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找个汉人老师?”李莫愁喝着难得的茶水,惊讶的望着霍都。
“是。”霍都脸色依旧不好,“国师倾心汉人武学,最大的愿望便是与汉家宗师决个高下,我若是能精通汉家武术,必然于国师修炼密宗有益处,国师定愿意收我为徒!”
“国……师?”李莫愁忍不住抽嘴角,该不是金轮法王吧?要她帮金轮法王,她李莫愁又不是傻了!
“不错!”似乎对这个国师颇为敬重,提起他,霍都竟然一脸敬意,“国师是可汗最看重的大师,乃是我蒙古的武学宗师,可与汉人武学家分庭抗礼。若是得蒙国师收我为徒,不出三年,我定能成为蒙古草原上为人敬重的武学高手!”
“……”王子姑娘你未免自信过头了些……李莫愁眨眨眼,试探的问,“金轮法王有这么厉害?”
“自然!”霍都扬声回答,无比坚定,却忽然顿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李莫愁,“你怎知国师人称金轮法王?国师足迹从未踏出草原,连我族内也鲜有人知,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汉人女子……”霍都逼视着李莫愁,“竟然知道这么多!”霍都不是在惊讶,她是在逼问,“哼,难道你是那宋朝窝囊皇帝的眼线?”
“……我像么?”李莫愁哭笑不得。
“不管你是不是,我都不在乎!”霍都志得意满,“宋朝天命已尽,未来将是我蒙古人的天下!一两个探子又有何用!我蒙古草原上的秘密多如牛毛,有长生天庇佑,宋朝根本不成气候!”
“……”李莫愁听她这番言论,心内五味陈杂。霍都说的没错,南宋之后可不就是元朝铁蹄践踏下的中国?但是,霍都这么蔑视宋朝,却让李莫愁无论如何心里不舒坦,不由出口道,“朝代更替自有其规律,即便蒙古得了天下早晚也要灭亡,汉人的土地终究是要握在汉人手里。”
“哼!”霍都冷笑,表示对李莫愁的话不以为然。
“呼——”李莫愁吐出一口闷气,决定不和这个孤傲又自以为是的王子姑娘一般见识。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李莫愁恨恨吐槽,我大中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安慰自己的方法了……不然干脆说都是地球人好了。再不济好歹也都是人,是同一个种族呢!
李莫愁想着,忍不住为自己找来的牵强理由汗颜。可这是历史趋势,她一介弱女子根本无力改变,元朝势必会到来,蒙古人的铁蹄必然会践踏在中华大地上,这是一个马上定天下的民族,骁勇善战,和软弱可欺的南宋王朝相比……的确,南宋气数已尽。
“喂,”霍都没好气的看李莫愁,“你叫什么名字?”
李莫愁好笑的扫她一眼,这小姑娘真是盛气凌人,却又不让人觉得厌烦,许是因为她只是语气不善但为人并不坏?“哧——”李莫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霍都会不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霍都越是没好气,李莫愁越不理她,只径自执杯抿茶。
“喂!”见李莫愁竟不理她,小王子何曾受过这等怠慢,心中怒火窜起,掀桌而起,然而刚刚气急起身,便觉手脚一阵酸软,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有李莫愁的□□,当下站在桌旁气哼哼的瞪着她,“你笑什么?”
李莫愁好笑的摇摇头,望着霍都道,“王子姑娘,身体可有不适?”
“你!”霍都自然知道李莫愁有意而为,恨恨的盯着李莫愁半晌,忽而眼珠一转,重又坐了下来,斜睨着李莫愁,“以毒伤人,自来为武林人士所不齿,你这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莫愁一愣,随即朗声笑,“哈哈!”
“怎么,不幸被本王言中了?”霍都睨着李莫愁,挑衅她。
“呵呵,”李莫愁好笑的摇头,转头盯着霍都道,“王子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了?”
“……”霍都被她一噎,目光莫测的扫着李莫愁,思忖道,“既然如此,你是哪派邪魔外道?”
“嗯?”李莫愁笑意愈发明显,“王子姑娘,我可有说过我是邪魔外道?”
“……”霍都面色一僵,霍然起身,眯眼盯着李莫愁,“你耍我?!”
