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季节,天已经有了些许凉意。淅沥的小雨下了一天,到处都湿漉漉的。风儿不大,可还是刮着院子外面那棵歪脖子老榆树莎莎地响,细碎的叶子和着雨滴不时地飘落在地上,凭添了一份萧瑟和凄凉。看天已经黑了,杜明月开了灯,顺便看了一下窗外,对妻子胡小洁说“好不容易休个星期天,也没有替你去地里干点活”。妻子笑着说:“该收的收了,该种的也种了,没有什么着急干的农活了,你就安心吧”。杜明月在镇上的中学教书,去年当上了教务处主任,离家十几里路,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回来,星期天就一头扎在地里,没命的干。他总是心疼妻子,带着两个孩子,还种着好几口人的地,很不容易,于是就想着能多干点就多干点。可是,这个星期天因为下雨闲了一天,心里多少有些惋惜。女儿盼盼七岁,在本村小学读二年级。儿子是冬至生的,取名冬冬,今年还不到三岁,长得虎头虎脑的,正围着做作业的姐姐打闹,姐弟俩不时的发出阵阵嬉笑声。他倒了杯水,爱怜的看了孩子们一眼,对妻子说“我去看会儿电视,你收拾收拾咱们都早点睡吧”,说着便端着水进了他们睡觉的屋子。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胡小洁赶紧去开了大门,一看是村里管治安的小顺子:“啥事啊顺子兄弟,这么急急火火的”。再一看后边还有三个穿制服的警察,她刚要说话就听一个警察说:“杜明月在家吗?”“在家啊,你们找他有事吗?”这个时候,杜明月也出来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三个警察便将他围了起来。胡小洁一看就急眼了:“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们这样对他?”警察没有理她,对杜明月说:“杜明月,我们想请你协助调查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两个人扭住他的左右臂,一个人在后边跟着走出了大门。
急了眼的胡小洁一下子抓住小顺子:“顺子兄弟,你说这是咋回事?明月犯了啥事?快说你快说啊!”小顺子看着疯了似的胡小洁想要跟自己拼命,吓得腿都软了,忙嗫嚅道:“嫂子,你、你别急,俺真不知道出了啥事,俺只是跑腿的。俺真不知道、不知道......”嘴里嘟囔着转身就想跑。胡小洁没有撒手:“俺不怪你,就是想知道明月犯了啥事,你就告诉俺吧,求求你了。”小顺子挠着头,说:”嫂子,你先别急。俺听那几个警察说明月睡了好多女学生,有十几个那。“
瞬间,仿佛是天塌了地陷了一般,胡小洁瘫坐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女儿和儿子出屋看到妈妈瘫坐在大门口,吓得哭了起来。她听到哭声,清醒了许多,就忙把孩子拽到了屋里。她是怕邻居们听到。
等两个孩子睡下后,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两眼迷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她和杜明月是在省城的师范大学认识的,十年寒窗,终于修成了正果。今后的日子就可以永远的离开农村,在安逸的环境中教书育人、成为人人羡慕的知识分子了。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胡小洁的家是正阳县,杜明月是胡集县,两个县紧挨着,他们都是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同样的家庭出身,同样的生活环境,现在又一同走进了大学的校门。胡小洁性格开朗,温柔善良,对谁都客气有礼,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同学们都对她印象很好。特别是她长相甜美,两根粗长的辫子有时搭在丰满的胸前,有时甩在肩后,好多时候却又是一根在前一根在后,自然而又优雅。她能歌善舞,无论是班级还是学校组织的活动她都报名参加,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朗朗的笑声。好多男生都悄悄地喜欢她,也有大胆的向她表白爱情的,但无论是条件好的还是条件差的她都一视同仁地婉言拒绝了。时间长了,同学们就觉得奇怪,是她脑子里没有关于男情女爱这个细胞还是心里早已经有了天下无敌的白马王子?
