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七号,何欢醒在自己家里。
那是位于海城郊区的一栋别墅里,在查到方天扬定居海城后,她用妈妈所留下来的遗产,于几个月前买下。并入住的。
只是,她不应该在方宅吗?
怎么回来的?
靠在床边,望着空荡的房子。她捏了捏眉心,回想着昨夜的事。
那时外逃的她,被方天扬捉了个正着,想反抗。兜空了,枪没了,又被活捉了。
犹记得,站在暖风吹佛的黑夜,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其实问都不用问,杀人魔一定不会放过她,毕竟谁会留下一个天天想着弄死自己的人?
呵,夜色下,她不由得冷笑。
抬头看了看月亮,她说:好美!比圆月还美!”
那时,又有谁知道,她恨极了圆月,只因为圆月思故乡,念亲人。可自从那年以后的每个圆月,都是她最难熬的日子!
除了一个只知道赌的父亲,她都不知道还能依靠谁!
这四年以来,她曾无数次的幻想怎样手刃仇人,怎样让他偿命,却是从来没想过,像现在这样落败后,竟然被完好完损的送回家中?
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对方又是怎么查到的地址!
“呵呵!”赤脚下地,何欢站在窗台前,笑了。
笑得是那么凄凉和可笑。
何欢啊何欢。你岂止是输了,简直连对手都不算,放在电视情节里,顶多算个炮灰,一个只蹦跶了几天,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动手的炮灰!
正想着,这时房门一开,跟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和刺鼻的酒味后,是输得全身上下都空了口袋的何父回来,骂骂咧咧的踢开门。
“死丫头,日上三竿了,还不去做饭?”
“……”
何欢没理。
何父向前,拿起抱枕打过去,“和你说话呢!”
何欢依旧没听见。何父怒了,“晦气,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晦气星!扫把星!妈蛋,老子的好运气,全部都叫你们给我晦没了!”
“……”
“死了?”何父走上前,伸手,“钱!”
“没有!”
“靠,老子白养了你?出去工作一个多月,被野男人送回来不说,还他妈的没钱?!”
“对,就是没钱!”其实何欢是很想问,她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是谁送的,还有……,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自己穿的方家工作服。
而胸衣里那藏的东西,依旧鼓鼓的存在。
忽然,何欢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出卧室,换衣服,拿包就出门。
完全没发现,那伸手要钱的赌徒爸爸,在她房间里一通乱翻,最后找到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何父不由得骂娘,死丫头,居然敢骗他?
当初妻子死的时候,要不是因为财产都给女儿,他至于活得这么潦倒吗?
豁,死丫头,不止买起别墅,拿一百万还赌债不说,现在手里还有五十万的支票,哈哈,看来女儿出息了,傍大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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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派出所。
接待何欢的警员,似没听清,“谁,你再说一遍,是谁?”
何欢吸了口气,午后的阳光窗过玻璃穿倒影在她手背和脸侧,明明很热,她全身却透着冷,无边的寒意,像是置身于冰窟一样。
她说,“方天扬,水杉树孤儿院的院长,他对我用强,我有证据!”
虽然没有直接的照片,但那天床单的血迹和流出的液体,她一直贴身收在胸衣里,摆在警员的办公桌上时,阳光扎得她有些眯眼
“能立案吗?”见警员不说话,何欢问。
“……”警员看似很慎重,“你确定?没弄错,还有你确定要这样做?”说着,拿出刑法书,将强-奸罪的量刑和依据指着何欢看。
何欢点头,很认真的说,“确定,只问你,什么时候可以立案,他什么时候被抓!”
警员思考了下,“这样,你先回去,我们需要时间去核实,查证,手机尽量待机,有消息我们会第一埋单和你联系的!”
“敷衍?”
“……”
何欢看了看警员肩头的国徽,“希望你们是当真为人民服务,明天我再来!”说完,一如她突然闯进料来一样,突然的离开。
妈妈出事后,她曾自我封闭了好久。
在她的世界里,固执的认为,不是错就是对,一旦某件事在她心里有了定义之后,将会很难改变。
就像她说第二天来,那就是第二天。
来到时候,警员特意看了时间,几乎和昨天保案的时间分秒不差。
没法,警员只能用正在核实来打发她,好在何欢并没多纠缠,在她固执的心理,认定了那明天再来。
一天核实,她等一天,两天,她就等两天,不管怎样,她是绝对不会让害死妈妈和弟弟的仇人逍遥法外,绝对不会!
却是第三天,刚下出租车,何欢便被人拎到一辆私家车里。
张嘴咬对方的时候,才认出是乔尔,“怎么是你?”何欢拿手背擦嘴,不怎么情愿的说了句,“咬疼你了?抱歉啊!”
