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孜琏见傅妘终究还是将那笼栏上的神旨窥破,解开这让她费心费力二十余年无法打开的牢笼。她颓废的跌坐在地上,哭道:“蒂儿,母后怎会不想见你!母后只是忽然明白,见你还不如不见你!你赶紧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傅妘抱住阐孜琏,痛哭出声,说:“母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蒂儿想见你!从玉茭娘亲告诉我,我的母后被关押在雪海之底后,我就想见你!母后,请你不要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请你不要赶我走!”
阐孜琏再也无法遏制二十余年的思念之情,搂着傅妘嚎啕大哭起来。
伯兰因先前自己的母后玄君去世,又见傅妘与阐孜琏相见喜极而泣,终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酸楚,泪流满面。氐崧见到伯兰哭泣,似乎有些看不过去,倾身走近后,递了张丝帕给伯兰。伯兰也不推辞,接过那丝帕径直朝自己的脸颊抹去。
阐孜琏搂着傅妘大哭了一阵,直哭得天地为之变色。两人又相依相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阐孜琏这才将傅妘推起,说:“蒂儿,趁着天兵天将还未前来,你赶紧离开吧!”
傅妘担忧的说:“可是母后,我担心你!”
阐孜琏抔着傅妘的脸颊说:“蒂儿乖,只要天帝没有捉到你,母后我就会安然无恙!母后只要见到你好好的活着,就算了却了最大的心愿!”
傅妘依依不舍的起身,但很快又扑入阐孜琏怀中,赖着说:“母后,我不想离开你!”
阐孜琏强行将傅妘推开,说:“蒂儿,听话。赶紧走吧!”
氐崧听到阐孜琏一而再的催促傅妘离开,当即走进来,一把拉住傅妘的纤手,说:“赶紧走!现在还来得及。”
傅妘发现自己被氐崧捉住手腕,立即挣扎道:“关你何事?”
氐崧低声道:“自然不关我事,但是,你忍心你母后看着你被天帝捉住,然后处死吗?”
傅妘见无法挣脱氐崧的掌控,怒道:“你放开我!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便是!”
氐崧微怒道:“傅妘,你冷静点。”
傅妘紫眸闪现出冷厉的光芒,看定氐崧,说:“我很冷静!你给我放开!”傅妘说完,下意识朝氐崧的手掌咬去。
阐孜琏见傅妘倔强得无法劝解,还张嘴咬住氐崧的手掌,吓得连忙上前,想要将傅妘拉离,但傅妘的嘴却死死咬住氐崧的手掌不放。氐崧虽然疼痛,但是他依旧没有抽手,而是任由傅妘撕咬。
少顷。
傅妘终于觉得心中那口怒意消散后,这才松开嘴来。她看了看氐崧手掌上鲜血淋漓的牙齿印,冷颜问氐崧:“为何不抽手?”
氐崧朝傅妘轻笑,说:“不想。”
傅妘顿时无语。真是一个好贱的说法!“那要是我把你杀了,你会怎么说?”
氐崧微笑说:“如你所愿。”
傅妘不屑的冷哼一声,她至始至终就没有明白这奇怪的男人为何要如此?她回眸对伯兰说:“伯兰,你们离开这里吧!”
伯兰听见傅妘如此说,便问:“傅妘姐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傅妘笑道:“我想跟我母后多待一会儿。”
伯兰担忧的说:“可是……”
氐崧听傅妘如此一说,便回身拉着伯兰朝出路走去。伯兰愕然的被氐崧拽着,朝傅妘大喊:“傅妘姐姐,那我在出口等你!你赶紧过来。”
傅妘扬了扬眉,说:“好。我会来!”我会带着母后来!傅妘目送氐崧和伯兰的身影在天地间消失后,这才回头对阐孜琏说:“母后,咱们走!”
阐孜琏慌忙拽住傅妘说:“蒂儿,不可。我们这样会惊动天帝!到时候,他会满世界追杀你!就如当初,他追杀你父王一样!”
傅妘将阐孜琏揽入怀中,安慰说:“母后,我会保护你!”
阐孜琏依旧紧紧拉着傅妘的手,哀求说:“蒂儿,你赶紧走,去找到你哥哥好吗?忘记母后,就当母后死了!”
傅妘回身,拥着阐孜琏说:“母后,你放心。哥哥他现在在坣岐山,他很好!虽然性子有些冷傲,但是对人挺好!”小师叔,是这样吧!
阐孜琏握住傅妘的手,惊喜的说:“真的吗?茛儿竟然在坣岐山?”
傅妘点点头,从贴身衣袋里拿出紫珏交到阐孜琏手中,说:“母后,你看,这是哥哥的紫珏。”
阐孜琏将那紫珏反复看了看,又问:“那你的呢?”
