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儿伸手去夹离自己有些远的鱼肉,却怎么也夹不起来,气急之下,却连筷子都没握好,脱离了指尖。林媚儿懊恼,暗骂一声,然后伸手去够自己的筷子,却发现怎么也拿不起来。林媚儿大惊,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无力的歪倒向一边。众人大惊,纷纷想起身去扶,艳娘第一个冲了上去扶住了她,惊慌到:“林姑姑,你怎么了?”
其他想起来的人也纷纷倒下,艳娘回身看去,心里的惊恐扩大。艳娘心里一咯噔,想回身去找原本坐在自己身边,此时却不知去了哪里的夏子厚,却不及回头,身后劲风一闪,人以被点了穴。
熟悉的清润声音响起,说着的却是于艳娘而言最为可怖的话语,直把她推入地狱。
“把人都带回皇宫,交由皇上处置。记着,他们是皇上寻回贵妃的诱饵,不容闪失。”
“是!”
艳娘看到有身着黑色劲装之人上前将昏迷的众人带走,即使她万般不愿相信这一切,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夏子厚,你骗我!你利用我!”
夏子厚冷淡的声音自艳娘身后响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怪,就怪你太过愚蠢吧。”
有人上前要带走艳娘,手即将触碰到艳娘之时,夏子厚突然眉头一蹙,冷冷道:“她交由我来处置,你们带着其他人走。”
夏子厚将一封信置于桌上,然后抱着艳娘,带着人迅速离开。
次日,当云依接到薛晨的书信时,犹自难以相信信上所言。云依抿唇,还是原路返回,两日后,云依带着左清等人与薛晨在临近盛京的城里会和,满脸胡渣的薛晨让云依抿紧了唇,云依自薛晨手中接过夏子厚留下的书信,心里越发往下沉,脸色却越发沉静。
“那日我借故躲开,只为了不吃那一盘极为糟糕的菜。若是知道有这一天,就算那难吃到死,我也会吃下去,那样,或许姓夏的也就算计不到我们,我会尝出不对来,然后把姓夏的打出府去,然后带人离开。”
“我在外边溜达了一圈,本准备回去了,却发现有个可疑的身影闪过,我没多想,便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待到发现不对赶回去时,只有一片狼藉,媚儿,所有人,都不见了。我……”
“这怪不得你,我们百般防备,最后还是没能防备当成自己人的人,夏子厚,竟然是他,在先太后的寿诞上,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艳娘的那个书生。他早把你的性子摸透了,知道你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除了林姑姑,你哪时候会跟自己过不去,他早就算到你不会吃下那盘菜,所以才敢用药。”
云依伸手按住薛晨的肩膀,神色凝重,带着坚决之色:“薛晨,于萧逸云而言,我不是他心上那人,却是他的女人,若是他一脚踢开也就罢了,偏偏是我自己逃开,他的自尊与骄傲不允许,所以才抓了林姑姑她们。抓林姑姑她们只是为了引我回去罢了。”
薛晨皱眉看向云依:“不可以,媚儿若在,绝不会允许你回去。我们另想办法,总会有法子救回她们。只要你不回去,萧逸云也不会拿媚儿她们怎么样,我们从长计议。”
云依摇头:“萧逸云下得了狠手,我别无选择。”
在薛晨满眼不赞同下,云依退让一步:“这样吧,我和左清去盛京打探情况,你们留在外面接应,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让萧逸云得逞,好不好。”
薛晨张嘴想反驳,却也别无他法。
云依看薛晨还有顾虑,接着道:“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宫,出宫前还烧了皇后的寝宫,把萧逸云的爱人给藏了起来,回去了最惨的是我,我又不傻,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会回去?还有,有左清在,他总是会拦着我的。”
“你若是决定的事,他拦得住你才怪,跟着你往火坑里跳还差不多。”薛晨没好气道。
云依笑开:“那为了左清不跟着跳火坑,我也不能往火坑里跳啊。”
两人相视一笑,几日来的阴霾略略减轻了些许。
云依到了盛京,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林媚儿等人被关在哪里,便得到了萧逸云要带着几位武将到皇家马场练骑射,而练箭的靶子,竟是死囚,里面也包括林媚儿等人。
盛京远离热闹街道之处,一座雅致的园子坐落于绿树掩映间。
“滚,让夏子厚来见我!”女子暴怒的声音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碗盘破碎的声音,细听之下,女子声音虽怒,却显得中气不足,有些有气无力。
丫鬟们露出气怒而鄙夷的眼神,却没有多说什么,鄙夷地看了眼摔落于地的狼狈女子,丫鬟们也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扶到床榻上,然后自顾自地收拾了东西离开。
刚到门口,便遇到宅子的主人,丫鬟们连忙屈膝行礼:“见过公子。”
夏子厚“恩”了一声,看向丫鬟手中的狼藉杯盘,皱起了眉:“你们先下去吧,重新备一份饭菜过来。”夏子厚边吩咐边踏入房间。
“夏子厚!”艳娘一看到夏子厚过来,便挣扎着起身。
望着晃晃悠悠站起的女子,夏子厚自顾坐到一边的桌旁,伸手轻轻敲击着桌沿:“你就是绝食也改变不了什么。明日皇上带人去马场狩猎,猎物就是你的好姐妹、好兄弟们,若是你想随他们一道,你便继续闹吧。”
艳娘目赤欲裂:“你说什么?”
