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财务软件和系统有问题,呃,本庭可以重新调查取证;如果是……会计人员作假帐或者未经您的同意挪用资金……请您认真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否则,只能推定为你个人挪用资金罪(《刑法》第二百七十二条)……”
雍和身旁的律师举手,审判员点头,那律师说:
“我想问一下,根据刑法规定,‘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挪用本单位资金归个人使用或者借贷给他人……进行营利活动,或者进行非法活动……’不知有何证据证明被告人从中牟利或者进行非法活动了?谢谢。”
呵,钱不见了没关系,法律上规定不是钱不见了就行的,还要……我瞅着殷亦桀,还是那副样子,不过眼角微微扫向那个律师,别无他意。
哦,我知道了,就算他想坐牢,也不能整的太简单了。
当然,他也没说一定要坐牢,不过获个刑受点处罚之类的。
呃,不过他这态度也蛮让人讨厌,好像事情整个与他无关,这啥意思?
脑子灵光一闪,我赶紧举手。
有些事情么,言者无罪,我只管说是不是?
殷亦桀的眼光唰的扫过来,死死的盯着我,一直波浪不惊水波不兴的眸子里,破冰了,森冷又炙热,好像要将我烧化了。
有些无力的抬了下手,抬到一半,又落下去,脸色狠狠的扭曲。
哈,殷亦桀他现在认出我来了,才认出我来,哼!
他在被告席上一直侧身着坐的,他就一直都没看下头。
哼,哼哼,怎么样,感觉好受吧?
还敢厉害,就只能磨牙吧,磨吧磨吧,磨尖了一会儿吃饭。
哦,范氏,旁听席范氏众人,也随着殷亦桀的视线向我扫过来。
那个黑脑袋,我瞅他有一会儿了,虽然从骨子里头发根的讨厌他,不过,我依旧没太关注。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见他。
不过范彡彡,啊,好精彩!
她也死死的盯着我,然后皱眉,显然想起了什么又没人出来。
当然,我今儿的打扮,换了茶壶盖头,脸型也胖了一些,甚至有点儿方,额头上盖着厚厚的刘海,不潮但也不土,反倒有些另类。
很奇怪殷亦桀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范彡彡,我就不指望她了。
当然也有可能,毕竟我们生死仇怨,她根据某种心理感应认出来,也不奇怪。
舒服也在,玉壶冰也在,他们都看着我,眼里闪过了然的神情。
倒也是,如果知道我现在和谈氏的关系,或者不是关系而是联系,没所谓了,总之被他们稍稍换个形状也没什么奇怪的。
随着这些巨头转过来看我,审判员和审判长都将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
今儿开庭到现在大半天了,旁听席一直没什么话说;现在旁听席忽然多出来许多大人物,这会儿又这么多人瞅我,估计审判长都没搞明白状况,因此,连我叫啥职业地址联系电话之类都没问,直接让我发言。
也挺好,省了不少麻烦,发言就发言,我来就是要发言,吓死某人,吼吼!
站起来,我清清嗓子,清脆的说道:
“我是觉得,殷S……Y……”
被告人叫得我别扭,殷少吧不合适,殷氏吧也不合适,殷亦桀吧我好像没当着面这么叫过,舌头打了个结,郁闷。
我不自觉的扫向殷亦桀,他紧咬着嘴唇,腮帮子动了二下,好像在吃我?
哦,他当然想吃了我,他现在恨不能立刻冲上来把我生吞了,这样我就什么都说不了了,是不是?
哼,正好!
我说:
“被告人以前是有名的慈善家,这个大家都知道。他有些慈善活动和项目都是秘密进行的;并未像有些人一样,捐助个十来万都要大肆渲染,甚至捐助万儿八千都要媒体随行、唯恐人家不知道他多有爱。”
“他这样的慈善活动都需要资金,难道他不从公司酒店出还自己印钱?还是大家觉得非要逼他将不想说的事儿说个明白?哦,法院或许可以审理慈善案件或者把他丢到牢里去,因为他花三千万捐建了个图书馆而资金来源不明?还是觉得受助的人无处谢恩哭天抢地怨政府,因此他就有大罪?”
啊,这个,我虽然顺口瞎蒙,但也并非毫无根据。
以前家里那个女人工资就不低;我到了老县城,玉壶冰开出的十万据说都给了陶叔陶婶。
当然,殷亦桀做的事儿可不止这么一点,我知道的还有廖亮一家,帮她得偿所愿难道不要钱?
我是个最不爱管闲事的人,相信我身边还有身外肯定还有好多。
就算花不了几亿,不过……嘿嘿,感情牌么,我好歹也算学会了一点。
一语未毕,整个庭内安静了,愈发的安静,比我开口前还默。
我说的事儿,当然有尖锐的部分;但大多属实,他想否认也不行。
像法院领导随便去孤儿院送点水果糖果之类还上电视,我可没瞎说。
而且我就事论事,又没大鸣大放大字报的批驳,谁能奈我何?
“这么大笔资金,怎么可能都用于慈善项目……而毫无风声?”
范彡彡身边一人质疑。
“你耳朵聋了就得说天从来不打雷?你眼睛瞎了就得说世界是黑的?”
我利索的回敬一句。
法庭上乱吵吵的事多了,吵架出真知,理不吵不明(辨不就是吵么),对吧,我先说了再说。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人看似律师,感觉倒像某个成都男人,站街上和女人吵架。
“咚!”
法槌响了,审判长不耐烦了,瞪他一眼,再看我一眼,眼神公正廉明:警告!
