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时宜地出现在女更衣室里的男人，正是石轩。
亲近的人一般会叫他石轩，比如姜雨曼。而作为晚辈的四娘一般都称呼他为‘大伯父’，这样直呼石轩的外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也说明了四娘心中是何等的愤怒。
想想也是，四娘先前那番话其实有一个逻辑上最大的漏洞，那就是石轩没办法保护她们母女。实际上真的如此吗？显然不是！
先不说石轩的能力如何如何，就是他给白周亚的传音玉就足以让返虚期一下的敌人毫无办法。而就算石轩暂时离开京城……可皇宫里还住着另一位大乘期，白周亚的老师姜雨曼！
只要待在皇宫里，白周亚母女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朝廷里的利益集团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敢在这两位的眼皮子地下作案。反倒是南方天高皇帝远，保不齐会有人动什么心思。
作为母亲的四娘自然不可能要害自己的孩子，刚才的话全是石轩要她说的。作为贤妃，四娘无法违逆摄政王的命令，但作为母亲，她至少有愤怒的权力。
“你可以恨我。”，石轩垂着眼帘，深邃的眼眸遮掩在阴影中：“但小白不行，她是我大周皇室的子孙，为了社稷而做出牺牲是她的义务和责任。我可以帮她们将敌人的首级斩落，可以帮她开疆拓土，可以帮她扫清任何障碍……但唯有这天下需要她们中的一人去治理。
我知道小白不喜欢权力，她的性格很像你，种豆南山、箪食瓢饮就能满足……你们是好人，与世无争，善良得就像是水晶，但作为皇族仅有的两个继承人之一，她没有资格天真。
小白需要证明，她有着足够的治国才能，她可以作为皇储的选择之一……最不济也要在文修中建立相当的威信。这样不论将来青池和小白谁继承皇位，她们都能互补。”
四娘则有些不屑：“青池在体修那边拥有不俗的影响力，现在你又要把小白派到文修那里，这样一来大部分的修者就都把控在大周皇族的手中了对吧？”
“我不可能无穷无尽地看护大周，总有一天我会飞升离开……而在那之前，皇室至少要将文修和体修把握在手上。”，石轩没有否认，他本人在修者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名望…或者说威慑力，但皇室的其他人就远没有那样的影响力。偏偏‘威望’这种东西只能绑定在个人身上，纵使石轩再强也没办法将自己的威望转嫁到两个后辈身上。所以他只能用这个办法。
“那么，我敬爱的大伯父、伟大的摄政王、石摩天大人……您想过没有，倘若青池和小白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精诚合作，而是相互倾辄厮杀，你又当如何自处？”，四娘板着脸、眯起那双泛着寒气的眼睛，问。
死一般的沉默。
四娘错开一步准备离开，而身后男人的声音让她猛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回头！
石轩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四娘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寂静的悲壮，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曾经无数次做出的、痛苦的决断：
“若是那般……自当是成王败寇，能者为皇！”
成王败寇，能者为皇！
四娘的心脏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像是在攻城锤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的城门，连怎么回到主桌上的都忘记了。
她知道石轩有多看重皇家血脉，也知道石轩为了延续血脉所耗费的心血。但为了保证座上皇位的人有足够的能力，他甚至可以放任姐妹相残的可能性存在！
尽管四娘也觉得那只是最坏的一种设想，未必会真的发生，但能容忍至此，可以看出石轩对大周的热爱到了何等的程度。
或许，这个男人的执念远远比四娘所想象的要深沉得多……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石轩的执念？又是什么让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不飞升、不近女色，千年如一日地守护着大周？
想到这里，四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竟然对这个一直以来最为倚重的男人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此时，东厢的更衣间里。
“软弱？哼哼……不存在的！”
萝莉体型的德妃冷哼一声，摸摸石青池的头：“那个小白像极了她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娘亲，表面上是娇滴滴如水的柔软女子，实际上性格却刚烈得不像样。
你说说二十年里，摄政王拍了多少探子去找她们？只要她们放出一点消息就能回到皇宫，可她们却硬生生在凡间待到现在，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安茜那个家伙现在还恼恨当年的事情吗？哼哼，她的想法哀家还能不知道……
哀家看来，小白跟安茜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面上软弱可欺，但你要是来硬的，她就敢死给你看！你看小白的履历，虽然看起来都是走运，但每次她都游走在悬崖的边缘，甚至不惜拼命！
她的性子就跟竹子一样，风一吹就摇摆起来，好像很软弱，但到了绝境时却最是坚韧！这样的人可不是得到她的身体就能使她屈服的……你的方法行不通的。”
不得不说，德妃对四娘和白周亚的性格解析的确非常透彻，四娘完美的诠释了‘女人如水’四个字，但为了女儿的安危却敢质问石轩，这点德妃就绝对做不到。
而白周亚虽然平时会退让，但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也能展现出惊人的决断力来，这种抗压能力是一向顺风顺水的石青池所不具备的天赋优势。
但石青池最大的优势就是，作为皇储，她比白周亚的资历要大得多。不管是从年龄还是知识储备上都远胜过后者。而重中之重是，比起四娘，德妃在推测人心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
小小的身体里却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内心，将皇宫里每个人的心思都推断出来，这份手腕也是四娘所没有的。
“不管如何，现在还不着急对她们出手，而是要增加我们的砝码……比如说匈奴公主就是不错的选择，将她收入宫中，你就得到了匈奴的支持，日后在北方立下根基也更为容易。”
“走吧，出发，去迎接匈奴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