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去。”琉璃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转身就走。
“琉璃哥哥。”卫长泱眼疾手快的挽住琉璃的胳膊,脸色苍白如纸,看着他低声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去?”
琉璃蹙眉,面露不解。
卫长泱紧咬唇瓣,顿时低眉敛目,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难道你不希望苏亦彤死吗?”
琉璃身子一僵,似乎明白了什么,顷刻之间,深不见底的眸底似有波涛翻滚,汹涌而来。他不由静静凝视着卫长泱,眸光黯然,在她垂下的眉眼间反复流连,半晌才重重的深吸一口气,反手扼制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你跟我来。”
脚步一个踉跄,卫长泱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琉璃拉着出了西厢苑,直奔他所居住的北苑而去。
“琉璃哥哥。”卫长泱顿时心生惶恐,不禁一边推搡一边挣扎道:“你抓疼泱儿了,你……”
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琉璃一记凌厉的眼神飘过来,卫长泱立刻住了嘴,只往回收了收手,低头小声道:“那你走慢点总可以罢?我跟不上你……”
然而,她越是如此说来,琉璃的步子便愈发加快,仿佛脚下生风般,卫长泱唯有小跑着才不至于被他拖着走。
“关门。”
刚回到北苑,琉璃便对着守门护卫历声吩咐,拉着卫长泱快步朝主屋奔去。
“嘭……”的一声。
琉璃一脚踢开主屋的房门,手上用力一甩胳膊,卫长泱整个人便被他的力道甩飞了去。
“琉璃哥哥。”眼见着自己的脸就要着地,卫长泱顿时瞳孔一缩,脸色骤然大变,不由惊呼出声。道:“救我。”
琉璃眯眼,脸上是从所未有过的冷绝之色。他静静看着卫长泱,抿起的嘴角怒意未消,眸光落在卫长泱的身上仿佛就是在看陌生人。
“琉璃哥哥……”卫长泱微微侧头,绝望闭眼。
“小姐。”候在门外的漠河一惊,登时出手如电,琉璃只觉耳畔刮过一道劲风,接着眼前黑影一闪,那道即将触地的纤弱身影在空中打了个旋,踉跄着站稳身形。
“漠河,”琉璃蹙眉,看着未经自己同意便私自出手的漠河,语气沉怒道:“本宫有让你出手了吗?”
漠河扶着卫长泱站稳,闻言连忙跪地,惶恐道:“公子,纵是小姐有错,您也实不该这般处罚于她。毕竟女儿家对容貌一事都甚为敏感,您若是让她因此毁了容,可曾想过让她日后怎么见人?”
“你的意思是……她还有理了?”琉璃面无表情地道。
“我……漠河不敢。”漠河低头认错。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琉璃气得一掌将漠河拍飞,漠河闷哼一声,只来得及伸手抚上胸口,身子便重重撞在一侧的墙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后跌落在地,似是受了重伤。
“公子。”顾不上喘息片刻,漠河便立刻起身擦干净嘴角血迹,重新跪好,看着琉璃执拗道:“小姐好歹也是同您一起长大的,您怎能因为外人而对她……”
“因为是同本宫一起长大,所以她就该学那些后院女人的不择手段,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吗?”琉璃稍显疏离的眸光径自越过漠河落在卫长泱的身上,一动不动,只听他语气淡漠的道:“既是如此,那本宫还护她作甚?她还不如死了……”
“琉璃哥哥,你……”卫长泱闻言顿时脸色惨白,身子发颤,眸光含泪。
“泱儿,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琉璃对上卫长泱投过来的探究的眸光,一字一句地道:“我最讨厌的便是后院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哪怕你为人嚣张一点,跋扈一点,我也不至于对你如此生厌。”
“不是……”卫长泱无力的张了张嘴。
“不是?难道苏亦彤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难道她的病与你无关?”琉璃别过视线,似乎早已了然于心地道:“七伤丸可让人看起来与感染风寒者无异。”
“琉璃哥哥是不是对苏亦彤动心了?”卫长泱看着琉璃,忽然问道。
琉璃一怔。
“是不是?”卫长泱直视琉璃躲闪的眸光,逼问道。
琉璃抿唇不答。
卫长泱忽然嗤笑出声,眸光怜悯的看着他,提醒道:“琉璃哥哥,你别忘了她可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怎能喜欢她?就算她不是,可她终究是个男人,难道琉璃哥哥就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喜欢一个男人?”