我自觉的shut-up,没所谓,够调调够味道就行了。
看啊,殷亦桀气的七窍生烟了。
我看到殷亦桀脚不自觉的抖了二下,好像随时准备跳起来,掐住我的脖子拧下来当球踢。
哦,不对,他要掐也只能掐那个男人的脖子,我么,他舍得?
他敢!
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眉头一挑,你能奈我何能把我怎么地?
今儿,我就耗定你了!
玩吧!
前后左右不明视线不时扫向我,意义不明。
我的脸孔太陌生,没办法,今儿陌生面孔比较多,大人物也比较多,谁都不敢随便得罪,我白捡了便宜。
没办法,运气好有时候就是这样。
审判员清清嗓子,看着我,很正式很负责任的问:
“您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也许您话说的不错,大家都能理解,对于慈善家……呃对于慈善家,法律上并没有特殊规定……”
我举手,回答:
“法律我不知道啊,但那位律师说的,要用于牟利或者违法用途才能定罪;那用于慈善目的,就肯定不是了。至于证据,虽然有‘谁主张,谁举证’的说法;但这事性质不同,举证的责任应该是法院,法院要维护慈善家的清誉,不能让他们寒了心……至于是与不是,你们说了算嘛……我,只是提出疑问而已。”
《诉讼法》有规定啊,“当事人及其代理人因客观原因不能自行收集的证据,或者人民法院认为审理案件需要的证据,人民法院应当调查收集。”
全国上下慈善项目都要证明非殷亦桀干的,我怎么做得到?
事情很明显嘛是不是。
啊啊啊,我,还是觉得懂点儿法律真好。
嘿。
看啊,殷亦桀的脸开始泛红、泛黑、泛白,变化很快,但是,绝对精彩。
别的人都没他激动,啊啊啊,他好鸡冻,这下子,我看你还怎么坐牢,哼!
全国有名的慈善之星,这可是权威机构认定的,可不是我说了算。
没特权有什么要紧,我给你整个头晕晕,哈!
傻了,一个个都傻了,看着我,又看殷亦桀,连范氏也没办法再说了。
我说的合情合理,就算殷亦桀挪用资金了,也还少个“罪”字,定罪可非同一般,你们慢慢查去,等查出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哈!
慈善,别说三五亿,来个地震水灾几百亿都不够,随随便便就吃了。
这一条罪不成立,暂时不成立,不敢定了。
审判员开始问下一条:
“被告人,关于原胜利饭店资产评估不实,有侵吞国有资产的嫌疑,对此你作何辩解?”
我赶紧举手,不让他说,谁知道他这会儿怎么给我变招。
“唰!”
所有人都看我,我又不是被告,这么积极,实在有捣乱的嫌疑。
不过,庭上已经问他不下二回了都没答案,审判员竟然不批评我,反而很有些释然的感觉,示意,我可以说,那意思好像还怪我来晚了,害他们提心吊胆搞半天搞不定。
呃,好吧,是怪我来晚了,那不都是殷亦桀讨厌鬼耍赖吗,他要好好的说,我都不用来,谁都不用这么难受,真是的!
恨恨的我看都不看他,直接说:
“我有个疑问,听说凯撒饭店是殷氏和范氏合资的,为什么只问范氏不问殷氏?呃……那个森林酒店资金问题,那也是范氏和殷氏合作的,为什么大家总要问殷氏呢?殷氏集团实业多多,一下子没顾过来,被人……”
嘿,我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吧?
法院,措辞一定要得当,说话要小心。
看一眼龚良翼师兄,他悄悄的竖起大拇指,夸我呢。
呵,我进步多了,面对这么多人如此正式的场合,还能稳得住,哦,我也夸夸自己,这不都是被殷亦桀给逼的?
他要不这样我至于嘛?
讨厌鬼!
这个讨厌鬼看着我,神色异动,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虽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虽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好些还是感觉到殷亦桀灰色眸子里的笑意。
讨厌鬼,这个时候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哼!
范氏,还稳稳的坐在那里呢,就给我笑,牙齿很白吗?
殷亦桀不理我,兀自笑他自己的,冷酷的神色软和了好多。
身后一哥们拍我肩头,问:
“请问您贵姓,呃……交个朋友,我觉得您做个律师挺合适。”
挑眉,无视。
我才不要做律师,我身边就做个很强悍的律师,瞅着雍和的侧影:哼,再没动作我就让龚良翼师兄上,回头再废了你。
当然,他让我签的协议都有问题,废他很容易。
我诅咒还没开始启动,雍和举手了,虽然迟疑了那么一下,似乎还侧眸扫了我一下,不过,还是表态了,少有的准备主动表态。
审判长激动地连连点头,点头连连,诶妈呀,这大神终于要开口了,那事情才能顺利结束。
可以想见,忽然换审判长,对他是多大的考验;而全局的关键,只要雍和在,没人会期待别的人,这就是强势律师的好处。
往后靠了靠,托着下巴,我眯着眼睛打着盹儿,懒懒的听雍和在如彼正式场合充分发挥他的特长。
啊,按说我该认真一点儿,好好向他学习一下其中的技巧和讲究;可惜,我实在……我等着快点儿完啊,审判员不好受,我也其实挺悬心的。
雍和很无良的说了半天,才绕出一个话题:
“另外,我手头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此事与被告人无关,相反,与另外一个人有关,我不妨从头细说。
凯撒酒店巨额资金流向不明,同一时间,森林酒店增加多项资产,总额三亿以上。
二间酒店属关联公司,这种资金调转,不论手续是否齐备,除非有其他证据否则并不违法。此后不久森林酒店正式转让范氏集团,而后凯撒酒店开始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