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夏时节,并州定武阁的气氛却被王岐鹤一番话炒得热闹。
对这武林共主得位置,眼下的众人有提议王朗之的,也有提议言怿的,细细听那争辩,却是王朗之的呼声占了上风。
底下的人争执不下,倒是当事人气定神闲,仿若在状况外的姿态。
澹台彦朝言怿挤挤眼,说道:“怎么样,你可想要那共主之位?”
风浅闻言也看向言怿,又同样带着期盼的眼神盯着言怿。
言怿仍旧在剥着枇杷果,轻笑:“我若是成了武林共主打上魔教,那人得气得跳脚吧,她可是个不好哄的。”
澹台彦与风浅不知所云,却见言怿站起来。
这少年气宇轩昂,拱手笑道:“承蒙各位厚爱,言某以为这武林共主当是文采武功皆长,言某武功不及王兄一手玄空刀法盖世,也素来洒脱放荡惯了不如王兄持重。而今王兄娶了亲,自然更为成熟稳重,实在是武林共主的不二人选。”
支持王朗之的人也跟着连连符合,那些本来支持言怿的,见他并无此意,看了言怿的神情倒不像谦让,许久之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叹息着作罢。
王岐鹤颇为满意,竭力掩住面上的喜悦,谦卑地笑了笑:“既然诸位皆有此意,言三公子亦如此表示,看来武林共主之位便如此决定了。朗之年少又颇为莽撞,还望各位多加扶持才是。”
王朗之与苏英对视一眼,面带喜色,又握紧了苏英的手。
王岐鹤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示意他上前,王朗之走向演武场中央,看着底下乌泱泱的武林众人,仿佛有无数的目光在他身上,又仿佛又无数的光亮将他照耀,或者说,他才是最耀眼的存在。
让一切人仰视、俯首称臣,他心中那份关于权利的热望蔓延开来。
王朗之坚定又明朗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响起:“承蒙诸位错爱,晚辈王朗之定当竭尽全力剿灭魔教,扬我中原武林威名!”
底下定武阁的弟子颇为机敏,霎时间带动着中原武林的人喊着呼号。
“剿灭魔教,扬我威名!”
“剿灭魔教,扬我威名!”
“剿灭魔教,扬我威名!”
言怿看了看这结为同盟的武林,又看了看兴奋的王朗之,嘴角勾起,轻轻地笑出了声。
或许,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金州,无影派。
时值仲夏,院前的薜荔打了果,董青看着院前的弟子们在做早课,心中却是思绪翻飞。
那时候,那个在院子里一板一眼缠着自己练武功的小丫头,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唤着他“祖父”,朝着他撒娇,还危及长剑高的她却迫不及待似的想要拿起来有模有样的舞动,稚气地仰着头等着他一声夸奖。
而今,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他渐渐不懂她的心思,她也不是那个跟在祖父身后叽叽喳喳的奶娃娃了。
梁锡跟在董青的身后,为他递上茶盏。
董青并没有接,却问道:“那丫头这几日在做什么?”
梁锡知道老人的心思,唯一的孙女在祠堂中被废了武功关了一个多月,自然心情沉郁,他缓缓开口道:“少掌门一直在祠堂中反省,并不出去半步。”
董青闻言,叹了口气,又点点头;“算了,我去看看她。”
然而祠堂中的一幕让董青浑身僵硬,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
院门的锁被撂下,想来院中守着的静嘉没有料到董青会出现,连忙大声对着董青行礼:“弟子见过掌门。”
然而大门紧闭的祠堂中却传来古怪的声音,叫人面红耳赤似的。
董青勃然色变,不等静嘉拦着,一把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层层的灵位下,烛火跳动,显得肃穆而冷清。
地上的少女罗衫不整,身段玲珑,随着韵律扭动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
她双目紧闭,几滴香汗落下,粉莹莹的小嘴半张,微微喘息。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然而偌大的祠堂里只有少女一人,董素晚丝毫没有发现董青出现在门口,仍然在修习心法。
“孽障——”董青唰地走上前来,一巴掌落到董素晚脸上。
董素晚仿佛大梦初醒,被这巴掌一激灵,灵台顿时清明起来。
董青气得却连连咳出血来,他曾经与璇教斗过多年,董素晚在练什么心法,他一看便知。
他好不容易被梁锡扶住,喘着气,说出话来:“你这逆子,你亲生父母被魔教害死,如今你却修炼魔教的心法,荒淫无耻,实在是无耻至极!”
董素晚被跑上来的静嘉抱住,帮她整理好衣衫。
董素晚却带着被人打断的不满,又闻得董青此言,也是浑身发抖:“若不是你迂腐,听信那言怿的话废我武功,我何须沦落至此!”
董青见她仍不知悔改,顺势拔出梁锡身上带着的匕首,嚷道:“今日我董青就在列祖列宗面前,杀了你这不孝子,我董青清清白白一生,没有你这孽障孙女。”
梁锡连忙拉住他,正想劝解。
董素晚却不甘示弱,浑身发抖,又忽地冷笑,她的声音带着娇媚与魅惑的模样,叫人胆寒,想不出这竟是发自于董素晚口中。
她笑道:“杀了我?好呀,我董素晚哪一步不是为了无影派,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我的好祖父,您说,孙女这是拜谁所赐?”
“那是你咎由自取!”董青一把推开拦在他身前的梁锡,也不管静嘉挡在中间,倏地上来,猛然刺向董素晚。
董素晚登时眸光发冷,眼中渐渐涌起血气,“咎由自取”这四个字在她脑子里盘旋,她喉咙里咯咯咯笑起来,动作却比董青更快。
只见那身法一变,娇柔地缠上来,那手指已然灌进了董青的脖颈,鲜血汩汩涌出。
董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然而眼睛只是聚拢了一段的视线,身体便重重地倒下。
“你——”董青躺在地上喘着气,鲜血染红了衣服的前襟。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梁锡与静嘉并没有反应过来。
董素晚邪气地笑了笑,将手指上的鲜血用董青的衣袖擦了擦,仿佛她仍然是个拽着祖父袖子要芙蓉酥吃的小姑娘。
然而她嫌恶地看着那衣袖,啧啧嘴,笑道:“看起来,璇教的功夫还不赖。”
“掌门——”梁锡扑上去,摇晃着董青。
董素晚手指放在梁锡的下颌,逼迫那男子看向她,她笑了笑:“梁叔,你的掌门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