“此言差矣,”李莫愁倒是优哉游哉,她愈发觉得霍都这姑娘挺有意思,“王子姑娘,我只是据实回答你的问题,绝无半句虚言,如此坦诚以待,怎的反倒成了玩弄于你了?”李莫愁忍着唇角的笑意挑眉道,“难不成要姐姐句句以虚言相告,才算不玩弄?”
“姐姐?”霍都却呢喃着望着李莫愁发呆,半晌却忽然发起怒来,“就凭你!”
李莫愁惊讶的看着霍都,霍都甩袖而起,“来人,好好看住此人!不得让她出此间半步!”
“喂!”李莫愁奇怪不已,这小姑娘怎的突然生气了?
霍都闪身离开,步履竟然略有杂乱,李莫愁眼神闪了闪,暗自思忖,“姐姐?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生气?”李莫愁眯了眯眼睛,难不成霍都还有个姐姐?啧啧。李莫愁坏笑,看来,这个“姐姐”竟是霍都的软肋么?
小姑娘到底心思不够深,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倒叫李莫愁捡了个便宜。只是霍都真的有什么姐姐吗?
李莫愁扫了一眼随着霍都音落涌过来的十多人,皆是蒙古汉子,让李莫愁不由抽了嘴角。他们看起来好结实,不过……
李莫愁嘴角噙了笑意,拿这些人来练练手如何?
过去她惯是被束缚的,如今初试身手,几站侥幸大捷,李莫愁心内一直被压着的某些叛乱因子开始蠢蠢欲动。
人不动,很多时候,只是因为不敢动。比如见人作恶,有人不动,非是无动于衷,而是怯懦不敢动,没有实力的原因。而今李莫愁独立与完颜聪的五虎将一战,虽她不知五人实力非凡,但与恶人相斗之感是相当不错。后又被霍都相助,二人纵马驰骋,一路与恶贼相斗而来,加之蒙古草原的辽阔之景,让李莫愁心思波动极大。
李莫愁瞥了眼守在帐外的两个大汉,咂咂嘴,活动了下手腕。又是两个壮汉,李莫愁似乎有些误区,她觉得人越是体格庞大就越不堪一击。而且,她李莫愁可是能被困住的?就这两个人,怕还不够熵儿一剑刺的!
熵儿。
不自觉又想到这个名字,李莫愁一时有些愣。
连夜奔波过来,神经高度紧张,这会儿突然想到龙熵,李莫愁想要与人打斗的心思瞬间消弭下来,抬头望向帐外,只见月光如练,皎白当空,映在夜幕上熠熠生辉。从远处吹来草原清新的风,李莫愁心头赫然一紧。
她……竟然开始想念龙熵了!
这才多久的时间!离开活死人墓也不过十多天的光景,甚至不到月余,为什么这种思念越来越深!初初离开时,她因心中极为焦虑,只一味责怪因为陆展元的缘故让自己没能和龙熵说上话,待自己心思清净下来,对龙熵的想念虽然不时萦绕在心头,可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是这月色太撩人了么?
还是这草原的风太会勾人相思?
没人给她答案,唯一迎接她的,只是草原的风,和皎洁的月。
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夜色阑珊时分,她拥着龙熵,或端坐树枝,或轻卧屋顶,或临于溪边,看惯了终南山的月,雪,绿树,绚烂的花。
当时并未觉得有多么美好。更甚者,很多时候,是她李莫愁因为心情不好,因为孤寂,因为想念家人,怀念家乡,独自一人对月缅怀,却总有个清冷的小人儿善解人意的靠近她,给她一份温暖,轻言软语。
“莫愁,你看什么?”
“没什么。”
“……又骗人。”
“呵!傻,我在赏月。”
“月?那有什么好看的?”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虽然我不懂,可是听起来一点也不好。”
“不好?”
“嗯!”
“哪里不好?”
“因为,你说这句时,笑的好难看。莫愁,你是要哭么?”
“……怎么会。我这有一句好的,熵儿愿意听么?”
“你说我就听。”
“叫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听起来,可好?”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莫愁呢喃着,竟然觉得极为落寞。隔着蒙古包厚实的帐子,望向那轮也同样照耀着终南山活死人墓的皓月,心中酸胀的厉害,“熵儿……”
熵儿,你可还好?
李莫愁抬起自己的手掌,眼前豁然滑过白日里死于自己手中的那几个金人的脸孔,一时心内百味陈杂,竟略微有些颤抖的哽咽起来。
熵儿,师姐……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