杜明月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眉毛浓,嘴唇厚,憨憨的一副老农的样子。他不笑也不语,对人对事都不太关心,一门心思的读那圣贤书。和同学们交流的时候最常用的就是点头、摇头,或者是咧咧嘴耸耸肩,有时候也用手比划两下子,仿佛打小就不会说话,所有高贵的低贱的人他都懒得抬眼看一下,不卑不亢,所以,在班里他不显得多也不显得少,唯有那个大块头晃来晃去的,好像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存在似得。
性格迥异的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这要从读大三说起。新学期一开始,两个人就成了同桌。由于大学生活已剩下一半,当初被胡小洁拒绝的那些人都暗中较劲的开始对她发起了进攻。其中,一位叫周瞳瞳的仗着优越的家庭打败了所有的对手,据说他的父亲是省里哪个厅的厅长,有权又有钱,别人自然不敢与他竞争。他好话说尽,殷勤献够,硬是没能打动胡小洁。这时,有高人献其良策,想要抱得美人归,必须要放下架子,软缠硬磨方能奏效。于是,就见他在上课前或是在下课后,时不时地凑到胡小洁的脸前,又是挤眼又是弄眉,要不就伸着舌头做鬼脸。胡小洁要么笑笑要么装作看不见。周瞳瞳得寸进尺,见她没有和自己翻脸的意思就开始动手动脚起来。这天早晨还没有上课,周瞳瞳又鬼也似的来到胡小洁的跟前,拿着她的辫子抚摸起来,还不时放到自己的鼻子上闻着,这次胡小洁有些急了:“请你把我的辫子放下来”,“周瞳瞳请你自重些!”尽管胡小洁怎么说他就是不放手。正在看书的杜明月忽然伸出一只手,一下攥住了周瞳瞳的手腕子,疼得他立即松开胡小洁的辫子呲牙咧嘴的蹦了起来:“你、你他妈找死是吧!”杜明月不温不火地说:“你耽误我看书了。”然后收回手继续旁若无人地看起了书。周瞳瞳恼羞成怒,可是看看仍在疼痛不已的手腕,再看看像啥也没有发生似得杜明月,只好往后退了退,咬牙切齿的说:“你、你小子等着叫你的家人来给你收尸吧,!不出三天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自此,胡小洁的身边清净了,谁也不敢再靠近她。而周瞳瞳也只是气急败坏的说说狠话而已,没有再找杜明月的麻烦。星期六中午快下课的时候,杜明月磨磨蹭蹭地递给了她一张纸条:“午饭后我在学校后面的树林等你,不见不散。”她一脸的诧异,有什么话不可以在这里说?还要去学校后面的树林子?这还真有点像地下工作者接头的意思。带着疑问和好奇,胡小洁还是赴约了。
夏天的树林里有股潮湿的霉味,但却安静清凉。阳光透过树稀散落下来,有些斑驳迷离,弥漫着一份神秘和阴森。这里的树木很杂,各式各样的品种,长得也是参差不齐。但因为有了绿色,一切都变得十分美好。胡小洁哼唱着欢快的校园歌曲,在林间的小径里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用眼睛四处寻找着杜明月。忽然,杜明月一个大步从一棵大树后面跨了出来,嘿嘿地笑了了两声:“你来了?”“你这个死明月都快吓死我了.”稍停她又道“不来行吗?还不见不散的,我怕你等到明年那。为了等我你再毕不了业那我不成了罪人啊。”两个人就这样说着闹着在树林里绕起了圈。一圈一圈的下来,他们越谈越投机,心里好像有许多许多的话要向对方倾诉。同时,胡小洁也对杜明月有了新的看法,甚至是崇拜。他知识面很广,说起话来有时深沉有时激昂,而且是善恶分明。不知不觉,天近黄昏,树林里瞬间暗了下来。胡小洁说:“明月,天要黑了,咱们回去吧。”他嘟囔道:“这天咋黑的这么快啊。”忽然,他们同时发现他们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拉在了一起,可是谁也没有要抽回来的意思。默契而又自然,俨然一副相处了多年的恋人一般。他们相视而笑,手也握得更紧了。猛地,他把她搂在了怀里,果断、坚决,容不得别人一丝的反抗,她感到他的胸膛好宽厚、好温暖。彼此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都快被融化了。她娇喘嘘嘘:“你、你使这么大劲,俺都喘不上气来了。”杜明月干脆抱起了她:“走,去那个山坡上。”
就在这天晚上,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抚摸着她,温柔而又动情地说:“小洁、小洁,你是我的、,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是我的。”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好像静止了,只有他们的绵细语在两个人的心间激荡。
“嫂子!嫂子!开门,你开开门啊!”小顺子一边喊着一边砸着大门,把她从沉思中惊醒,睁眼一看天原来已经亮了。她心说:”我咋还睡着了呢?”就揉着被泪水浸泡了一夜的眼睛出去开了大门。大门一开,小顺子就忙不迭地说:“嫂子,不好了,明月他兄弟明辉也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