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廖瑾瑜琢磨着云霓给他来电话的用意。
跟这个继母的关系,始终处于敬而远之的状态。虽然,每次见面,她对他都关爱有加,但却从来没有单独找过他。即便是他重伤期间,她悉心照料,却也很少谈天说地。一直以来,他认为继母是个话比较少且性格寡淡的人,而这一点正好是他老爸欣赏和喜欢的。
“云姨,您好!”
“瑾瑜,在忙吗?”
廖瑾瑜看看茶几上的红酒瓶,他忙吗?他也不知道,对外界甚至是朋友的邀约,他总是说自己忙,然而每天晚上他忙着要么把自己灌醉,要么看着那一张张婚纱照怅然若失,整夜不眠。
“还好!”他说完,自己一愣,这曾经是玖儿的口头语,如今他居然也脱口而出了。看来,人在无奈的时候,也只能说一句还好。
“您找我有事儿?”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主要我听瑾姝和你爸爸说,你不回家过年了,是吗?”
“嗯!”
“那个,瑾瑜,如果可以,云姨想恳求你放一放手头的工作,多陪陪家人!你爸爸已经不年轻了,人老惜子,这个道理我想你是懂的!而且爷爷的身体,据说很不好,他的生命中还能再有几个春节呢?”
“云姨,是父亲让您来游说我的吗?”廖瑾瑜的语气里有些讥讽。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跟你爸爸通话时,察觉到了他的失落。他这个人总是把所有的情感都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我了解他,知道其实他很盼望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平时忙也就算了,春节还是要一起过的。”
“是吗?既然这样,那瑾瑜不敬,想问问云姨,既然您那么了解我爸的想法,为什么都回国了,又突然改变主意去了美国,父亲的画廊不是都已经转让了吗?而c市的画廊3月份的时候也要盛大开业,云姨是不是更应该在国内帮爸爸打理好一切呢?还有,既然知道爷爷是时日不多,为什么不在您公公身前尽点孝心呢?哦,千万不要说你的亲人都在美国,你舍不得他们!很抱歉,上一次我去美国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云姨你的社会关系,很纳闷为什么除了我爸和瑾姝,其他的是一片空白?”
廖瑾瑜握着手机,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电话那头静止了好久。
“的确我不孝,很多时候也觉得对比起你爸爸,但是我有不得以的苦衷,希望你可以理解!”
“原因都不知道,怎么理解?”廖先生借着酒劲儿,有点咄咄逼人。
又是一阵静止,电话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那么,抱歉,打搅了!再见!”
云霓挂断了电话。
廖瑾瑜抓起红酒,对着瓶口,一饮而尽,可惜了那价格不菲的珍藏品。一瓶见底,又打开一瓶继续往嘴里倒,他不信自己醉不了。
灌得急了,红色的酒业顺着嘴角流下来,淌到脖子上又滑倒胸口,懊恼的抓了张纸巾胡乱的擦着,无意间碰触到了胸前项链上挂着的戒指。那是他求婚时送给玖儿的,他还记得他说过,你嫁也得嫁,不嫁我就抢的求婚语。
无奈的苦笑,抢,他如今却不敢了。
自从她将这些东西寄回来,他收到的那一天,就把这枚戒指串在母亲留给他的项链上,藏在胸前,这里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而属于他的那一枚始终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将戒指托起放在嘴边轻吻,“玖儿,对不起,原谅我现在还没有勇气质问我的家人,更没有勇气站在你的眼前!可是我很想你,这一生我认定了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除夕,家家户户一片欢腾,而向来整洁的廖先生却在脏乱不堪的公寓里,守着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子,烂醉如泥。
鞭炮声此起彼伏,廖瑾瑜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他真怀疑,是不是还停留在昨天夜里,摸索着,找到眼镜戴上,抓过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已经没电罢工了。
索性他将它丢在一旁,起身,没留神踢倒了地上的一堆酒瓶,管都没管,拔出腿,依着对环境的熟悉,抹黑找到开关打开灯,眯着眼看看墙上的艺术时钟,马上就要零点了,又是新的一年。
振作了一下,去了厨房。他并没有忘记,大年初一是玖儿的生日,他早就准备好了材料,要亲手烤一只蛋糕,点燃蜡烛,为她过生日,纵然她并不在他身边。
蛋糕做的很精细,拉上了奶花,加了她最爱吃的水果,最后用奶油挤上“宝贝,生日快乐”几个字。
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他笑着将22支彩蜡,一颗颗仔细的插在蛋糕上点燃,坐下来,静静的看着烛泪滴答。
“玖儿,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给你过生日,我想他一定不会忘!你会许愿吗?会许什么样的愿呢?你的愿望里还会有你的廖先生吗?”
