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凤月坐在椅子上,徐尚远让那些人都下去。
“我有话要对月儿说。”帝熙看着徐尚远。
徐尚远很是识趣的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人。
帝熙两手放在椅子上,把凤月圈在怀里:“你现在可以去劝他励精图治。”
她说的话他会听的不是吗?
“我不想那样做。”他真的不要以为她很无私。
“他已经活不久了。”帝熙把实话告诉她。
蛊虫已经把他的身体侵蚀空,他现在只剩一具躯壳,时日不多了。
凤月眼里有点波动:“是么?我该开心的。”
帝熙捏住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是吗?但是你看起来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领悟了什么,放下了什么,愈发的难以抓摸,就好像大彻大悟的人,淡然得不似尘世中人。
还是这里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凤月拍掉他的手:“但是也不难过。”
这般,真的是极好的。
“月儿其实并不是铁石心肠呢。”帝熙突然转了话题。
众所周知,苏意爱民如子,治军严厉,军队所过之处,从不骚扰百姓,所以她很得民心民意。
从庶女爬到太子妃之位,飞上高枝变凤凰。
要是南墨不把她给杀了,这大好江山怎么都落不到别人的手中。
“在其位谋其职。”凤月站了起来。
她要进宫一趟。
对于她的决定,帝熙一点都不意外:“走吧,我陪你。”
“阿熙很有空吗?”她又不是去冒险,他不用时时刻刻都跟着。
“不闲,但是陪月儿的时间总是有的。”帝熙眉眼如花般灿烂。
凤月撇开眼,妖孽果然是妖孽啊,魅力无法挡。
因为有帝熙的陪伴,凤月畅通无阻的到了御书房门口,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门口的太监刚要进去汇报,凤月扯开他。
“嘭。”一脚把御书房的门踹开。
野蛮粗暴的样子让帝熙挑了下眉,说好的淑女呢?
凤月甚是傲娇的抬起头,再怎样都改不了她是大家闺秀的事实。
帝熙转过了头,默默的表示不忍直视。
凤月一闪身进去了,帝熙站在门外。
学会尊重人并不是件坏事。
屋子里,南墨漆黑的脸色在看到凤月那瞬间变晴朗:“阿月,你怎么来了。”
“臣拜见皇上。”凤月跪在了地上。
门外帝熙的脸上带了笑意,凤月是个很高傲的人,她说不要就是不要了,绝对不会再捡起来。
南墨心有点疼,他了解苏意,凤月和她又何其像?一个名字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称呼。还代表着亲昵。
她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不知爱卿到来有何事?”南墨扶起凤月。
凤月稍微和他保持着距离:“听闻皇上对我的史官不满意?”
南墨看着她那张苍白病态的脸,手微微的抬起:“爱卿专门为这件事而来?”
凤月避开他的触碰:“是啊,记录皇上身边的大小事乃是史官的职责。”
南墨一甩袖子坐在了高位上:“在我看来他们只是胡说八道。”
一派胡言。
凤月微微一笑:“胡大人为人刚正,向来直言直语,从未造谣传谣,不知道他哪里胡说八道了?”
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很好的,每个人都有做错的时候,但是不承认就不对了。
南墨眯眼:“那你的意思就是朕撒谎了?”
“不敢,只是这是对皇上的一种监督和督促。”他既然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就应该对天下的黎民百姓负责。
“这江山是祖辈打下来的,传到皇上的手中,臣希望不要败在皇上的手中。”凤月好声相劝。南墨脸上满是不耐烦:“朕知道怎么做。”
凤月看到他那样子也爆发了,她快步来到南墨的书桌前拿起上面的奏折,看了几本以后把奏折甩到他的脸上:“这就是你所谓的知道怎么做?”
“南墨,你的脑袋里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你,你什么时候肯原谅我?”南墨抓住她的手臂。
他想见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上次他的一时冲动害得她差点没命。
“原谅你?你觉得可能吗?”凤月冷笑:“你现在后悔有用吗?”
