手去。抓到了,小熊猫也放开了手,又在纸袋里掏起来。小尾巴试着咬了一口糖糕,给她的小女孩没大哭大闹,看来是真给自己吃的,于是大口吃起来。一块糖糕刚咽下肚,一根炸得金黄的麻花又递到了眼前。等孟飞和顾易凡走过来,大大的纸袋已经瘪了一半,两个小女孩吃得正起劲。
“哟!猫猫也会自己找吃友了,不过小妹妹,你不要学着猫猫一直塞,会撑坏的。”孟飞揉揉小熊猫的圆脑袋,小尾巴打了个嗝,脚步也晃了起来,孟飞忙把她抱到一边的石凳上坐好:“看我说对了吧,好好坐着别乱动,一会儿就不难受了。”等得小尾巴看上去又活络起来,两个少年才松口气,这样也闹出人命来就太悲催了。由于等着也不见小尾巴有家长来接,孟飞他们就把她也带着来到篮球场边,让两个孩子找块地方坐了,开始找球伴。
果然期末没见什么学生了,硬要说有的话,那边还有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学生,孟飞和顾易凡只能相对长叹,到篮下练投篮了。小熊猫又递点心过来,小尾巴接过来小口吃着,刚才撑得有点教训了。小熊猫一个点心吃完又去纸袋里拿,由于半空了不好拿,就倾斜过来倒,一个麻球从袋里掉出来,咕噜咕噜滚远了。出于本能,小尾巴立刻站起来朝麻球追去,眼看快追到了,“啪”地一声撞在一辆婴儿车上,里面的婴儿震动一吓,哇哇大哭。小尾巴还在茫然中,一个黑T恤青年过来一脚踢在小尾巴屁股上,小尾巴摔倒在地,手里的点心滚了出去。黑T恤青年踢完还没解气,指着趴着的小尾巴:“你哪里的野孩子,眼睛戳瞎了吗!我儿子要被撞坏了,砸了你全家!”
小尾巴虽然摔得挺疼,一时也没哭出来,只是抬头呆望黑T恤青年,还没搞清状况。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老公,你对她太客气了,看宝宝哭成这样,她还一副不关她事的样子,看来是打轻了!”推着婴儿车的女人长相很一般,嘴唇还涂得鲜红,斜睥着小尾巴,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黑T恤青年听了觉得还要表现一下,又朝小尾巴走过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跑到小尾巴身边,用力在拉她起来。
黑T恤青年看到又来个小女孩不识相,很有心让她也化为滚地葫芦,但看她的衣着打扮远不是地上趴的那个能比的,一时犹豫起来。鲜红嘴唇的女人不耐烦了:“多管闲事就一起揍,我爸爸要看到孙子受欺负了,还不知怎么生气!”听到提及岳父,黑T恤青年觉得底气足了,对着好不容易被小熊猫拉起来的小尾巴又抬起了腿。
有两记更快的飞踢齐齐落在黑T恤青年腹部,顿时化为滚地葫芦。顾易凡冷冷看着他,孟飞指着他:“你眼睛戳瞎了吗,连我家猫猫也敢打!别说打伤了,弄脏了她衣服你赔得起吗!还有那边长个鲶鱼嘴就不要涂那么红,是想诠释血盆大口的含意吗?来来来,这有个篮球,给大家表演个单口吞球的绝活吧!”
女人身体剧烈颤抖着,两片鲜红嘴唇不断开合:“小赤佬嘴巴这么老,建忠你赶紧给我打烂这张破嘴!撕烂他!”黑T恤青年爬起来缓回气,恶狠狠朝孟飞扑去。怎奈他打架技术实在不怎么样,欺负个婴幼儿威风八面,对上两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就露怯了。没一会儿,嘴没撕成,身上挨了几十下拳脚在地上连滚带爬了。孟飞甚至还有闲暇说话:“易凡兄,看来这块地方很适合打架呀,上次也是在这儿你我兄弟连心,其利断金,放倒混混无数呀!”
顾易凡没好气地瞪他一下:“是呀,还能被请去局子里喝茶,的确够风光的。你就好了,被老大专车接走,留我一个在那对着舅舅那张黑脸,人生惨痛经历呀!”嘴上说着痛,忍不住拳脚也加重了。孟飞一个飞铲:“不经历风雨怎么见阳光呢,你看最近晚娘脸管得你也不严了,果然是爱拼才会赢。话说不会真勾搭上无知少女了吧,心情转变这么快?”
顾易凡一边踩着一边迟疑道:“说真的,我也觉得转折太快了,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没见他和哪个女的来往密切呀,要真这样,我还心安了,不然老担心他哪天又改主意了……”孟飞脚也没闲着,长叹一声:“你看看,反复无常的晚娘脸最让人头疼了。我觉得吧,他态度转好肯定是上次老大带全家去狠狠修理了他一顿!可惜呀,问他们干了什么嘴都严得很,可见手段之残酷连自己都不敢回想。哎,我们也停手吧,这个也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