傅妘怔了怔,微微低头,说:“我的,我的在哥哥那里。”怎么可能在小师叔那里,分明就是南宫妍……
阐孜琏将那紫珏放入傅妘手中,说:“蒂儿,你出去后,将这块紫珏还给你哥哥。”
傅妘点头说:“我知道。我会还给他……”傅妘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凌空传来一个冷冽的呵斥声。
“大胆妖女!竟然敢擅闯天罗地网!抓住她!”
阐孜琏闻声,立即将傅妘朝出路推去,说:“不好了,蒂儿,天兵天将来了!他们都是天帝从上天界九十九重万寒极地调遣而来,法力十分高强。蒂儿你赶紧去找你哥哥!然后躲得远远的。”
傅妘在微微一怔间就被阐孜琏推出数丈远,只来得及唤了声:“母后。”
阐孜琏仰头看向上空,只见数十名雪甲天兵天将密密降下,手持神天画戟。这些天兵天将见到阐孜琏将傅妘推开,当即合力布下摄妖阵,阻断傅妘的去路。
阐孜琏见此,心中顿时一急,不顾一切的扑入那摄妖阵中,瞬间就被团团金光围住,那金光遇到阐孜琏的鲛人身形,立即化作根根利刃,刺入她的体内。阐孜琏尽管努力的想要忍受那锥心刺骨之痛,但那些利刃刺入身体后,还反复搅动,令她抑制不住的发出凄厉惨叫。那金光越发绽盛起来,而阐孜琏的声音则渐渐弱下去。
傅妘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原本想要挪动的脚步,再也挪不出半步。她攥紧双拳,暗自运气,将体内所有力息全部集中在双掌之上。她的气息醇厚玄秘,裹挟着仙神妖魔之息,那些力数在她的意念婉转之下逐渐聚成一个硕大光球。傅妘猛力将这光球朝摄妖阵推去的同时,又以电闪雷鸣的速度扑入摄妖阵,救起阐孜琏并迅速撤离。那光球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间崩然爆裂,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那些天兵天将没有想到傅妘竟然敢以险犯险,均是一愣。不过随着那声巨响后,所有共同布下摄妖阵的天兵天将皆口吐鲜血,被傅妘的那颗光球震裂心脉。
“快,去禀告天帝,她来了!”为首的天兵痛苦的捂住心口,对另一个个头较矮的天兵说。
“是。”个头较矮的天兵紧声应道,转身离去。
“你,去监视那俩个离开的人,其中一个是玄武族的小王爷伯兰,他有何动向,立即禀告。”为首的天兵继续说。
“是。”另一个眉毛呈现雪白之色的天兵恭敬的应道。他微微一顿,即刻遁离。
为首天兵见傅妘紧张阐孜琏没有再要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立即吩咐受伤天兵运气护住心脉,静等援助。
傅妘将阐孜琏救出,发现她受伤不轻,连忙将她扶正,坐在她身后为她运气治疗。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阐孜琏才幽幽回神,发现傅妘竟然耗费内息为她疗伤,心中又急又气,连声道:“蒂儿,你赶紧走吧!母后迟早是要死的,你不必在乎母后。”
傅妘听见阐孜琏如此说,心中越发伤感,生怕阐孜琏做出意外之事,更是不愿意离开阐孜琏半步,说:“母后,难道我与你的缘分就仅限于此吗?”
阐孜琏搂着傅妘的脸颊,语重心长的说:“母后这辈子在外人看来是不值得的,然而我随了心意,没有遗憾。倒是你,若你父王不将全部法力注入你体内,又种下怨根,想必你的人生一定不会是这般颠肺流离。但是,蒂儿,你要原谅你的父王,他只不过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傅妘抱住阐孜琏,贴着她的脸颊,说:“母后,我知道,我不恨他!可是,我却怨他不顾你的死活,独自逃离。”
阐孜琏摇头说:“蒂儿,你不懂。我情愿他逃,而不愿意看着他死!就如你,母后情愿这辈子不见你,也想你好好活着。
母后在这雪海之底呆了二十余年,尽管清苦,但是母后还有记忆,能够时常想起你们就好!蒂儿,听母后的话,趁援兵还未前来,赶紧离开这里,躲到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傅妘不忍,搂着阐孜琏的脖颈不放,说:“母后,我要带你走。”
阐孜琏狠下心,将傅妘推开,说:“母后不走。”
傅妘想要伸手去拉阐孜琏的手,却被她狠狠拍掉。
阐孜琏背转身,含泪说:“蒂儿,你若再不走,那母后就死在你面前!”
傅妘一听,大吃一惊,慌忙朝后退出几步,结结巴巴的说:“母后,你别这样,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