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是足够懒的,而且,脸皮也足够够,刚开始的时候,他说等天热了去陈府上找陈思事避暑,这话曾贵也就是听一听罢了,从来都没当真过。
毕竟,好端端的自个家不住,跑别人家算什么?
又不是什么亲戚关系,只不过是朋友罢了,若是远些的还好,可以说是去玩几天,作客几天也成。
可这是一个县里的都,这明显去避暑,这就有些不合适了。
只不过,在曾毅如今已经躺在陈府后院这小房子内两天以后,曾贵总算是信了。
“还是这屋子舒服啊。”
曾毅拍着椅子,如今这屋子内已经摆放好了家具屏风等物件,甚至,一个屏风隔开,正好一边一张不大的小床。
“你还真……。”
曾贵叹了口气,他今个是来看看曾毅在这住的怎么样的,至于说要把曾毅给拉回去,这个想法他倒是有,只不过,也知道肯定不用开口了,开口也没用。
或许在来之前,他还有这想法,可来之后,进了这屋子,这念头他就彻底的断了,别说是劝曾毅了,就是他自己都不想离开了,更何况是曾毅这个厚着脸皮的货色了。
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天还不算太热,所以在这屋内的感觉和屋外差距不算太大,可今个,可是不行,大中午的,在外面呆上一个中午,能晒中暑了,就是在外面走一圈,身上也全都是汗。
呆在屋子里不出去,身上也是难受的很,衣服感觉都黏在身上了。
甚至白天的时候,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尤其正午的时候,全是热浪,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有些凉意。
在这屋内,虽说正午的时候也没有风,可问题是有这么几颗大树的枝叶拦着,根本就晒不到屋子。
而且,这个屋子还是有一套隔间的。
晚上打开窗户,通风散气,等快早上的时候,把窗户关起来,热气进不去,里面虽然也会慢慢变热,可终究比外面还是凉快的多。
而且,屋内可是摆了好几个水盆的,甚至地面上也撒了水的,虽然有些潮湿,可却凉快的很。
“他都想把他俩给赶走了。”
陈思知在一旁笑着,他如今和曾贵既然和好了,那曾贵来府上,他肯定是要亲自接待的。
“这屋子,整天被他们两个霸占着,想着和他俩商量下,轮着住都不行。”
陈思知无奈苦笑,没法子,谁让他年长呢,总不能真的抢啊。
所以,整个陈家,这屋子啊,已经从建成那年起,就一直被陈思事给霸占着了,而今年,又多了个曾毅。
其实,陈家也不是没想过把这间屋子可扩大,然后隔出来小间,可这几颗树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这么大。
屋子已经是最大的了,在想大一些都难,枝叶肯定是遮挡不住的。
而在树叶遮挡不住的地方,就算是在建一间一模一样的屋子,用处也不大的,这里面的东西,陈思知其实是半懂不懂,而曾毅却看的明白。
使劲瞪了曾毅一眼,曾贵满脸无奈之色,曾家的脸面都被这小子给丢尽了,若是换成旁的读书人,哪个不在乎脸面的。
可曾毅偏偏就不在乎了。
而且,真碰到曾毅这般的性子了,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
毕竟,曾毅这又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谁的事情,不是说都是好朋友么?好朋友来家里借住一段时间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陈家是口是心非,只是嘴上说的漂亮,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
这事情啊,不管陈家乐意不乐意,出去都没法说的,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不乐意就忍着。
毕竟,若是这事陈家出去说了,那旁人就算是心里对曾毅有了什么旁的看法,可同时,对陈家肯定也会有所小瞧的。
所以,曾毅根本不怕谁背后说闲话。
更何况,他这个借宿的客人可是真的十分的老实,从来不去前院,就在这间屋子里呆着,反正屋子里也有书籍。
曾毅现在做的事情,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就是看看书,不过,他特意把看书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不然看完又没了,这并不是说这天下的书曾毅看的差不多了,而是陈家和曾家的藏书曾毅看的差不多了,若非是这次的大明律等,其余的曾毅早就看过了。
这看似了不起,其实,曾家和陈家两家的藏书加起来,也比不京城国子监藏书的百分之一。
只不过,曾毅看的都是那种圣人之书罢了,是学习圣人的知识,也就这种书,是最为常见的,所有的书摊肯定都是有卖的。
而那些国子监藏着的书,可就十分难得了,有些甚至是孤本,有的是好几个版本的,而且都是些大儒所著或者所评过的,亦或者是好几个记载同一件事却不同描述的版本。
但是,那些书可不是曾毅现在能看的,甚至,就算是入朝为官了,也不一定有资格能看的,除非是真的有些身份的官员才行,不用官职太高,可也不能太低了。
随便一个七品官员想要进去看,肯定是不行的。
当然,其实想进国子监看书,难也不难,还是看关系的。
有些只是有功名在身的就能进去借阅,有的官员则还没资格进去。
“你整天在这呆着,也不闷?”
