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好帅。”小女孩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很深。
言缄默不语,就是舒畅地笑。
小女孩嘟了嘟小嘴,嬉笑道:“我以后的男朋友也会像哥哥那么帅吧!”
“可是小维说不准我找男朋友……”她明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失望。
哈?小维?言缄默倚着窗,不太理解。
“布甜,我找你好久了,说好了打完针站在门外等我,你怎么就跑了?”言缄默对上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眼前这小男孩也就七八岁,带着稚气的小帅脸,却捕捉到他身上天生的王者气息,想必将来也是个强者,真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他在飘塔学院崭露头角。
“小维!”小女孩冲到小男孩面前,又恋恋不舍地回望了言缄默一眼。
小男孩恶狠狠地瞪了言缄默一眼,好像他是个半路杀出来的情敌,言缄默笑着挠了挠鼻尖。
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小手,道:“你居然在这里犯花痴,害我跑到二楼来找你!”
“对不起……”
“还有,不准叫我小维!”小布甜张开嘴,想插一句话,就被小男孩狠狠打断,“你要像他们那样,叫我王!”
“我知道了……”小女孩撅着的小嘴几乎能够挂油瓶。
“这才对。”小男孩魔爪一抬,揉乱了小女孩的长发,小女孩欲哭无泪地被他牵着走下楼。
言缄默忽然看到小男孩脸上转换的恶笑,他的头顶似乎长出撒旦的触角。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望着他们的背影,言缄默喃喃道。
还真是别扭的小小一对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是挺担心他的兄弟的,对狄子叶来说,美乐多就是个大麻烦,特别是最近,只要有人在学校提起美乐多,狄子叶就不淡定了。
“真是不懂子叶这家伙,他居然受得了这么难缠的美乐多,也不想想办法解决,闹得每次被追情债似的,这次还要我去救场,唉,万一这次我不在场,那真是大麻烦。咦,今天菩藤年身旁的女生不是和他闪恋了吗?看来,他也摆脱单身行列了。”
他叹了口气扶额,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快七点。
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家里吃饭了,父亲言瑾诺被母老虎呼着,恋恋不舍地离开电视机,挪到饭桌前,母老虎和妹妹一大一小两孩子,举着筷子垂涎欲滴,又因为要等厨房里做菜的言缄默出来,不好意思起筷,她们两个那饥肠辘辘的焦急表情,让他和父亲看得甚是有趣,每次都是憋着笑吃第一口饭。
真好。
言缄默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一声惨叫打破了医院二楼的宁静。
“痛啊!”
房间里传来一阵叫得堪比杀猪声的哀嚎。
言缄默硬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
当我垂着裹上纱布的“天残手”走出来的时候,房外人们的目光瞬间从言缄默身上转移到我身上,言缄默微微转身,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预料到了方才那惨叫是我发出的。
被这么多人盯着,我感到十分丢人地想把头低得要埋进地板里,走到言缄默身旁,耷拉着脑袋,苦着脸,哀叹道:“我的光辉形象……”
“知道维护形象,刚才还喊那么大声?”言缄默调侃。
我慢慢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也不想,真的是痛啊!”我欲哭无泪地护着包扎好的手臂,一脸痛苦。
“等一下。”言缄默叫住了欲往楼梯口走的我。
“还有什么事?”我转头问他。
言缄默快步走到我跟前,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摆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脸轻松地说:“这医院离学校很近,我家离学校更近,走几步路就到了,也不早了,你快回家吃饭吧,我就不浪费你的汽油啦!”
