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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并尤氏婆媳悄没声息弄了体己产业,阖府除两三个贴心丫头外一概鸦雀不闻。奶奶们查看过,蒋源并锦琇又是一番操持,如今只待小丫头们可上手制点,小厮们学会一应招呼客人之道,便可择日开业。凤姐倒也不着急,只请蒋源好生教导,不急于一时,所谓厚积薄发。

这里贾府里长房倒处处顺心,贾赦如今位高无职,最是高枕安享,除上朝外只沉迷花酒古玩,倒也安生。邢夫人因凤姐有孕不宜操劳家事,虽有李纨并迎春帮衬到底差些,多有操心费力的,加之又照看一岁多大姐儿和襁褓幼子贾琮,故此忙的万万分,虽日日不得闲却甘之如饴,比从前更是清朗。二房里王氏禁足不出,贾政一味专宠锦青,赵姨娘不着调闹了两回被呵斥,倒也弹压下去不再做耗,一时也无甚大事。府中各处贪心蛀虫的二等管事因王氏失势,多有被邢夫人婆媳弹压或革去原职的,一时人人自危倒也不敢渎职太过。贾母虽有年纪了,也不算糊涂,如今见大房婆媳恭敬侍奉,又将府里打理的顺条,倒也安享含饴弄孙之乐,更有四个花朵般的女孩承欢膝下,甚为舒心。

凤姐如今同贾琏好的蜜里调油般夫妻情笃,倒也和乐。这一日,她闲坐思虑,如今只要按下元春,分宗宁府便可无虞一半了,余下的只等大皇子出头,只安分守己教导子孙便可保家护业,子孙繁昌。只是天未必遂人愿,贾琏铁青着脸孔家来,小心的传递黄喜的消息:贾选侍专房承宠半月有余。

闻听此信,凤姐顿觉眩晕不止,贾元春真真是埋下的祸根坯子。贾琏怕她有所闪失,忙坐下揽在怀中,说道:“娘子莫急,宫中娘娘众多,不乏较她年轻鲜亮者,想来一时新鲜也是有的,待过些时日,新鲜劲过了也就罢了。”凤姐到底不听劝慰,摇头道:“正是因宫中娘娘众多,哪个不是貌美鲜亮的?哪个不是有几分才情手腕的?在人人盼皇上如盼甘霖雨露的后宫,她有本事专房承宠半月,可见圣眷优渥。她没几分真真独到之处,怎能办到?”这才是她真忧虑之事,难不成元春封妃势在必行?那耗尽贾府举家之财的穷奢极欲大观园真要修建吗?她苦心经营的一切皆白费了不成?

贾琏好言劝慰半日无果,只得遣平儿请邢夫人来商议。邢夫人如今住的近,见平儿亲来回话,心知必有要事,忙忙过来细探。这里邢夫人才进门,各人忙问安施礼,邢夫人见他小夫妻面色不佳,挥手遣退丫头,只留平儿奉茶伺候,忙问:“琏儿,到底有何事?”

贾琏不敢隐瞒,只得五五十十述与邢夫人知道,末了叹道:“儿子无用,一时竟无甚主意,还请太太的示下。”邢夫人闻言,可了不得了,她被王氏压制多年,多年不能舒心度日,好容易老天可怜见的,媳妇儿子幡然顺心一同筹谋长房归本正源,她才得以顺心过日子。谁知王氏阴鸷毒妇才平,她的女儿便承宠得圣心,若来日晋升高位,王氏必定重新出山,那时可怎生好?

邢夫人一面心中悲愤,一面又不敢当着凤姐面发作,怕她怀有身孕难以承受,正两边为难,煎熬叹气。这时只听外头脚步声,并有丫头远远的声音道:“五奶奶且等一等,我们太太正同二爷奶奶商议事,不叫我们进去呢。这会子我且外头告诉丰儿姐姐去。”

原来是西廊下贾芸母亲五奶奶来了,凤姐忙道:“太太,五嫂子素来机敏聪慧,不若请来一同商议的好。咱们这些事情倒也不曾瞒她,往日也多有听她主意的时候。”邢夫人应允,忙吩咐平儿出去请五奶奶进来。