“记得她曾经说过什么吗?希望你做个好皇帝,好丈夫,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凤月摊开本奏折:“贪官横行,外敌蠢蠢欲动,你不想办法惩治,反倒在这里儿女情长。”
“苏意太子妃怎会看上你这样的废物。”凤月毫不留情的指责。
一旁的人听得胆战心惊,南墨只字不说,垂头丧气的坐着。
“我注定无能了。”他瘫坐在椅子上。
他说过要保护她,结果他亲自把她千刀万剐,亲自啊,他亲自杀了她,一闭上眼睛,他听到的就是她凄厉的喊声,看到的就是她的肉被野狗分食。
那成了永远缠绕他的噩梦。
至于好皇帝,他命不久矣,又能做什么?
“我告诉你,你在位一天就给我好好做。”凤月揪住他的领子,过分气急的她身子狠狠摇晃了下。
“你,你没事吧?”南墨紧张的看着她。
凤月推开他:“你别碰我。”
帝熙自外面冲了进来,见凤月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赶紧扶住她:“月儿。”
凤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走。”帝熙抱起她。
“放我下来。”凤月挣扎,他抱着她出去外面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感觉到她越来越乱的气息帝熙赶紧放下她,却没有放开她,手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后背:“又不是你的事,你急个什么?”
是啊,她急个什么?凤月嘴角讽刺的勾起,她执起帝熙的手:“阿熙,我们走吧。”
到底是她多管闲事了。
南墨看着她离开,想挽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终究是失去了资格。
“你这是希望南墨赶紧去死。”徐尚远拿着一壶酒坐在了帝熙的旁边。
帝熙看着前方,风吹乱他的头发,扬起他的衣袍:“不是一件坏事。”
“喝一杯吧。”徐尚远把手中的酒递给他。
帝熙伸手接过,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杨柳依依,风景宜人:“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和你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酒。”
“我也没想到。”徐尚远喝了一口酒。
这个画面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公孙御和慕容溢后天就到帝都了,疯狂的反击就要来了。
帝熙斜睨:“你打算插手?”
他不是不想蹚浑水吗?现在四大世家只剩下两个,他不会动他的,徐门可以高枕无忧。
“你觉得我可以旁观?”他倒是想的,只是这件事和他有关,公孙御和慕容溢怎会放过他?
帝熙笑,两人低低的交谈,风散了两人的声音。
凤月坐在另一边的凉亭上,听不清楚两人的说话,她也不想听,纷纷扰扰,总是难以平静。
可是当她走出那一步的时候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不可能去隐世,因为这里有太多她放不下的。
“阿熙,我要回去了。”凤月站在帝熙身后。
“我送你吧。”帝熙放下手里的酒。
凤月点点头,她知道,他是不放心的。
“阿熙打算怎么处置南昊?”马车里凤月问得漫不经心。
“月儿打算怎么来?”帝熙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发。
自然是借南墨的手把他给铲除了,留他在,南墨死了以后皇位就是他的,她抢过来的话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
还得时时刻刻提防他造反。
刚好有这么恰当的时机,不把他弄死都对不起自己。
“凌宣回到泊国了。”帝熙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凤月脸上泛起厉色,帝熙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么一句,他无非是告诉她,这件事宜快不宜迟,不然内忧外乱足够她和他吃一壶的。
“刚好,三军的先锋重整了。”她倒是要看看,谁敢来。
“好好养伤吧。”帝熙捏捏她的脸:“你的伤还要段时间。”
他已经用了很好的药,但是内伤不比外伤,不是光靠药就能好的,还需要调养。
“我知道。”凤月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她开始考虑得很多,心情都变得有点忧郁。
“月儿要是舍不得的话,我可以尽力帮南墨延命。”帝熙突然说道。
凤月眼睛都没睁:“他的事和我无关。”
他个人的事和她半分关系都没有,他应该知道的,又何必一再试探?
