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她装睡的时候,她并不是不懂。她懂,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清楚,她只是,在这个阶段并不愿意再去想感情的事情。
“我并不是要求你立刻就去考虑我们俩之间的感情关系。我只是想说,当你有心力,有意愿,想要去开展新的关系的时候,能不能先考虑我?”
凤殊沉默半晌,“君四,没有必要放低你的姿态。在一段感情当中,一旦你首先放低了姿态,另外那一个人势必就会被你抬高,哪怕她不愿意,她也会在无意之中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事情来。
感情的事情是最没有理由可以讲的。将来我会遇到谁,我到底会想和谁再去探索爱情这个主题,只有他出现了才知道。”
“那个人也有可能是我。”
凤殊无奈,“对,但是,是你的可能性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君临却因此高兴了起来,“只要你承认这种可能性就好,至于我最后能够坚持多久,能不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那是我的事情,你放松一些,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不要有任何负担。”
凤殊讶然,“你怎么连诗句的用上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知道,泡泡教过我不少,它也懂得一些古文化的知识。”
梦梦终于忍不住插话了,“泡泡难道不是星际时代的?还是说它年纪很大了,或者说他就像我一样,出生后就跟着从前那个时代的人?”
剑童立刻反驳,“谁告诉你一定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教它的,或者说,它就是和我们同一个时代的?
文化是可以传承的,身体可以死去,精神却不灭。
就算你年纪很大了,但是你还能够走遍整个宇宙不成?总有哪个地方会多多少少留传下一些有关于我们的东西,你没有见过,没有接触过,不代表就没有。”
“我没有否认,我只是觉得很难很难,所以很有可能泡泡本身就是跟我们有关系的。你看它是不是真的对凤殊非常的亲近?完全是没有理由的亲近好不好?”
“你们别吵,泡泡的事情,等它醒了直接问就好了。它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它自己清楚。
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揣测来揣测去的。”
凤殊从空间钮里掏出两管营养剂,仰头喝了。
梦梦酸溜溜地道,“我们也别争了,看样子,泡泡如果愿意和她说话,肯定会在她的心里排第一位。”
“没关系,反正我不会是最后一位。”
剑童不以为意,“君先生,我猜你肯定已经知道它的一些来历了。你也可以事先和我们说说呀。泡泡如果愿意让你知道,代表着也愿意让我们家小姐知道。”
这话说的是很有技巧的,隐隐的有种奉承他和凤殊是一体的意思。
君临果然高兴了,“具体的事情其实还真的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对古文化还是懂得不少的。是它自学的还是别人教它的,还是他天生就有这种本领,很难说。”
“那你告诉我它是怎么教你的?是直接和你说,一句一句教教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直接获得了它的记忆,然后懂得了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基本都是在交流的时候,说着说着,它就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来,然后我再问他,它便解释。极为偶尔的时候,它解释不清楚,便直接将一些画面共享给我,然后我便理解了。”
“所以其实你们之间是可以用人类的语言交流的?”
“可以。”
“那就好。等它醒了我们可以直接问它。想来看在小姐的份上,它也不会完全不回答。”
剑童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
“它已经醒了,不过并不想要出来。”
君临注意到剑群慢慢悠悠的朝他飞过来,绕着他的周身慢条斯理的转了好几圈,然后便飞向高空。
凤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咦,这是霹雳蚁吗?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梦梦蹿到了她的头上,屁股有意无意地压住了剑身。
“滚,信不信我把你戳成一个大窟窿,死不瞑目?”
不等剑童发怒,凤殊便伸手将梦梦扯下去,然后两手指捏住剑身,也将剑童带离了头顶。
“它们变成火红色的了,你们看。”
在凤殊脚下,一小撮霹雳蚁正不断地从土里冒出头来。
“有什么奇怪的?它们再进小世界的时候,当时的颜色就已经全部变成火红色的了。”
梦梦不解。
“不。这是留在小世界里的那一群,它们根本就没有出去过,出去的那一群,现在还在突破当中,扎堆在小绿的树根附近。”
梦梦立刻问道,“君临,是不是泡泡搞的鬼?”
他怔了怔,摇头,“它说不是。”
“那怎么会这样?难道霹雳蚁群是只要一只变颜色,其他的通通都会跟着变?”
“它说有可能是因为出去的那一批回来之后将加工过的食物分给它们了,也有可能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是它们族群的特征,一传百,百传万。”
剑童突然道,“蚁后呢?它好像没出来。”
“凤殊,感应一下,它变颜色了没有。”
她闭眼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它在非常非常深的地方,被小绿的主根系包围住了,看不清楚。”
代表小绿的绿色光点已经在剑群离开她的时候也飞回了自己的主干。
唯有鸿蒙还在她头顶上方飘浮着。
“一个两个都成精了,这么会躲。”
梦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鸿蒙,“看什么看?它也是凤殊的契约兽,你要是敢打它主意,别想要老婆孩子了。”
君临收回视线,笑了笑,“放心,只有我讨好你们的份,给我十二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你们下手。再说了,有你们在身边看着她,我还可以安心一点,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
“算你识相。”
剑童哼了哼,“被人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什么占便宜,谁占我便宜?”