“小姐。”漠河心知这是自家公子地忌讳,于是连忙出声制止。
“难道我说错了?”卫长泱淡淡扫了他一眼。
“够了。”琉璃忽然沉声低喝,看着漠河吩咐道:“把她看好。”
漠河点头应声。“是,公子。”
琉璃轻轻“嗯”了一声,继而拂袖转身,出了北苑。
“怎么会这样!”卫长泱见琉璃头也不回的离开,顿时跌坐在地,不禁低声呢喃,状似疯癫地道:“琉璃哥哥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不会的……”
漠河见状,不由叹息一声,抚着钝痛的胸口微微朝卫长泱躬了躬身,也转身出了屋子,顺便带上了房门。
琉璃一出北苑便直奔西厢苑而去。
彼时的西厢苑,守卫森严,皇家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将西厢苑围得水泄不通。琉璃见此眉头不由一蹙,连忙几步上前沉声问道:“陛下可是醒了?”
“放……”领头的皇家侍卫正要开口训斥,见是琉璃,又不禁缓和了神色,挤出一个笑脸朝他拱手道:“原来是丞相。”
琉璃点头,神色淡淡,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陛下可是醒了?”
“这……”皇家侍卫看了琉璃一眼,不禁面露为难之色,眸光不经意间瞥向院内,顿了顿,才迟疑着摇头回道:“末将也不知。”
琉璃顿时蹙眉,面上隐有不悦。
皇家侍卫见此便只好如实答道:“刚才林太医来与末将说这毕竟是丞相府,到底不是皇宫,就算陛下不介意,但该防的还是要防的。”
果然,林太医对此事是知情的。琉璃眯眼,顿时神色复杂的看了那名说话的皇家侍卫一眼,随即抬步步入院中。“既是如此,那这几日除了本相与林太医,旁的人就不要再让入内了。”
“是。”领头的那名皇家侍卫想伸手去拦,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丞相府,若是这般将丞相这个主人拒之门外,恐会惹人生疑,便只好作罢,眼睁睁的看着琉璃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后。
“林太医,陛下的病可有好转?”琉璃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主屋,见林太医正在屋内亲自为苏亦彤煎药,于是抬步走了过去,低声询问道:“可曾醒转过?”
林太医双眼眯成一条细缝,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煎药的火候上,闻言不禁抬头朝琉璃看了一眼,回道:“丞相何不自己去看看?”
琉璃皱眉,“林太医这话是何意?”
“……”
“陛下醒了,林爷爷!您快过来看看……”
林太医直起腰背,正要作答,却听屏风后突然传来风月略显欣喜的声音。
林太医闻言连忙吩咐一旁的宫人守着煎药,同琉璃一起来到了苏亦彤的榻前。
风月连忙去拉林太医的手,激动地指着双眼睁开一条细缝的苏亦彤道:“林爷爷,您再替陛下把把脉,看她的病是不起好了。”
林太医安抚的拍了拍风月的手,知道小丫头这是自责,于是安慰道:“小丫头别急,陛下不会有事的。”
风月吸了吸鼻子,把榻前的空位让给林太医,自责地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疏于防范,陛下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与你无关。”说这话时,林太医的眸光不禁下意识的看向琉璃,旋即收回,伸手搭上苏亦彤的腕脉,半晌才收回手,吩咐宫人将刚煎好的药倒入碗中送来。
林太医伸手接过,将药碗放置一旁先晾着,然后回身看向琉璃,问道:“丞相可否帮老朽一把?把这药灌入陛下口中?”
“我来。”风月闻言连忙跳到琉璃身前,挡住他欲去端药碗的手,大声道。
林太医蹙眉,看着风月狐疑地道:“小丫头,你确定你可以?”
风月点头,肯定地道:“那是自然。”
“好吧。”林太医倒也不阻止,顿时起身退到一旁,将榻前的空位又重新归还给了风月。
风月见状不由得意的冲琉璃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端药碗。
“小心,烫!”琉璃忽然出手拍掉风月就要够上碗沿的小手。
风月吃痛连忙收回,顿时恼怒地瞪向琉璃,没好气道:“你做什么?”
琉璃神色自若的端起药碗张口吹了吹,方才面无表情的睨了风月一眼,缓缓说道:“烫,”
“烫!”风月皱眉,不相信地道:“我不信,你让我看看。”她说着便要去抢琉璃手中的药碗。琉璃不动声色的躲过,看着她忽然扬声道:“风月,现在不是你该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风月住手,看着他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不想陛下的身子早点好吗?”琉璃说着不由在心中计算了下时辰,又道:“纳才大典的时辰就要到了,若是陛下再不醒,纳才大典的事情便会就此作废,而陛下这多日来的努力也将付之东流。难道,这就是你所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