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火热的脸上,流露出挣扎之色,一击不中,当远遁千里,方才陈翎所展现的一切,无一不在说着陈翎他有过人的击剑天赋。
王越是当世的名剑客,其剑术闻名于世,在灵帝之时被誉为帝师。
其弟子史阿现被孟德辟为曹丕的剑术老师,空手入白刃之绝学,见者无不惊叹之。
曹洪念及此,又见周泰凌空怒斩向自己,其势不能挡,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连忙向侧畔滚了出去,避开了此一击。
周泰一剑竖斩而下,将大地劈出一条缝隙来,溅出去的泥土“嘭嘭”的弹射在曹洪身上。
趁着曹洪以手掩面的瞬间,周泰大喝一声,身形向后拔起,双手持巨剑旋着卷向曹洪。
见周泰一击比一击更为猛烈,曹洪的眼睛里并发出决然之意来,双手紧握着长枪,就欲想向前搠去。
将上步急走之时,曹洪忽听到已经退至外围的陈翎幽幽言道:“曹洪,这一击,你接不下,…”
曹洪大怒,回头撇视了陈翎一眼,奋起所有力气向着周泰迎了上去。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曹洪本来能够仗着马快逃离此地,难得他转回来想暗刺自己,此等时局之下,陈翎岂会不好好利用,擒下曹洪?
曹洪的武艺原来当与周泰在伯仲间,但周泰现在手中所持之物可不是凡铁,就凭此这巨剑,陈翎对于两人的争斗,最终孰胜孰负,早有料断。
原来的周泰可能只是凭着自身的勇力在战斗,但现在的周泰,长年累月与陈翎待在一起,两人都算爱武之人,平常之时,得空闲间就会切磋比试一番。
陈翎与周泰算是布衣之交,那会死斗?
因此,精通的剑技的陈翎每每胜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周泰不能够依仗勇力获胜,那就只能虚心向陈翎求教了。
长此以往周泰剑术也在突飞猛进中,是故现在手持巨剑的周泰远胜于曹洪。
枪剑相架,周泰狰狞的脸上突露出诡异的笑容,轻轻一斜带,将曹洪的枪势引向侧方,随着周泰身形盘向曹洪的另外一面,他手中巨剑倒置,厚实的剑柄重重的撞在曹洪的腰上。
“啊!…”
曹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直觉的感到自己身体中那一部位的肋骨断裂了。
周泰反身再斩,这一次曹洪已经没力抵抗,只得扶着伤痛处闭目待死。
周泰杀的性起,此刻在他的心中早已将陈翎之事忘得干净,双脚踏地,巨剑直取曹洪的首级而去。
陈翎冷眼观之,没有喝阻。
曹洪是死是活,在他偷袭刺出那一枪的同时已经决定了,纯属私人恩怨,纯属失手斩杀,就算将来曹操为此而发大军来攻自己,自己亦问心无愧。
再说了,现在的曹操,还有以前那般从容不迫,还有那样的威势可以要挟自己么?
就算是自己的妻儿在他手上,但也别忘了,夏侯氏自有他父亲可依靠,自己不必太担忧。
就在此刻,忽有一人出口喝道:“剑下留人!”
说话的同时,一骑突至,马上之将大刀斜掠径取周泰的巨剑。
陈翎愕然,回首望过去,便见来将正是颜良!
此时的颜良已经换乘了曹洪的战马白鹤,或是感此马乃是曹洪所有,颜良不想见其为周泰斩首而死,又加上两人往日间的矛盾,在此一刻,颜良竟然不顾其他,为救曹洪而出手相助。
周泰的剑势不变,颜良开口喊话的时候,他已经听出来是谁了。周泰心中暗道着,又是这匹夫前来搅局,身为主帅的子仪都没曾多言什么,就凭你一武夫竟敢令我放弃斩杀曹洪。
哼!
周泰冷哼一声,剑势更疾,欲想在颜良救下曹洪之前,将曹洪头颅斩落下来。
得曹洪坐骑白鹤之助,颜良马势飞快,一刀急速砍了过去。
颜良心中亦知周泰乃是己方之人,不敢相欺太甚,只是打算将周泰的巨剑架拦住,然后再劝说一下,以免周泰不悦之下,与己又起纷争。
颜良的心思是好的,可偏偏碰上此刻陈翎亦在侧,他可比任何一人都有权利来处置曹洪。
论起义理来,陈翎乃是夏侯惇的女婿,夏侯惇又与曹操、曹仁、曹洪有亲,说起来也就是陈翎与曹洪两人之间实际上是存在着姻亲关系。
而说起法度来,曹洪与在场所有人都是仇寇关系,斩杀了他又如何?
