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霜牵着我,我们一人拿着一只冰淇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正逛着一间运动品牌店,珑霜趁我不注意,往我头上扣上什么东西。
“年糕,你看这顶鸭舌帽,不错吧?”镜中的我头顶上多了顶碎花鸭舌帽。
我啧啧摇头,脱下帽子,塞回他手里,理顺被弄乱的头发。
“把我头发都弄乱了,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啊,况且,我看我不太适合这种风格的装饰啦。”
“我知道,万年不变少女系。”说罢,他瞥了瞥我今天穿的米色纱质连衣裙,“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穿这么小女生风格的服装,可是看起来挺顺眼的,所以说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一语双关哟这句话,用于感情也是极好的。”我接着说。
珑霜失笑,轻敲我的头。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顶帽子挺好的啊。”珑霜换另一顶黑色的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导购员小姐都看得痴痴的。
“帽子是好看,适合你哦。”我笑着夺下他的帽子。
“嘿!”珑霜小声叫到,像是被夺走糖果的小孩。
我更加得意地甩帽子着帽子:“怎么着?”之后忙不好意思地把帽子还给导购员小姐。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导购员小姐看珑霜看得眼都直了。
“没关系,男女朋友逛街都这样。”
听了她这么说,我觉得脸发烫,干笑着把脸别过一旁。
珑霜仍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温柔,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对啊,我们是男女朋友。”
“霜哥,现在不是对号入座的时候。”我低头小声跟珑霜嘀咕。
珑霜的嘴角勾出个美丽的弧度,他的微笑不语是令我没办法的招数。
“我们还是撤吧。”我拉着珑霜迈大步子走出门口。
“欢迎下次光临!”身后传来导购员小姐的热情的欢送声音,我更尴尬了。
有时候,多余的解释真的没有用。
“年糕,怎么了?”
我蓦然暗淡的目光,就被珑霜察觉了,这都逃不过他美丽的眼眸,我的心事他都能通晓个大半。
是的,我想起了什么,今天实际上并不是纯粹逛街的日子,我和阿诺每年的这一天下午都有一个约定,今年她没有陪我,其实我一个人去也可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件好事,我做什么没有人知道。我暗暗这么想。
“霜哥,今天就到这吧,你先回家吧,我还有事情要做。”我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哀求他不要追问什么。
珑霜垂下眼帘,唇瓣微张:“好,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小心,天黑前要回家,然后到家发一条信息给我!”
“嗯。”我用力点一下头,似乎这样可以把对他的一切隐瞒点去。
他摸摸我的头,他是聪明人,没有多问我什么,会意便转身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心纠结得像感到害怕的穿山甲,缩成一团,深深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进花店。
“我要一束小白菊。”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墙上的钟,得在那里关门之前去一趟。
“您的花。”
“谢谢。”
我抱着花束,径自走出了商场,坐上计程车。
“小姑娘,去哪儿啊?”听师傅的口音,是本地人,他似乎挺热情的。
“哦,请载我去藤山墓园。”
“是去探望亲朋吧,我也有家人在那里呢。”他幽默地说道,没有用“祭拜”,而是用了“探望”这个词,让我听得心里很舒服,很感激他。
“小姑娘啊,天色不早了,藤山墓园很快就要关门,你探望完记得回去啊,我交接班的时间也到啦,再见。”
师傅人很好,一路上我们很聊得来,下车付钱的时候,他还打算不收了我的钱,我执意要给他钱,两人拗了半天,他收下我一半钱,就开车走了。
我匆忙走进墓园,轻易就能找到他们的坟墓,因为周边都是独立的一座座小别墅似的单独的墓碑,只有这么一处是两个墓碑拼在了一起,像紧紧相依的恋人。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抱歉,今年只有我一个人来,阿诺她有事。”在父母面前,我要给阿诺个面子。
我深深一鞠躬,把花束放到坟头,照片上的父母仿佛在欣慰的笑,当初父母私奔来到这一座城市,忙碌了这么多年才有如此幸福美满的家庭,没想到幸福的光阴只有短暂的十几年,10岁的我哭天抢地死活要求要把父母合葬,就是不想让他们分开,母亲怕黑,她需要父亲温柔安全的怀抱,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安全感,正如我一直寻找着我的安全感那样,但是最近好像并不缺安全感。