夏子厚悠闲道:“若是你们的少主明日没能出现在马场,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就只能到黄泉哭诉了。”
艳娘颓然坐下,魂不守舍地喃喃道:“少主,你们的目的就是少主。少主不能回来,不能回来。”艳娘抬起头,眼里的恨意如同猝了毒的刀子般狠狠射向夏子厚:“夏子厚,你竟然这般害我们,你不得好死!”
夏子厚眼神一冷,上前一步,弯下腰,伸手捏住艳娘的下巴,冷冷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夏子厚并没有做错什么。要是硬要说怪谁,那就怪你们的少主太会惹事,不好好在皇宫里呆着不说,这次还惹出那么大的事,谁都保不住她了。这一次,皇上不会放过她,她惹的事,怨不得别人。”
艳娘用尽全身力气,抬手狠狠扇向夏子厚。艳娘被喂了药,又好几天不吃东西,早该没有气力,夏子厚怎么也没想到,艳娘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扇他巴掌。
清脆的响声响起,一时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互相瞪视的两人如同望着仇敌般的眼神。艳娘眼里的怒意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减少些许,更别说会有一丝歉意了。夏子厚眼里满是阴鹜,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女人打,还是个他并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女人。
艳娘一点都没有被夏子厚眼里的阴鹜吓到,大不了一死,而她艳娘从来无惧死亡。
“夏子厚,你不得好死!”艳娘咬牙一字一句道。
夏子厚用大拇指抚过脸颊上的伤痕,艳娘终究被饿了那么久,还被喂了药,也不会有太大的力气,只是艳娘有着长长的指甲,在打他时,长长的指甲在他脸上划拉出几道血痕。
夏子厚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蓦地笑了,那笑意让人毛骨悚然,比夏子厚暴怒的时候还让艳娘心里毛上几分。
“呵,恼羞成怒了?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是一个妓子,既然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名号,那便继续装作清高下去啊,偏偏急不可耐地把身子献给了一个看来有几分才气、几分不凡的书生。对外清高着,实则浪*荡着。”
“你住口!”艳娘怒至极点,身体都气得发抖,伸手想再给夏子厚一巴掌。
夏子厚哪还会让艳娘得逞,伸手握住艳娘的手腕,一把将人托起,然后坐到一边的床榻上,将艳娘双腿分开,让她跨坐于他腿上,夏子厚揽着艳娘,手臂收紧,让艳娘紧紧贴在他身上。夏子厚一手揽着艳娘,一手托起艳娘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我说要考功名,你想当官太太,其他大官只能纳你为妾,你不满足,所以想趁着我还未飞黄腾达之际便赖上我,所以极尽魅惑,早早让我成了你的‘入幕之宾’。那日我说要娶你,让你有朝一日成为官家夫人,所以你便得意忘形,哪怕是在逃亡中,也要狼、郎情蜜意一番,哪还顾得上防备人。”
艳娘泪眼迷蒙地摇着头,那样羞辱的姿势,那样贬低的话语,艳娘心里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夏子厚是这样想她的,她美好爱情的寄托,她交出宝贵清白身子的爱人,竟然是这般想着她,不把她看在眼里。
原以为,夏子厚只是不够在乎她,所以若即若离,却原来,夏子厚根本不把她当回事,甚至狠狠看轻了她。这一刻,艳娘心如死灰,她竟然如此错看了一个人,傻傻地以为,他就是她的寄托,还想着,无论结果如何,她不悔。
她认定无悔啊爱恋啊,竟然比笑话一场还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