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家,苏瑜就拿起老头子的《论语》翻了起来,也不知古人是怎么断的句,整篇文章愣是没见过一个标点符号,这也是苏瑜一翻这本倒霉的书就头疼的缘故。凭着两世为人强大的记忆能力,苏瑜根据厚实的记忆,将整本书默了一遍。
没有温故从而知新,这是个技术活,苏瑜现在还没这个耐心,也就没这个能耐。
晚餐还是老样子,没啥嚼头,也没有想过食指大动,只是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樵夫和老头子吃的很开心,没啥盐的野鸡肉,那味道真不是人吃的,但两个家伙吃的津津有味。老头子边吃边吮吸手指上的油腻,看的苏瑜直翻白眼。
“那些兵甲走了,不过在隔壁那个山谷起了一场大火,听人说似乎这件事里有羌人的影子。”樵夫吃完饭放下筷子,看了一眼苏瑜,说道。
“樵夫,羌人就羌人,你看我干什么啊,还意味深长。我长得像羌人还是我身上有羊膻味儿?”苏瑜被看的莫名其妙,立马就怒了。
“天下大定后,这里就鲜有军队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出现在这里,军队也就出现了?”樵夫指着苏瑜的鼻子,大声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哪里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情。”
“无聊?死了三百多人,你竟然说无聊。那在你心里什么事情是不无聊的。”樵夫还是一贯的大嗓门,满脸胡子配合着他黑如锅底的脸色竟然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樵夫,住嘴。”老头子一改以往的形象,阴沉着脸说道。
苏瑜被气得浑身直哆嗦,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让人给背了黑锅。他知道樵夫对自己的身份有怀疑,这些天虽然收敛了起来,但这种事本就不该拖延,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樵夫会慢慢放下对自己的成见。
“好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明天我就离开这里。”苏瑜阴沉着脸瞥了一眼樵夫,冷冷的说道。
一场毫无味道的晚餐不欢而散。
苏瑜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晚饭上和樵夫针尖对麦芒,但自己究竟是谁,这个问题,终于在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被提到了他接下里的生活中,他必须弄懂自己是谁,否则,自己很难心安。一想到樵夫说的死了三百多口人,苏瑜的心里就憋得慌。
如果真是自己害的,自己该怎么办?
“不需要理会樵夫,他就是那种人,有口无心。”老头子的话从耳边传来。
苏瑜心里一暖,双手托在脑袋后边,睁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不过我也的确该弄懂些事情了。逃避,真的不是办法。”
他不会告诉老头子自己的所思所想,对这具身体的身份苏瑜抱着很大的戒心,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苏瑜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这个老人。
“那你准备打哪里住?”老头子似乎有些累了,说话声音有些轻。
苏瑜想起了那个遛狗的女孩,说道:“吴家村吧。”
“我想也是,明天我会和吴老婆子说一声,这个面子她应该会给。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轻易和外界联系,我可不想给这个村子引来什么麻烦。”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比谁都在乎自己的小命。”苏瑜撇了撇嘴,说道。
屋里静了下来,许久后,苏瑜伴着老头子特有的呼噜声缓缓入睡。
隔天一早,苏瑜是被一股寒意给冷醒的。揉着惺忪的眼睛,听着屋外的淅淅沥沥,苏瑜洗了把脸,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便蹲在门口望山观雨。
山谷被秋雨洗刷了个干净,处处透着股清爽,微风带这股泥土味钻入苏瑜的口鼻,苏瑜站起身,没理会在装死的老头,自顾自的收拾起了行李。
那有什么行李,自己唯一有的不过是快玉佩罢了,想起昨夜樵夫给自己玉佩时的样子,苏瑜就气的慌,将玉佩在被子上擦了又擦,生怕与配上有什么不该沾有的晦气。
今天自己穿上了自己的衣裳,一身白衫,看着就很清爽,虽然一些地方打了补丁,但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樵夫竟然还会缝衣服,将其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苏瑜扫了一眼,这几天自己带的地方,出了屋子。
踩着泥泞的山路,苏瑜淋雨前行。
樵夫看着苏瑜的背影,直到苏瑜消失在雨幕中,叹了一口气,樵夫钻进屋里,坐到苏瑜的床上,说道:“你为什么要让他离开?”
鬓发略显杂乱的老头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被子,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很可疑,这些天你多长点心,既然从兵荒马乱中活了下来,就不要死在朗朗乾坤中。”
“他还是个孩子,我不觉得他对咱们能构成威胁。说到底,你的疑心病又犯了。如果,昨晚不让他走,今天估计他就听不见这雨声了,对不对?”满脸胡须的大汉听着屋外渐大的雨声,不耐烦了起来。
“没错。樵夫,我开始害怕了,那个村子之所以灭亡,你我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远远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简单。”见一贯不理他人死活的樵夫脸色不大好看,老头子叹了口气。
“樵夫啊,我知道你很委屈。明明自己将他当成自己的子侄,却要整天黑着个脸。这种事,换做谁都不会开心的。可是,樵夫啊,我们是谁?你还记得么,正因为我们是那种人,所以,我才觉得可怕啊。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凭什么让你心甘情愿的去维护他。怕我下毒,你这个从来不沾阳春水的人竟开始学着做饭了,怕他秋天没衣服穿,往常一到天黑就打呼噜的你竟然也学姑娘们缝衣服了,樵夫,你不觉得你的心变得太大了么?”
望着脸色阴沉如水的老人,樵夫神色戚戚然地说道:“我只是想着我儿子如果活到现在也该他这么大了。”说罢诺大的一个汉子竟红了眼眶。
屋内的一切,苏瑜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他的三观非崩塌了不可。他此刻只是一个劲儿的赶路,他很想看看那个遛狗小姑娘见到自己的神情,会不会张大嘴巴像吞了一个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