自嘲的笑,笑过之后,他依旧自语,“我不知道此刻你有什么样的愿望,但是我希望你会快乐!纵然,我知道你未必真的快乐!但我还是这样执着的祈祷。曾经我说过,要帮你修复折翼的翅膀,并不敢忘记!你放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给你铺出一条前程似锦的大道。”
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他说,“玖儿,我爱你,从来未变!”
吸了气,将22支蜡烛吹灭,他拿起刀叉开始分,切了一块放在自己跟前,挑了一口,味道不错,但是他却只品尝到了酸涩,眼睛有些湿,摘了眼睛抹了一下,眼皮处黏黏的,他想一定是粘上了奶油,
“你要是看到,一定又会咯咯的笑了吧?你都不知道,你的笑声是多么的动听,我喜欢到着迷,所以,才喜欢逗你,喜欢抓你痒,只为让你笑声在我耳边回荡!玖儿,我想你,很想很想!”
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混合了粘在脸上的奶油........
这个春节何玖珊过的还算愉悦,虽然没有发出那种咯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但也没有强颜欢笑。
这主要是何嫣的功劳,小胖妞已经一周半了,正是刚能说话,但又说不利索的时候。可小家伙嘴里不停歇,总是叨咕着这个那个,然后撅着小嘴吐着泡泡,叫“嘟嘟”。何玖珊听不明白,多问两句,小何嫣便不满的翻眼睛,说“嘟嘟笨!”。林湘给女儿不算浓密的头发在头顶上梳了一个立天锥的小辫,再加上小胖妞走起路了摇摇摆摆的,逗得一家人笑的合不拢嘴。
笑,是发自内心的,但是何玖珊却无论如何再也做不到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怅然大笑。而且,每当夜晚来临,何嫣跟着哥、嫂回房。空留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心就会空空的,找不到可以安耽的慰藉。
尤其是耗到电视实在没有什么可看了,怕哥嫂为她担忧,又不敢待着客厅里一个人坐到天明,不得以才回到那个小卧室。曾经的那一夜就会席卷她全部的记忆。
在哥嫂家里,原本可以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不去想他。只是不能碰触到独自一人待在她跟他有过记忆的那个空间,那张小床。只是一夜的记忆,她却无法忘记那温暖的拥挤。
何震轩和林湘并不知道,这几天,何玖珊都是打的地铺,她真的不敢睡在那张小床上,明明地方很小,她却觉得空旷难捱。
公司的管理非常人性化,外地员工的春节假期给的都是十天,原本何玖珊可以初九再回去,可是她却没有跟哥嫂说实话。她说,初六走,回去休整一天,初八公司就正常开工了。因为今年的初六刚好是情人节,她想在拥挤的火车上,避开临市那个她和他开始的记忆。
可是,她忘了春运期间,多么的一票难求。不仅仅是火车票,就连机票最近的也只有初七一早的航班了,而且还是正价。
谎话已经说了,何玖珊也没办法再圆,只能咬着后槽牙全价定了机票。这样一来,她不得不面对曾经的美好。
初六这天,吃过中饭,她的鸵鸟心态再一次泛滥,主动包揽了照顾何嫣的一切事宜,把哥、嫂赶了出去,明其名曰,让他们去过二人世界。她想,哥、嫂对情人节只字不提,肯定是怕刺激到她。他们两人也是一对苦命鸳鸯,现在生活好了,也应该享受属于他们的浪漫。
有何嫣这个忙叨人的小不点,她也没有精力和闲心想七想八的,时间也好打发。出了门的何震轩和林湘却不踏实,去超市逛了一圈,采购些食物,就匆匆的打道回府了。
何震轩觉得有些愧对妻子,他连一支玫瑰都没送林湘。可是林湘不这么想,她说只要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够坚固,每天都可以是情人节。而这样的日子是玖儿最脆弱的时候,他们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顾。
何玖珊正跟有点困,又不想睡,一个劲儿闹腾的何嫣玩着,门开了,看到哥嫂回来,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场电影的时间都不够,哥,你这也太敷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