“成为了言缄默的方糖以后,我在贵族区念书了,原以为贵族区的学生会很骄纵自负,但是我猜错了,他们都是有个性、低调、内敛、性格很好的少男少女,我们相处得很融洽,他们从不摆架子,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所以我很喜欢他们,他们无论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要好好感激他们呢。
“然后霜哥他从国外回来了,我们又能像以前一样玩耍了,他除了长高变得更帅以外,其他的都没怎么变,还是像对待亲生妹妹一样对我超级好。我再对你们说说我的主人言缄默,说是说他作为我的主人,但是我们贵族区的主仆关系一点都不明显,大家都是朋友,而我也绝对不会叫言缄默为主人的,太别扭了,又不是玩主仆游戏,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男生,品学兼优。
“重点是,他是家务万能的少年,他借住在我家,替我解决的大大小小的家务,我的一日三餐也是他负责掌勺,他做的菜非常好吃,和奶奶的水准有一拼,就是偶尔有点毒舌,但是我并不介意这些,因为我们共同话题很多,聊天总是没完没了的……”
我喋喋不休地向爸爸妈妈讲近期的情况,让他们知道我生活的丰富多彩。
再从背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白墙绿藤蔓的照片,放到花束旁。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们家的藤蔓。”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给我取名为藤年,藤蔓攀上墙,一年又一年,但是墙壁又怎么会领情,最后还是会剩下藤蔓孤孤单单的。
“你们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呢,我很孤单啊,真羡慕阿诺,她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现在还多了狄子叶的爱。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好寂寞,可能是没有人陪我来的缘故吧……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一定很幸福吧?天上的夜晚总有闪耀的星星,妈妈绝对不会怕黑,爸爸你要好好保护妈妈哦,无论在哪里,你们绝对要幸福到永远。
“我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哦,说不定还胖了呢,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已经长大了。”
我的眼泪刷一下流出来,不能让爸妈看见我的眼泪,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过去阿诺和我来这里,我在阿诺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现在怎么可以那么轻易落泪呢……
我胡乱抹一把脸,可眼泪越抹越多,跟我作对似的,我的脸上布满了泪水,我捂着下半边脸,半蹲下身,不想哭出声来。
“都瘦成柴了,还说有好好照顾自己,不告诉别人我借住在你家,还以为你绝食呢!”
我闻言起身,脚麻了,一个踉跄,就撞进一个怀抱。
“言缄默?”
我抬起头,望到一张俊美的脸,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哭起来丑死了。”他嘴上这么损我,还是蛮好心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了我一张,好闻的草莓味。
“别嫌弃,是小孩用的纸巾,我常备着给小鹿用的。”
我睁眼,看了看纸巾上的草莓图案,好奇地问他:“小鹿是谁啊?”
“我的妹妹。”
“哦,不过,谢谢你啊。”我擦了擦眼泪,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像样的笑容,“刚刚……你都听见了?”
他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满不情愿的样子说:“是啊,听见一个白痴说着一堆幼稚的心里话。”
我皱起眉头:“少损我一句又不会变丑,你就不能像霜哥那样绅士一点吗,枉学校里的女生都把你当国王看。”
每一个学校都有一个让人俯首称臣的王,我无奈地承认,言缄默有成为王的能力与气场。
“国王可不是我自封的,况且……我更喜欢当一位暴君!”他嘴角上扬。
“我的天……”
他轻笑着拍了拍我的头:“现在比刚刚精神多了!”
是哦,他说了这么多,转移了我悲伤的注意力,我是不是该谢谢他?
他走到爸爸妈妈的坟前,深深鞠了一躬,回头对我说道:“我为叔叔阿姨的事情感到很难过,不过,我在刚刚鞠躬的时候向他们许下了一个承诺。”
“是什么承诺啊?”
“也许以后有机会了能告诉你,现在是个秘密。”
我在附近找到一个垃圾桶,将纸巾投进去,走回他跟前说道:“你还是现在告诉我吧,如果你现在不告诉我,万一我以后就会忘了,就没意思了。”
“以后我会提醒你的。”
“好吧。”我撇嘴,“你来这里干什么啊?”
“来看看小兔。”
小兔又是谁?
正当我陷入疑惑,言缄默就拉起我的手往山上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