“君先生这么说就是把你当成外人,而他却是跟小姐是一体的。”
“君临你刚才这么说是在把我当成外人?告诉你,在你认识凤殊之前,我和她就已经有缘分在了。”
“怎么会呢?你当然不是外人。”
君临突然皱了皱眉头,“它让我上去看一看那几个果子。”
凤殊挑眉,“泡泡,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出来见一见吧。正好人齐。”
但是她的话却不怎么管用,因为泡泡并没有真的如愿出现。
君临也很无奈,“它暂时还不能够出来见你。原因我也不清楚,它没说,只是不断地催促我赶紧去查一查那几个白果子的情况。”
凤殊挥了挥手,“想看就看吧,慢慢看,我先出去。”
梦梦不放心,“我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真的,你还跑出去干什么?”
“你想跟就跟着来吧,但是出去外面轻易不要说话。”
凤殊和剑童打了一声招呼,便出去了。
“你还真的跟出来呀?难道你现在对君临放心呢?”
“就算不放心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先不说他自己可以来无影去无踪,就说泡泡吧,它一日在他身上,我一日就拿他没办法。”
“强你很多吗?我看你还是挺爽快的承认自己不如它。”
“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它不一定能够赢我,但是正常情况下,我却绝对赢不了它。
速战速决的话,我们应该都可以立刻从对方的攻击范围里逃跑,打持久战必须分个你死我活的话,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是我死它活。”
“看来它的攻击力非常强大。”
“是很强。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极少数需要忌惮与回避的对象。
它对你的亲近感如果能够一直维持到死,那么我们还好,它出不出现在我们面前都完全没有问题,但假如中途它对你的亲近感突然变化,甚至是恶化,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梦梦顿了顿,“在这一点上我们根本指望不上君临可以从中调停。他完全受制于泡泡,在契约关系中压根就没有主动权。
我猜他如果不是平等契约觉得就肯定是主仆契约,泡泡为主,他为仆。”
凤殊想了想,摇了摇头,并不同意它的观点。
“第一次在海底见到他们的时候,泡泡当时的气息还不像现在怎么旺盛,估计那个时候它也是受了伤,或者说有别的方面的限制,一旦君临察觉到它有求于他,那么他是完全不可能吃亏的。”
梦梦嗤笑一声,“他现在看起来是没有吃亏的样子吗?泡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更别说约束了。
他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
很多时候,眼见为识,但很多时候,虚实之间却是真假难辨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是非对错从来就不是一眼可以完全界定。
“你太高看君临,他虽然不错,但是比之于凤初一,他还差远了。整一个毛头小子。知道自己喜欢你之后,连路都走不动了,该做的正经事不去做,却老是赖在你的身边。
要不是看在他把泡泡带过来的份上,我压根就不想帮他说话。”
凤殊哭笑不得。
“你要是不想帮他说话,你完全可以不帮他说话的,又没有人拿着枪指着你的脑袋,逼迫你帮忙。”
“我这不是怕剑童气焰太高了吗?
鸿蒙现在又睡了,小绿很难醒来,云枕兽群跟霹雳蚁群指望不上,剑群就更不用说了,连你都指挥不动,甚至于连你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
凤殊失笑,“剑童反过来也会因此担心你气焰太高啊。你完全没有必要和他针锋相对的。”
“我和你之间是有着契约关系,他和你之间有什么?根本就没有约定好吗?所谓的前世的因缘,也不过是间接的关系。
你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见过面,维持友好关系靠的只是那个他不了解你也没有见过面的传闻中的二师兄。
搞不好所谓的二师兄也只是你的师傅和大师兄捏造出来的,为的不过是让你对江湖产生向往之情。”
凤殊扶额。
“你想太多了。”
“你还别真的以为不可能。
你想想看,如果你一个离家的少女因为得到关心,从此恋上了他们师徒怎么办?他们到底是大男人,还是出家的和尚,不能近女色对不对?一直带着你可不妥当。
问题是你离开凤家后,肯定也不适合于像大家闺秀一样出嫁,但作为女人,你总是要结婚的,否则在那个时空里,不结婚的你日子会很难过,总不能让你依靠他们一辈子。
这时候应该怎么办呢?不能够主动提出来让你学成之后下山嫁人,免得让你误以为他们在赶你走。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自己对江湖产生向往之情。你自己想要离开去见识世面,那么你的脚就会随着你的心走,离开他们独自闯荡,就成为顺其自然的事情。
如果在这过程中你刚好遇见了适合的对象,结婚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不管怎么看,只要你在学成之后离开他们,愿意独自去开始新的生活,你们之间的局面就不会差。而且只会变好。
我怀疑你之前在游历途中遇到危险有人出手相助,搞不好就是你的师傅和大师兄乔装打扮之后替你收拾的烂摊子。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成年之后离开他们就对了,结婚倒是意外之喜,是锦上添花。”
“要是师傅在这里,听见了你这一番话,肯定会骂你一个狗血淋头。
他们达到什么目的了?当时的我可是死不瞑目的。如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师父从一开始就不会收留我,更不会倾尽心力护着我长大。”
凤殊觉得梦梦是被剑童的话给带歪了。
“虽然你是被凤初一给带大的,但是你毕竟不是人类,所以用不着强求自己,要像我们人类一样去思考,去行动。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作为兽族,你有兽族的天生的优势。”
“我没有假装自己是人类,我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还有脑子,推导出了这样的一种可能。”
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没有缺点,再完美的事,也不可能没有破绽。再残忍的人心,也会有仁爱慈悲,再丑陋肮脏的角落,也会有真善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