见她一副兴致缺乏的模样,帝熙不再说话,他知道,他是嫉妒了,或许说是害怕。
众所周知,苏意有多爱南墨,爱到她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说一下子不爱了他怎会信?
过了这么久,她从未说过爱他,这又怎能让他不慌?
帝熙目光深深的看着怀里的凤月,他的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擦,凤月困意袭来,一下子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床上了,影一和影二正守在她的床边。
“四小姐,醒啦?”
凤月晃晃脑子:“什么时辰了?”
“夕食了。”
这么晚了啊,凤月自床上起来,梳洗以后吃了点东西就到院子里坐着。
“把院子里的阵法改一下吧。”凤月懒洋洋的说道。
或许不久就有贵客来了,她得好生招待。
凤月一改往日的手下留情,把阵法全部变为杀阵,人一落到里面马上就毙命。
“四小姐,夫人今日上吊死了。”影三拿了几块糕点放在凤月身旁。
居然没人通知她,凤月冷笑:“然后?”
“然后老爷说晚上由你守夜。”
“这怎么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小姐身体不好。”影四生气,提起剑就要冲出去。
“站住。”凤月喝止:“母亲走了,我自然要好好送她一程的。”
这帮人倒是不傻,知道她得罪了公孙府和慕容府,猜到公孙御和慕容溢定然会找她的麻烦就先把她推出去送死是吗?
“把怜姬给我叫来。”凤月吩咐。
很快,怜姬就来到,接触到凤月那双洞悉人心的凤眸她马上垂下了头:“不知四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最近升了姨娘,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凤月递给她一个盒子。
怜姬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支价值不菲的金步摇,她脸上泛起了喜悦:“四姑娘客气了。”
“肚子有消息吗?”凤月盯着她的肚子。
怜姬脸一红:“还没。”
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吗?凤月的目光变得犀利:“开枝散叶这是你应该为凤府做的。”
“四姑娘,恕我多嘴,已有长子继位,我这生不生的也无所谓吧?”凤杰一大把的年纪了,她才不想给他生孩子。
等过个一两年他死了以后她就离开凤府,找户普通的人家嫁了,远离这些纷争不是挺好的么?
这样的日子过得让人提心吊胆的,并不是她所喜欢的。
凤月神色凉薄:“长子难免出意外,到时不就是你的天下了么?”
怜姬震惊:“四姑娘,你,你打算?”
她不会真的那样做吧?那好歹是她哥。她的心肠得多硬才能下得了手。
“有何不可?等我出嫁了,凤府就留给你了。”凤月抛出利诱。
怜姬能在帝熙手下存活那么久,心计是有的,只是到底是如花似玉的姑娘,跟了这么个能当爹的老头子终究是心有不甘的。
“多谢四姑娘。”怜姬福了福身。
“不用谢那么快,如果你的孩子不姓凤,后果你该知道的。”凤月的话里带了警告。
到底占了人家的身体,还是要留个香火的。
怜姬的脸色白了白,她知道,凤月可是说得到做得到,眼前这个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走吧,我也要给母亲守夜去了。”凤月站了起来。
得知刘氏死掉的消息,帝熙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居然要凤月去守夜,哼,胆子倒是大了。
“爷,四小姐自然有办法的。”怕他冲动的白束赶紧说道。
凤月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我知道。”帝熙勾起了唇角,她爱玩他就纵容着她,今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办。
凤月在大厅里跪着,凤敏和凤琴在一旁烧纸钱,眼睛时不时的挖她两眼。
到了后半夜两人终于撑不住了,跑去睡了,凤月弯腿坐在地上,目光阴冷的盯着她们的背影。
徐尚远躺在屋顶上看着星星,长这么大,他从未像这般不拘小节过,但是现在做来也不反感。
待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后,凤月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腿脚,手中银丝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