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简直要气疯了。
凤殊丝毫不理会它的意见,直到将福家一家五口人的蛊虫集体都解了,这才暂停休息。如果不是它强硬地在识海里捣『乱』,估计她还会强撑着身体继续下去。
“我说你就是传说当中的那什么白莲花吧?白莲花都没有你这么白,白痴的白!这心头血是多宝贵的东西,你居然也舍得给。给不说,还一给就两大瓶,脑子是不是糊了虫粪?连那些没脑子的臭虫们都不会做的事情,你怎么敢做,你怎么敢!!”
“安静,头疼。”
凤殊只觉得两眼发黑,耳朵隆隆的一片喧闹,头部隐隐作痛。
“该!谁让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的?我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你偏偏要把手伸出去,我看你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你是压根就没有带脑子出门,不,没带脑子出生,没带脑子投胎,没带脑子重生!”
它噼里啪啦地骂着,凤殊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小姐,忍一忍,等身体适应了,慢慢就会恢复的。您就算心急,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现在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经醒过来了,剩下的人,情况不严重的,慢慢来也可以。”
素加几乎快要忘记自家阁主在哪了,一直替凤殊忙前忙后,见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还立刻轻声安慰。
“嗯。”
凤殊的确是累了。外伤容易治疗,就好像现在,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消失了,但体内消失的鲜血却不是这么容易填补回去的。哪怕输血速度非常之快,就像梦梦所说,别人的血跟她自己身体自造的血,到底是不一样的,即便相容,也需要时间来适应。
“我看凤珺说得对,你这人看着是个文静的,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个胆大包天『性』子野的,就得关在小黑屋里磨一磨『性』子,等棱角都给磨平了,身手也有一些之后,出来就丢到战场上去,让你去跟臭虫们你死我活地杀来杀去,到时候再弄出来的棱角,就会可控的,预想得到的,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心肠软得像一坨屎……”
梦梦太生气了,以至于胡言『乱』语,说着各种义愤填膺的恶毒话语。
凤殊没听见。
她睡着了。
解蛊的步骤看着简单,但却非常耗费精气神,如果只是几个的话,中蛊时日不长,对于她来说,解决起来很简单,但问题是,这一次虽然所有人中的都是单一蛊虫,人数却太多了,其中几个体内的噬心蛊还明显被催化过,已经接近于成虫了,很明显是在上星舰之前就已经中招。
还好发现的及时。严重的那十几个人已经都成功解蛊了。
她微微一笑。
只是下一瞬间,她就笑不出来了。
君临的脸在她的瞳孔里放大,既惊且喜,还有着像上一次的恐惧,“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回去了?你是真的在做梦?没有在骗我?”
他的拥抱依旧落了空,她就像是一个虚拟影像,只是漂浮在他的眼前,无法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凤殊简直要叹气了。
这才多久,就又见面了。如果梦梦的猜测是对的,她压根就不是做梦,而是灵魂离体,被那个古怪的泡泡直接拖到了君临所在的地方。
想起梦梦模棱两可的描述,她问道,“这里是哪里?”
君临抿唇看着她,“你先回答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刚从金雅阁星出来,同行的人中有个脾气古怪的,不太友好,刚到簌簌星,他就把航空港炸了,而且还对星舰上的人全都下了蛊,包括我在内,三百八十六人,现在都被困在了簌簌星,没有星舰可以搭乘离开。我应该是被那个泡泡给拖过来的,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如果没有从梦梦那里得到君临的一些记忆片段,她不会这么配合着将自己的具体信息告诉他,毕竟,这人于她而言,其实与陌生人无异。
“现在该你回答了,这里是哪里?”
君临答非所问,“金雅阁星?簌簌星?哪个星域的?你确定你没有听错名字?”
“没有,我很确定就是这两个名字。我不知道是在哪个星域。”凤殊皱眉,又解释道,“需要告诉你的是,我失忆了。对于之前的事情全无记忆。为了找回记忆,我曾经回到月岚星,然后还上了即家的雅筑号,去了达达星。后来,不知道怎么弄的,就被带到了金雅阁星,然后现在刚到簌簌星。”
君临脸『色』数变,紧紧地盯着她,好半晌才有办法找回语言。
“失忆?所以你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们结婚了,也不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在回月岚星之前的那些年,你在哪里?”
“我知道,你是君临,联邦君元帅的小孙子,远方星际海盗团的团长,我们儿子叫凤圣哲,我还有一个弟弟叫凤昀。”
凤殊顿了顿,到底没有告诉他自己回了梧桐星,外域跟内域虽然能够相通,但是那是对于内域的世家来说的,就像凤家,可以随时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里来回,对于外域的人来说,绝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知道内域的存在。
虽然并没有被明确告诉,不能将内域的事情告诉外域的人,但从内域的人也是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外域的存在这一点看来,这个信息最好不要轻易说出口。
就算她现在已经清楚,她跟君临是法律意义上的合法夫妻,还育有一个儿子,某种程度上,拥有着共同利益,但是她到底不清楚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可信不可信,可信的话底线又在哪里。
“你不是说失忆了吗?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有多详细?自己记起的还是谁告诉你的?”
