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赫尔曼突然听到耳中一阵笃笃笃的声音,那是无数马蹄整齐地敲打地面的声音,马蹄声初时还比较远,只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清晰许多。赫尔曼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一片丘陵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骑兵方阵,看人数大概有五百骑左右,如同一片黑色的乌云飘过草地,又毫不停留地压了过来。
“是红莲之剑,红莲之剑来救我们了。”
“他们终于来了,这下有救了。”看着红莲之剑的骑兵们出现在身后,老汤姆等矿工们热泪盈框。身边的弟兄在敌人的铁蹄面前一个个地倒下,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像漏了气的水袋一样飞快地倾泄一空,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矿工大军人数虽多,但全无装备训练,靠的只是一腔热血,在敌人的铁蹄面前就像是撞上礁石的浪花泡沫。就在勇气和战线就要崩溃之际,红莲之剑的人终于出手了,矿工们已经来不及去怨恨这些将自己赶上战场的凶手,现在的红莲之剑是大伙手里仅有的救命稻草。他们手握生杀大权,既能将自己赶入战场,也能将自己从战场上拯救出来。
红莲之剑的铁蹄滚滚而来,隆隆的马蹄声中寄托了矿工们对生的渴望,在无数双饱含希冀的目光注视中,红莲之剑的骑兵们抬起了手中的弩弓。
不少人都是脸色一变,骑兵冲锋之时先用弩弓撕开对方防线也算是一种俗成的打法,但此刻矿工们和敌人骑兵混战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红莲之剑这一轮弩箭下来射倒的不仅是对方骑兵,更多的是身无片甲的矿工。
“不要射箭,我们在这里。”
矿工们挥舞着手臂大叫,希望红莲之剑的骑兵放下手中的弩弓,但是飞速接近中的骑兵根本视若无睹,持弩的手臂平稳而有力,弩弓的机括被扣下,矿工们目光中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咻咻咻,嗖嗖嗖。
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黑压压的弩箭像凶猛的蝗虫一般一头扎向混战中的人群,瞬时间惨叫声四起,矿工们阵形密集又身无片甲,每一支弩箭都能洞穿两三个人的身体,带起一篷篷的血雾。赫尔曼麾下的骑兵也有不少人被弩箭射中,许多骑兵闷哼着从马上一头栽下,但骑兵的盔甲毕竟不是摆设,被弩箭穿透的只有少数,一些人虽然身中数箭但依旧没有栽倒。
矿工们的惨叫声还没落下,红莲之剑骑兵已经一头扎进了混战的人群。
“让开。”
“去死吧。”
凶狠的骑兵一头撞开挡在前面的矿工,就像两道逆向而流的汹涌浪头,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战马长嘶人仰马翻,高速奔行的战马带动下,再坚固的铠甲也承受不住长矛和刀剑的一击,无数骑兵从马背上被挑落马下,战马嘶叫着撞在一起,马脖子被撞得扭成了可怕的弧度,战马把主人甩出去之后重重地倒地,马蹄无力地在半空中扑腾着。
一个接一个的同袍从身边被挑落马下,赫尔曼大惊失色,敌人的冲锋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刚刚是己方与这些难民大军缠斗之时,难民大军虽然没有对自己造成大的伤亡,但却大大迟滞了己方的马速。对骑兵来讲,速度就是一切,这支隐藏在暗处的骑兵就趁着己方失去马速的时机一举切入。
对方冲过来的一瞬,看着眼前的矿工们喜出望外的神色,赫尔曼还曾抱有幻想,这些难民既然能拖慢己方的马速,也一样会拖慢对方的马速,对方明显和这支难民大军是一伙的。为了避免误伤,在两军相遇的一瞬间势必会把马速降下来,这样一来自己就能抓住机会发起反攻。可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在意难民们的死活,非但没把马速降下来,反而一阵箭雨连敌带友不由分说地就射了过来。
“向我靠拢,向我靠拢,给我冲过去。”赫尔曼声嘶力竭地大喊,身边被冲散的骑兵开始渐渐地聚拢过来,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胜利的天平还没有倾斜,对方充其量不过是五百人的骑兵方阵,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只是靠着出奇不意才攫取了先机,只要能够稳住阵脚稳扎稳打,就一定能够扳回一城。
赫尔曼忽然眼神一凝,对方的一员领军大将出现在赫尔曼眼中。那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将领,与众不同的盔甲和头盔上醒目的红色羽毛宣告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在他的身边簇拥着十多名实力不俗的厉害角色,而年轻主将的身上环绕着四个源环,只是个四阶实力的灵师。