曹洪身为曹操麾下的大将,将他砍杀了,正好除曹操一臂,对将来的战事而言,受益匪浅。
陈翎心中如何想的,周泰心中略有所知,正是缘由于此,曹洪是生是死,在他看来,有了田丰、许攸、夏侯德、夏侯尚四人被擒下之后,他的生死已经无关紧要。
“嘭”的一声中,周泰、颜良两人一站地下,一乘马上,刀剑“咔咔”相交错。
周泰脸上全是愤怒之色,而颜良的双目之中亦无惭愧之色,尽是冷然。
颜良、周泰两人气势实在骇然,曹洪为气机所迫整个人翻滚着掉落出去。
曹洪摔将出去,周泰、颜良两将都没有看上一眼,此刻的两人怒目相对,双手使尽全力在拼斗。
“颜良,你待如何?”周泰方一开口说话,手中之力稍微一松懈,便为颜良所趁,双腿夹马前驱中,周泰为颜良一柄大刀相抵着向后移出。
“曹洪乃是曹操帐下大将,若是能得此人在,…”颜良说话的同时,转首望向陈翎言道:“大人,邺城便可不攻自破!”颜良说得非常诚恳,陈翎听得也是心中一动。
不等陈翎开口言说,周泰仰天哈哈一笑,向着颜良说道:“一郡一将,孰重孰轻,你以为于禁分辨不清楚吗?”看着颜良越来越怒气勃发的样子,周泰接着说道:“颜良你一二再三的阻我斩将杀敌,居心何在?”
颜良大怒,愤然喝道:“周泰,征讨张燕真定之时,你身为主帅毫无大将气度,颐指气使行径如同小人,我耻与为伍!”
周泰、颜良在真定城下之事,陈翎偶有所闻,不过念及周泰毕竟少年意气,陈翎乃一笑而过,根本就未曾为此事而见责。
既没有处理周泰,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颜良,陈翎自然不好另作处罚,遂一并不提此事。
想不到现在两人又为曹洪一事开始起争执,陈翎心中苦笑连连,一方是自己的好友,一方是军中大将,无论呵责了谁,都会因此而怨恨起自己来。
此事不好办,蓦地陈翎想起退避三舍的典故来,乃向着还在争斗中的周泰、颜良两将开口言道:“晋重耳曾答楚成王‘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谷?’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於中原,其辟君三舍。’”
“两位将军何必为意气而相争,不如就此罢手各退一步何?”陈翎刚一说完,就觉得此一典故与周泰、颜良两人所身处之境颇为不同,正待改口再说之,便听的周泰摇头言道:“子仪,我与颜良两人之间与大事无关,不过倒是可以学重耳一事来解此私人恩怨。”
周泰说道这里,转首向着颜良沉声言道:“前事不咎,今日你我两人分个高下,我若在,你便不能有任何异议,反之亦然,颜良你意下如何?”
颜良捋须颔首言道:“痛快!便如你之愿也!”
颜良说着放开手中的大刀,重新整肃一下袍甲,以待与周泰相争。在颜良心底暗道着,此一举当为最好方式,武将么,当然应该是强者为尊,弱者为奴。
昔者,在本初公麾下之时,在自己与文丑面前,谁敢放肆,谁敢擅言不敬?
眼见周泰、颜良两将各自退后数步,准备比试切磋武技,陈翎只得默默后退一些,侧目顾盼间,忽见曹洪坠落之处竟然人影全无。
陈翎大惊!
这是何道理?
曹洪借着周泰、颜良两将内讧之际,自己逃脱了去。
正待告诫周泰、颜良毋要再行决斗,陈翎便听得周泰、颜良两人各个齐齐大吼一声,一从地面上向前冲了出去,一纵马奔向对方了去。
比试一起,陈翎自觉着若没有主公吕布之勇武,是完全没有可能将搏斗中的周泰、颜良两将分开,只好垂头丧气着待在一旁观看。
神驹良马历来是猛将最钟爱之物,甚至过于兵刃。
拿温侯来说,若是没有了画戟,随便拣一残破兵刃,吕布他同样能够仗此斩将杀敌。可若是没有了赤兔之后,那么温侯就不是温侯了,吕布他只得是一武勇高过众人的猛将而已,并非是那种被神话了名将。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少了其中任何一项,都不能构成温侯这样的举世名将。
而赤兔在给温侯带来荣耀的同时,亦在战场上驼着吕布杀进杀去,其绝世的英姿不比温侯弱上几分。
故而,周泰没有骑乘上战马与颜良相斗是有缘由的,看着他双手持剑,疾奔中斜斜掠向白鹤的颈部而去,陈翎就暗叹着,颜良此一战要败矣。
此刻纵马而驰中的颜良心底深恨周泰,这厮实在可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