“……”乔尔不说话,锁了车门,不由分得离开。
很意外,这一路,何欢都安分的吓人,乔尔点了支烟,最后把车子停在海河边,车窗一开,湿咸的海风便呼呼的吹了进来。
烟雾飘过何欢鼻腔时,她不习惯的咳嗽了两下。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何欢!”乔尔弹了弹烟灰,“你就这么恨他?”
“谁?”
“方天扬!”
有冷哼自何欢鼻孔里冒出来,“你说呢?”
“我说?如果我告诉你,他是无辜呢!”对于那一夜的真相,乔尔总感觉,他该解释,即使方天扬曾专门叮嘱过他,不要多嘴!
可现在成了什么?
一个一心做慈善,然后还是孤儿院院长的人,沾上强奸,算什么?
这一生的正气,简直就被她毁了,“之前的小打小闹,他都不想和你计较,你怎么就不识趣呢?何欢,你恨的原因,是因为你妈妈吗?”
“说客?想要我撤销立案?”跳过乔尔的话题,何欢笑了,“乔先生,你想都不要想!”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的来意她已经清楚,也就没有过多纠缠的意思,却是伸手开门的一瞬,只听‘叮’的一声,车门被锁了。
何欢笑,“哥,你什么意思呀!”
乔尔熄了烟,又抽出一支,却没点,“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就等我说话再走不迟!”家丑,谁都不想外扬,可现在关系到方天扬的名誉,他顾不得了。
于方天扬来说,正气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
即使这些年,他所从事的行当,表面听起来像黑道组织,可谁又知道他是经过政府首肯,直接指派的军火运营商?
这些年,他把所有利端给了国家,把危险和辛苦都留给了自己,更甚至在几次大搜查的时候,为了维护,为了打消同行的嫉妒,甘愿上交,担上走私的罪名。
谁又知道,他所走私的对象,正是……
想了想那国徽的形象,乔尔自身后拿了瓶水,拧盖递给她,“当年……”他絮絮叨叨,说着潜藏心底四年之久,除了当事人之外,再也没向谁说过的话。
在接下来的,漫长的两个小时里,何欢大脑一片空白,“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谁能体会,用了尽两年的时间,才从为数不多的线索里,查到方天扬,然后又经历他的死亡和外出现,以及献出清白,想要拼死报复的时候,居然听到了,仇人是无辜的?
“不知情?哈哈!”
“你不相信我?”乔尔拧眉,有这么真实的故事吗?
“你是他的人,替他说情,本就是情理之中,再者从我进入方宅起,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哪次你没有机会和我说明?偏偏等到了我告他的时候,你和我说这些话?用意是什么?想替他洗脱罪名?”除了笑,何欢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下步,你是不是要给钱我?”
“……”
“想用多少钱,来封口?嗯?”
咯嘣一声响,是乔尔握紧拳头而发出的脆响,“何欢,你不要拿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子,来指责污蔑于谁,当年的事,要怪也只能怪你妈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贪财,会遭到那样的下场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妈的配合,从而导致另个女人,自接自生?”
“你给我闭嘴,你……”
“八个多月,早产,自接自生!”打断何欢的话,乔尔有些微怒,“一个人自接自生,万一一尸两命,她又该找谁?找谁算账?又是谁的错?!”
砰,一拳打方向盘上,乔尔不由分地发动车子。
任是何欢说什么,都不停。吗史乐巴。
一路直接开到精神病医院,又是哐的一声,摔上车门,然后铁青着一张俊脸,拉开副驾驶的车把,对何欢说,“下来!”
“你要做什么?”
“不是不信吗?你下来!”说着,他有些粗鲁,扣住何欢的手腕,直往医院走,拿出证件,和门岗登记后,撇了一眼,“你要不要看以前的记录?”
“……”
“万一病人再是我捏造,或是提前买通的,不看看怎么知道?”
这会,何欢完全没有发言权,随着怒气冲冲的乔尔,在一阵交谈后,很快医院的来访和入住以及方思思的病情治疗全部展现在眼前。
更甚至包括方思思所犯的事,也是一目了然。
末了乔尔指着方思思判刑时,所出面指证的那位刘护士说,“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找她咨讯,你问问她,方天扬总共资助了多少学生!”
“和我有关?能洗脱罪名?说不定还是别有用心!”甩手,她很乱,想离开,却是乔尔根本不允许。
“想逃避?何欢!我告诉你,事情发展到今天,要怪只能怪你不够狠心,如果早在动手前,你一颗炸弹了结了方宅的所有人,那么绝不会有今天的场面!”
“……”
“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