赫尔曼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的将领,像一头盯上猎物的头狼,调整着马速和方向不断拉近与对方的距离。擒贼先擒王,只需一举击杀对方的领军人物,胜利女神终归还是会站到自己身边。
卡登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只顾着策马奋力砍杀身前的敌人,身位在战线中越来越往前突,渐渐地与身边的侍卫拉开了距离。
赫尔曼收起了身上的五个源环,使自己看上去与一名普通的骑兵无异,装作与身边的敌人杀得难分难解,凭赫尔曼的实力只需一刀就能砍下身边的敌人的脑袋,但赫尔曼装作一副竭尽全力才与敌人杀得平分秋色的样子,小心地控制着马步一点一点地接近目标。
“近点,再近点。”赫尔曼在心中默念着,年轻的将领杀得起劲,果真一步步地朝着赫尔曼的方向接近过来。
十步,五步,三步,两步,近了,够近了。卡登也看到了赫尔曼,卡登不疑有诈,似乎将赫尔曼当成了一名普通的敌人,举起长剑就朝赫尔曼刺来。
嘭一声五道源环自赫尔曼身上突然炸开,赫尔曼一刀砍翻了身旁一名一直假装在鏖战的敌人,马刀一转如电般迎向卡登手中的长剑。
这一击赫尔曼用上了十成的实力,相信足以震碎对方手中的长剑,如果劈实的话,还能把对方从马背上给劈落下来。
赫尔曼已经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抹惊惧,就在赫尔曼感觉胜券在握时,只听从侧翼突然传来隆隆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侧翼撞了进来。
“不好了,右翼被人攻破了。”
赫尔曼心中一惊,握刀的手不自觉地一颤,劈出去的马刀气势一弱,本来有十足把握震碎对方兵器的一刀,竟然反被震得虎口发麻。
赫尔曼扭头往右翼看去,只见右翼的方向飞尘大作蹄声轰鸣,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骑兵猛然从右翼一头撞了进来。赫尔曼心中惊惧交加,两军鏖战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战局上的微妙变化都有可能引起连锁效应。而突然被一支生力军从侧面硬生生地插入,这意味着什么,赫尔曼比谁都更清楚。
但这还没有结束,赫尔曼的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从敌军的身后又冒出两个黑压压的步兵方阵。骑军交战的战场上,对方派出步兵压阵,这表示战斗已经基本接近尾声,对方已经准备扩大战果了。
赫尔曼身上五个源环乍现的时候,卡登着实吓了一跳,等到双方拼了一剑,卡登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回去,对方虽然比自己多一个源环,但似乎实力并不高。
这时候寇拉斯带领的第二方阵已经彻底杀进了对方的侧翼,对方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战线顾时分崩离析,卡登已经看见胜利女神在向自己招手。
两个步兵方阵已经在身后稳步推进,这说明大局已定,到了收割果实的时候了。
虽然胜券已经在握,但是卡登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下来,敌酋身上的五个源环和赌徒一般的眼神在告诉自己,这一仗还没有结束,敌人还在拼死挣扎。卡登毫不迟疑地举剑再度攻上,在压倒性的局势面前,敌酋明显已经慌了手脚,手中的马刀左格右挡毫无章法,几招下来就被卡登一剑刺中肩头。
“你们已经完了,还不快投降。”卡登一剑紧似一剑趁势猛攻,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对方只能疲于招架,卡登相信用不了几招就能斩敌于马下,这场大胜足以垫定自己在团中的威望。
卡登以如此年轻的年纪位列第一副团长之位,在红莲之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佣兵团内早就闲话不断。对此卡登也有所耳闻,无非是说拉洛克任人唯亲,只认儿子不认战功,卡登年纪轻轻身无战功便已坐上了第二把交椅,而许多跟随拉洛克征战多年的老部下却依旧身无一物。
寇拉斯是红莲之剑的第二副团长,自从红莲之剑成立的第一天起寇拉斯便跟随拉洛克左右,为红莲之剑的壮大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到现在头发都白了,却位列卡登之下。一帮团中老人为此与拉洛克或明或暗暴发过数次冲突,甚至有人试图从团中拉出一支队伍单干,拉洛克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批人又驱逐了一批人,这才将团中不和谐的声音压了下去。
但是今天之后,自己的战功将足以堵住这些说闲话的嘴,不要说区区一个副团长,就是接过团长的大旗也不是没有可能。
卡登志筹意满,一心要斩对方于马下时,突然听见从身后传来震天的惨叫声,卡登惊疑不定地朝身后看去,这一看不禁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