曾贵无奈的看着曾毅,他来的路上,也向陈思知问过了,曾毅在这借住的几天内,都没出过后院。
最多是晚上的时候出屋子在外面乘凉,然后白天几乎都不出去,都是仆人送饭过来的,比之在曾府的时候更懒。
“不闷啊,等傍晚的时候我俩就钓鱼。”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小胖子陈思事笑眯眯的开口,他其实刚才就想开口说话了,安安静静可不是他的风格,只不过没找到开口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能插上话的问题了,根本就不用曾毅回答,他就替曾毅回答了。
陈思知在一旁叹了口气,他这个小弟啊,也就这样了,到现在也就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不过,家里这份产业总是要有人继承的,他自己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是想着入朝为官,正好陈思事如今这心态,日后可以继承家里的这份产业。
虽说陈思知如今已经知道他老爹是锦衣卫的人了,可这并不妨碍陈思事继承家里的产业。
这些在这几天内陈念已经给陈思知说过了。
既然陈思知选择了科举的道路,那,只要他入朝为官,家里的产业就是陈思事的了。
锦衣卫的暗桩,不可能留下太多痕迹的,所以,每个锦衣卫暗桩的产业,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
至多,是最开始的时候,锦衣卫支援他们一些银两,最终如何,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了,哪怕是创造出了偌大的财富,那也都是他们自己的,锦衣卫还真瞧不上这点利益的。
也正因为此,锦衣卫暗桩才会一直以来都十分隐秘,从未被外人发现过。
当然,其一是这是朝廷的天下,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也不敢提,甚至还要装作不知道,其二,就是这个好处了。
若是能够一直到老不出什么毛病,像是陈念这样的暗桩,剩下的财富可不都是留给子孙后代了,锦衣卫是不插手的,这也是锦衣卫用来让下面暗桩忠心的一种手段。
不然锦衣卫平日里贪那么多,油水都被他们这些明面上的人给吃了,那暗桩除了眼红,什么好处都落不到,凭什么为锦衣卫效力?
只不过,陈念把这些告诉陈思知,其实已经是违反了锦衣卫的规矩的,这事一旦传出去,那就是可轻可重了。
轻的话,自然不必提,都装作不知道也就是了。
可重的话,那可就是人头落地了,锦衣卫是不讲什么大明律的,只要他们认为该人头落地,今晚就能让你人头落地,案子成为一件悬案。
“你俩这才多大年纪?”
曾贵眉头紧皱,如今这俩小子的行为都快和那些个年迈的老翁差不多了,不过,那些年迈的老翁似乎也没他俩懒。
“等什么时候下雨了,天凉快了,自然会出去溜达的。”
曾毅有些不耐烦的说着,屋子里一下子多出两个人,而且还站着这一直说话,多了这么两个发热体,感觉屋内的空气一下子都热了不少。
“总不会两个大活人在屋子里呆的发霉的。”
想了想,曾毅又继续道:“只不过,估计过完这个夏天,会略微胖一些罢了。”
“但这天气,就算是在这屋子里呆着,也热的很,吃不下什么,应该问题不大。”
曾毅这话说的,曾贵都想上去抽他,这屋子里还算热,那他平日里在家还活不活了,估计早就热死了吧。
“你俩是吃的不多。”
陈思知苦笑,这俩小子,别看个头不大,可吃的真不少,用餐的时候吃的的确不多,多说时候都是有剩余的。
可平日里的零食吃的多啊,什么瓜果蜜饯之类的,简直就是源源不断的往后院这里送的。
这加起来,估计他俩一天吃的东西,能比上一个大人的饭量了,这可是够大了,毕竟他俩年纪还小,且身体还不是太高。
“行了,今个来不少跟你废话的。”
曾贵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反正他现在说话也是白说,曾毅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听了,转身肯定忘,他又不能真的把曾毅给扛回府上不是,所以还是不费那么多口舌了。
“过几天书生他们约了要一起聚一聚,到时候让人来喊你,你可别推脱不去。”
“这次陈兄也去,还有几位原本咱们不熟悉的,陈兄到时候给咱们介绍一番。”
曾贵这话一说出来,曾毅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叫做互相介绍。
陈思知带过去一些原本他这边的好友,而堂兄带着他那边的好友,两边互相介绍一下,正式化干戈为玉帛。
总不能他们俩个不互相拆台了,可他那些个好友还被蒙在鼓里吧。
而且,他们的那些好友往日里可是也没少帮着互相拆台,如今,他们两个化干戈为玉帛了,总是要让他们的那些好友也知道,且也化解下恩怨的,若是不这么做,就有些不够朋友了。
原本,这事是不用喊曾毅的,毕竟这边有曾贵一个人就够了。
可谁让曾毅的表现太过妖孽了,在陈思知这边的分量也是足够重了,所以才要喊上曾毅的。
在陈思知看来,日后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指不定还要靠曾毅出谋划策呢,自然是要让他和自己的朋友也熟悉下的。
“几天后?”
曾毅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有些不想去,不过又想了想,一般这种聚会都是晚上,倒也不那么热,还是可以的。
“就后天晚上吧。”
曾贵道:“反正都在家里没什么事情,时间我和陈兄定就行了。”
说完这话,曾贵看向了陈思知。
点了点头,陈思知道:“就后天晚上吧。”
“如今这天,白天肯定是不成的,太热了,心里都烦躁的厉害,没什么心情,指不定喝完酒出什么事呢。”
陈思知这话倒是没错,太热了,人就容易烦躁,一旦烦躁起来,总是有些心不由己的,在喝些酒,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的。
而晚上,一阵凉风吹来,就算是原本心里烦躁,也能缓和不少,甚至清醒下酒劲。
“行,到时候肯定去。”
曾毅点了点头:“你们走的时候,喊着我就成,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
“到时候我来喊着你,曾兄直接过去就行。”
陈思知笑着,若是由他带着曾毅过去,在加上曾毅和曾贵之间的关系,更容易让人相信他俩是真心实意的化解过往那可笑的恩怨的。
显然,曾贵也明白陈思知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成,那天我就不过来了,不过,你可小心点,这货可是懒着呢,别到时候被他拖延的晚了时间。”
这可不是曾贵在故意说曾毅的坏话,而是事实,他可是因为等曾毅晚过不少约定的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