君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办法继续问话。
凤殊加快了语速,“是失忆了,一点都没有想起来。
我身边的一个伙伴,它有些本事,前不久才告诉我的。并没有多详细,目前为止,我只知道这些事实,但为什么会这样,譬如我们为什么会结婚,什么时候结的婚,为什么会怀上孩子,为什么我会有个弟弟,一概不知。我在海底见到你的时候,如果不是同伴提醒,我甚至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跟我精神力结印的人。因为确定了是你,所以现在才回答你这些问题。
我不确定自己这一次能够停留多久,但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将那些事情告诉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都在哪里生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金雅阁星跟簌簌星。
这些年为了找你,我去了很多星球,以月岚星为中心往外拓展,造访过数千颗。后来受伤,留在家里的时候,也让璇他们继续找你,但一点消息都没有。尽管如此,我能够感应到你还活着。”
联邦跟帝国的许多地方,虽然他们还没有去,但是星际地图册里有的星球,但凡是法定的,名字他都有印象。
君临直觉,她是在避重就轻,不愿意将那个落脚点告诉他。
凤殊安静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的能够见上面,为什么要瞒着?好不容易在这种情况下有沟通的机会,你确定要浪费了?只要脱离这里,我就会去找你。我保证,就算是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只要你告诉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安全地带回家。”
见她下意识地皱眉,君临突然又加了一句,“凤圣哲很想你。刚得知你消失了的时候,天天哭,几乎没有把眼睛都给哭瞎了。
后来我受伤了,才意识到不能再没头没脑地继续找你,他是你的命根子,我要把儿子先照顾好了,以后找到你的时候,才有资格站到你的面前说,就算不是个十全十美的父亲,我也是个尽心尽力的父亲,我没有把孩子抛在一边,只顾着追着你跑。”
凤殊的眼角眉梢下意识地就又舒展开来,君临跟她朝夕相处过,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立刻决定趁热打铁。
“凤殊,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的确不太合乎正常男女的见面场景,甚至重逢时候,对彼此都心怀芥蒂,但就像你能够为了孩子而鼓起勇气来君家找我一样,我也能够为了孩子而耐着『性』子留在家里头照顾他。
你不在的这几年,小家伙起初非常气愤你消失了,我又不顾他跑去找你,所以刚回家时,有好几个月他都不理我,总是拿屁股对着我,不跟我说任何话。我花了一点心思,摆事实讲道理没用,也尝试过威胁利诱哄,但全都像是无效攻击,没有任何有益的反应。后来还是气急攻心,伤势加重,他以为我要死了,才抱着我哭得要死要活的,喊我爸爸。
你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有多么让人心碎。不怕你笑话,我们父子俩都怕你就这么死了,就算不死也永远都找不到了,所以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管怎么样,哭了一次之后就算和好了,我去哪都带着他,直到他上学为止,我没有让他离开过我的视线范围任何一秒钟。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刷牙上厕所都一起,我像你从前做的一样给他做饭,给他讲故事,陪他玩耍,也录了很多视频。
可惜现在无法放给你看。在这里,任何高科技的东西都用不了,个人终端用不了,机甲用不了,星舰也用不了,除了靠人本身,任何武器都像死的一样。”
说着说着他就又担心起来,急急忙忙地想要推她,但是想当然的,他根本就碰不到,“有办法的话快一点离开。你不应该来这里,尤其是现在这样。”
不得不说,一开始她有些反感他的只问不答,那种想要将一切都控制在他的手掌心的态度,让她对他的印象直线下降。可是很显然这人真的跟她相处过,直到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转移她的视线,及时解除警报。
意识到这一点,凤殊看着他的目光便透『露』着些许莫名的情绪来。
她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即便是在上一世,因为从小的经历,她在同龄人里头,也算是个心防重的,更别提在经历了驴打滚的背叛之后,就算失去了记忆,她也知道自己会对任何一个男人的靠近心怀最大的戒备。
她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就算他们之间有了孩子,她不像是会为了儿子需要一个父亲,就勉强自己去跟君临相处。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跟这人遇见的?他所说的那种不太正常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场景?还是说,其实最初遇见他的人不是她,而是原来的凤小九?
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越清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远离视线不说,还任由女儿未婚先孕都不知道,最后两人结婚也不知道?如果越清真的也在外域,不可能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是个再好不过的母亲,即便她毫无印象,从凤家长辈的口中也知道,越清不可能这么不负责任。
也或许,因为凤扆的缘故,越清曾经把她托付给别的值得信任的人,自己则偷偷地跑到战场上去找失踪的凤扆了?也或者是曾经弄丢过她?为了不让家中长辈在担心失踪的凤扆的同时,还要担心她这个失踪了的凤扆女儿,所以才执着地想要依靠自己一个人寻找她?
因为这样,所以她或者说原主凤小九,才有了独自长大与闯『荡』的机会。也因为失去了母亲的监护,所以她或者说原主,才会闯下了这样的大祸,轻易地把自己交付给了一个男人,然后不得不因为孩子,而被动地负起了母亲的责任?
凤殊的脑海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不管怎么想,怎么看,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当初闯下这样的大错的人会是她。
“我们,有感情吗?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因为两情相悦,才会有孩子吗?听你的意思,我们一开始的时候相处得并不太愉快,所以,孩子是因为大人犯下了错误,才出生的?”
就像她上一世那样,作为错误出生,成为了不受欢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