“我自己可以的,你看我没事的。”见到他不信的样子,我想好死不死地甩了甩那只“天残手”,立刻疼得嗷嗷叫出来。
“这叫没事啊?”言缄默翘起双手,嘴角一扬。
“有事…自讨苦吃的我很没骨气地把头低下去。
“那就走吧。”
刚一上车,他就发话:“把地址报给我。”
“十三街27号。”
言缄默发动汽车后,就没多和我说话,轻抿着唇,目视前方。
车敞开着篷,速度带来的冷风打在脸上,绑在发尾的手带掉到椅子上,我忙不迭地把手带绑回到发尾上去,摸索着副驾驶座一侧的按钮,将椅背稍微打下,侧身靠了上去。
看着快速往后过的两旁街道,我累得也不想说话,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忙于打小说交差,忙得没睡好觉,昨晚折腾到凌晨2点,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今天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实在是犯困,我直接靠着椅背,和着耳边呼啸的冷风,进入梦乡。
……
菩藤年额前的齐刘海被风吹得凌乱,肩上舞动的发丝贴到她的脸上,有几缕调皮过头贴上她轻抿的唇瓣,少女睫毛弯弯,不是非常的密但挺长,她睡得不踏实,被什么扼住似的,忽然皱起眉头,微微挣扎了一下,然后眉宇又舒展开来,放松全身,呼吸均匀。
一切都被言缄默饱览到深邃的眸子里。
虽然菩藤年是半侧身面向他睡着的,但是看起来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感觉她睡觉都是保持戒备的,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惊醒,她连睡觉都不能踏踏实实,她是寂寞的,一个人生活久了,寂寞到缺乏基本的安全感。
开着车,分神去看她的睡颜,言缄默不禁想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
车没有直接开到菩藤年家,因为言缄默想让她继续睡一会儿,就沿着公路绕了几圈,最后才将车停在十三街27号门前的空地上,这是一栋私人小楼房,是连同土地买下来建造的。
白墙攀绿藤,庭院数盏灯,青黛双人椅,两行小花盆。
很别致的家,在门外就感受到里面的温馨气息,想象不到是一个人住的房子。
“菩藤年,醒醒,你家到了。”言缄默不太忍心地唤醒她。
……
我很不情愿地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车外时,像喝醉酒似的,步子也摇摇晃晃的,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言缄默锁好车,跟着我走出去。
忽然我回头,见他没走,琢磨着要不要请他到我家看看,他却先开口说:“你家挺漂亮的嘛。”
我听了挺高兴。
很少有人夸我家漂亮,我总想,在宁静的夜晚,要是有外来的自由行游客路过我家,还以为是什么隐士居住的房子吧,瞧那爬满爬墙虎的墙,不过,来这里的人是稀少得可以,更别说有这种想法了。
我用浅浅的声音问他:“言缄默,你觉得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吗,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住了,或许这充其量只是我的房子吧?”
有房子的地方不一定是自己心灵安顿的家。
言缄默看着我,漆黑的眸子流露出的同情与疑惑是我不愿看到的。
傍晚的风撩拨出一种凄然的情愫,他额前的碎发偶尔被风吹得遮住了眼睛,我的头发也是凌乱的,我们两个像突然失语了一般,杵在家门口装门神。
良久,他明知故问似的问我道:“你一个人住?”
“嗯。”我把手伸进背包里找钥匙开门。
门一开,我就自个儿走进去。
“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的声音撩人思绪,我的身子忽然僵直。
“啊?”
“我送你回来,这要求不算无理吧?”
我想到一首歌的歌词:“可以被你送到家门,但不能请你喝咖啡。”言缄默的话变了调调飘入我的耳朵里,莫名有点喜感。
“哦。”木讷地应了声。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惜字如金了?我感到奇怪地摇摇头,潇洒地将双手放到背后走进院子。
这是我向第二个人敞开我屋子的门,第一个人是欧晴诺,第二个人没料到是他,我以为是珑霜,也许是一种习惯,珑霜回来以后,他就是我遇到困难或者烦恼第二时间想到的人,第一个人有时候是欧晴诺,有时是言缄默。
“你随便看看吧,别嫌我家东西多且乱就行。”我颇像迎接一个多年不见的旧相识。
庭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花盆,都被我闲得无聊的时候用颜料画上了各种图案,有的花盆被奶奶种上了小小的花草,有的是空花盆,花盆摆得很随意,只剩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供人行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绿绿的藤蔓,墙壁是缄默的,藤蔓是热情却小有胆怯的。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言缄默被我领进屋内,刚坐下沙发,我便说道。
“不用了,你手受伤。”
我正要跑进厨房,就被言缄默拦住。
可我认为这是基本的待客礼貌,也许是很久没有除了奶奶和欧晴诺以外的人到我家,我不由有些客气。
“没事,不就是一杯水。”
“那我自己来吧。”
言缄默在我的呆望下进了厨房,他一眼就瞧见饮水机旁放着的一次性杯子,抽出一个,先装了一半冷水,再装一般热水,放在桌上。
“那是你的杯子吧?”言缄默指着饮水机旁的桌上那只白底的轻松熊图案的瓷杯问我。
我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是微微一点头,言缄默又将瓷杯的塑料杯盖反过来放在桌子上,弯身替我装水。
我望着他宽大的背,失神。
明明是同龄人,他待人的体贴体现在各种细节上,我却什么都不会,还常给别人添麻烦,真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