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藤年,瞎了吗,下个楼梯也能摔。”
“言缄默?”
我自动从他怀里跳出来,站稳,准备继续下楼,就被他拽住了手腕。
“干嘛?”
“我有话对你说。”
“我还有事做……”
“不信。”
“你不信就算,痛啊,你放手。”他根本就没有使力,我只是想逃跑。
唉,菩藤年,你什么时候那么胆小了?
“我是洪水猛兽吗,你为什么最近老是躲着我?”
“不是啊。”
见我一直低着头看鞋面,他不耐烦地抬起手扳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
“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他怎么知道。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我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他嘴角一勾:“菩藤年你又犯花痴啊。”
“你!”我瞠目结舌,抬起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打掉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挣脱了他的禁锢,“宁舒也没吃饭,你怎么不去问问她?”
和他真的是没话说了,有的都是烦躁与心跳,他是轻松自在,以戏弄我为乐,我一个人小鹿乱撞的,有意思吗?
“菩藤年,我怎么觉得你总是把我往外推?”
他抓住我的胳膊,用跨越千年的神伤的忧伤神情看着我,那种冰冻的目光要把我生生看出洞。
“我、我没有!”我支支吾吾地敷衍着,心扑通扑通地跳。
求求你了,言缄默,快点放开我吧,我怕我下一秒心就碎了。
我奋力地甩开他的手,两步作三步跳下楼梯。
“菩藤年你站住!快给我去吃饭!”
听着他在后头暴吼,我感到心烦意乱,用双手蒙起耳朵,不想理会。
晃晃悠悠了一天,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走过的学生都是三五成群的,就我看起来像落单的一样,我还在想今天晚上回去怎么面对言缄默,毕竟中午我们两个好像有点闹别扭了,唉,怎么面对他啊。
不知不觉已经站在家门口,我望着院子里被言缄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盆栽,手扶着门,迟迟没进去,自己的家,现在都不敢进去,莫名心塞。
不就是没吃个中饭吗,我没成为他方糖以前又不是没试过少吃一顿,昂首挺胸地进去呗。
“菩藤年。”这声音像紧箍咒一样,听得我整个人定在门口。
言缄默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真是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见我定定地挨着门,站在那里,他拉开了门,我整个人就往前扑,扑到他胸前。
“一天下来,投怀送抱了两次,你也是够狼的。”他玩味地看着我,没有放开我。
我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又窘又羞,吼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吃饭。”
“不放又怎样,你会咬我吗?”
可恶,他明明知道我不会!
我放弃了挣扎,愤愤地锤了他胸膛一下,硬的像石头一样,锤他一把我还手疼。
我靠着他,低低地说道:“言缄默,你最近能不能不要在我晃来晃去好吗,我会莫名其妙的很烦躁。”
比如说现在,我陷在他怀里,就不想再出来了。
“哦,为什么烦躁?”他解开我发尾的手带,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我紧张地颤了颤。
他问我我问谁啊。
“我怎么知道!”
“嗯,从你的周记我也感觉到你最近心烦意乱,难道说??????”他将我从怀里拉了出来,凑近我,说道:“是我令你心烦意乱?”
“少、少自恋了。”
院子里凉飕飕的,我不想多待,特别是生怕言缄默套我的话,套出我心里的想法,我窘迫地绕开他,朝屋里走。
饭后,我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洗干净的餐具,擦干净后,将碗碗碟碟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消毒柜里。
言缄默倚靠在门框上,发尾在灯光下渐变成深蓝,眼瞳漆黑如夜,里面闪烁着温软的星子,我感觉,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背上,因为我的背莫名其妙地微微发烫。
“菩藤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我转过身面向他。
“奇帮我找了一间不错的公寓,过几天我就会搬过去住。”
乓——
瓷碗从我手里滑落,在地上摔开了花。
我愕然地看着地面上“碎碎平安”的景象,霎时间傻了眼。
“还傻愣着干嘛!”
言缄默冲进厨房,一下将我抱出去,放到饭厅的餐桌上,低头检查我有没有被碎瓷片刮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洗个碗还走神?”
我咬了咬腮帮子,低声说:“对不起。”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言缄默摸了摸我的头发,歉声说。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搬出去住呢?”他的声音里装着一箩筐的怅然。怅然传递到我的心头,变成我眼角悬挂的泪珠。
我多么想说:要是不放心我,干嘛要搬走?
难道,真的是厌倦和我一齐生活了吗?
他住进我家的时候,给我的世界点了一盏灯,仅仅依靠这么一盏灯,我的世界就灯火通明,现在他要走,我留不住的。
灯火熄灭,我的世界又回到灰暗中。
……
风筝在手中,越放越高,始终缠着一根线,享受有限的自由,天空晴朗,白云舒卷,风筝难免不会被美丽的景象吸引,想要挣断身上缠绕禁锢自己的线。然而挣断了线,虽然享受无边自由,但享受它的时间极其有限,没有线的牵引,风筝很快坠落,坠落的一刹那,天空依旧晴朗,白云仍然柔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风筝已经落地,一身轻尘,外加伤痕。
爱情中的男女就像风筝和线的关系,线扯的紧,风筝没有呼吸到充分自由的空气,不满足。风筝一断线,自由是充分了,幸福同时坠天,没有拥有鱼和熊掌的人,无限自由和爱情的羁绊,你也要选一个。
送欧晴诺上计程车的时候,我就想起之前我对她说的这些。
万万没想到,贵族区最早离开这个国度的人是狄子叶。
当我和欧晴诺得知狄子叶家族要移民美国的时候,欧晴诺当场就愣在那里,我也震惊地张着嘴讶异老半天。
或许是之前聊天的时候狄子叶有提到过,但是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把他说的话当成了玩笑话。
这天下着毛毛雨,从屋中透过落地玻璃往外看,屋外的院子若烟笼,如雾般梦幻的景象,不识时务的雨水让冬天彻骨寒,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书的我接到欧晴诺的一个电话,没有多想,就匆匆换下家居服冲到她家楼下。
“阿诺,和子叶在一起你就要忍受四年的等待,要不你就选和他分开。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你来说太难,但是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想清楚,子叶是全家移民美国,不是他一个人留学,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大家都希望你们能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作为他的女朋友,你要尊重他的选择,但是你也有属于你的选择权,但是你只能二选一,要不就和他分手,要不就等他。”
“年年,我知道的,但是要我这么选,太残酷了??????”欧晴诺话中带着哭腔,她泪眼汪汪地抬头望着我。
欧晴诺穿着新买的黑色薄羽绒服,大黄鸭图案印在胸前,配牛仔裤,挚爱的碎花挎包往肩上一搭,很快拦到一辆计程车。
“阿诺你等一下!”
我还是担心她,在她看来,欧晴诺这丫头需要我陪伴是正常的。
“怎么了?”欧晴诺已经打开了车门,她回头看着一脸放心不下的我,虽说她的目光饱含坚定,可我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
我双手半握着拳垂下,低头看自己的鞋,叫住了欧晴诺,却又不知该叮嘱她什么好,我心里有太多话要跟她说了,仿佛欧晴诺不是去送狄子叶机的,而是也跟着狄子叶飞去美国。
我叹了口气,企图说服自己不要太担心,大大咧咧的欧晴诺,终是要面对第一场人生的离别,算是小小的考验罢了。
一生中有多少场送别,谁又能算清,这只是一条路上其中一个小小的点,往后的往后,到底要经历多少,是变数。
无奈,多情自古伤离别……
我抬头对上欧晴诺的眼睛,仍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说些替她打气的话,还是安慰她,干脆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不让其生根发芽,结果演变成一句转折。
“阿诺,机场那么远,你坐计程车带够钱没?”
“年年,你烦不烦啊,怎么比我妈还唠叨,我听了N遍了,不就是钱吗?”欧晴诺不耐烦地从包里掏出钱包,拉开钱包拉链,扬起数张百元大钞,我算是满意地点点头。
欧晴诺嘴上是嫌我唠叨,但是心里还是暖暖的吧。
闺蜜,就是永远会像妈妈一样在身边唠叨,关心你,和你成长的存在,谁不懂呢?
“你准备好对子叶说些什么了吗?”我想,我焦急慌张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她本人。
“没有,我随机应变吧!”欧晴诺潇洒地甩甩剪过的齐耳短发,“安啦,年年,我又不是见国家元首、政府首脑、三军总司令,用不着准备演讲稿并且把它背下来吧,子叶是懂我的。”
“嗯。”
子叶当然要懂得,不然我一定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