五奶奶进屋子,先给邢夫人请安问好,又和贾琏凤姐见礼。邢夫人拉着五奶奶坐下,叹道:“你来的巧儿,我们正一处商议紧要事儿呢。”遂将元春之事细细说给五奶奶听。五奶奶一听,暗道不好,大姑娘若飞升晋位,二太定风光无限。如今她母子皆承长房关照,且当日蜜望之事更与她脱不得干系,王氏若出山必和她过不去,那时只怕没她母子的好。

只是五奶奶素来机敏,又旁观者清,看的透彻些,细细思虑一会子道:“我原也不懂,只想着大姑娘进宫多年才侍寝,只怕先前并不得圣上青眼。”凤姐听闻,此言真真正用要害,她恍然大悟。

这贾元春入宫多年无宠,这回更是使了手腕方得侍寝,便是侍寝也未见即刻得宠。若真真侍寝得宠,如何只封了末二等的选侍?后世她也看些宫斗电视小说,很有几分阴私底里的思路,元春平白无故得这般优容圣宠,只怕其中必有蹊跷缘故。

凤姐细想,遂问贾琏道:“二爷,黄公公可有说大姑娘承宠有哪些不妥的事儿?”

贾琏想了一回,摇头道:“这倒不知,黄公公只说自那夜遇见皇上,便专宠至今。那夜圣上原是去瞧怀有皇嗣的德嫔娘娘,半道儿叫大姑娘截了去,为此德嫔妃娘娘寻皇贵妃娘娘分辨,说大姑娘是算计好截恩宠呢。”半路截宠?这可真真同后世小说一般精彩呢。凤姐闻听,更觉元春此举想必早有预谋,内里只怕大有玄机,到底她用甚法子专宠?貌美?若真真貌美出众,只怕早得恩宠,不必使手腕承雨露。才情?只怕未必,宫中才女众多,娘娘们多有几分才艺方可立足。品行贵重?思及此凤姐心中嗤笑,为侍寝不择手腕之人断不会因品行贵重承受宠,便真真如此也难以专房恩宠。

到底为何?凤姐百思难解,一时无言。倒是贾琏想了一会子,轻叹道:“太太,听闻青楼勾栏的女子皆有媚惑之术,难不成她学了这些去?”什么?听闻?你个挨千刀的色痞子,没准亲自试了百十遍也未可知,凤姐面色更是晦暗。

贾琏忽觉背上寒凉,偷觑了凤姐,见她如此便知小心眼子又动了,忙笑道:“不过儿子酒桌上听得,详里细情到底不知,做不得数。”贾琏成亲前,头等青楼去过几遭。那会子年岁小,纵色心难免却胆小些,怕叫家中长亲得知挨打,成亲后凤姐吃醋厉害,更不敢频频往来,如今和凤姐鹣鲽情深倒熄了心思。

凤姐见他这般小心,倒也丢开手作罢,这时青楼勾栏开着门做生意,保不齐的事儿。邢夫人竟没瞧出他小夫妻的眼眉官司,一味问道:“可是真的?若真如此,大姑娘可真真没脸面,失礼祖宗。”

“太太,依我看怕不是如此。太太细想,大姑娘先前在家中乃老祖宗看顾,自然无从学这些狐媚子做派。入宫这些年也未曾出来,哪里学去?宫中想必规矩森严,断不会教授些邪门歪道狐媚惑主的事。”五奶奶撇着茶沫子说道,这话很是,若真有狐媚惑主的本事,如何挨到这会才得恩宠?

莫不是?凤姐一念闪过,竟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慎可是祸及满门的罪过。贾琏眼瞧凤姐的脸兀自突变,忙问:“可是哪里不好?”邢夫人和五奶奶忙上来瞧,只见凤姐捏着一手冷汗,摇头道:“太太莫挂心,我身子无事。只是想着大姑娘无甚可承宠之处,却独独专宠后宫,只怕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法子。”

众人听闻,俱是神色凝重,邢夫人到底年长,高门后宅和后宫争宠有异曲同工之处,皆有些见不得人的阴私,忙问:“凤丫头,你说的可是她借了外力?”凤姐长叹,略点点头,把邢夫人唬的不轻。

“到底如何?”贾琏倒也不甚清明,只看着凤姐疑惑,又见她面色苍白,竟顾不得邢夫人并五奶奶,只管拉着凤姐的手,摸到了满手的冷汗,惊道:“娘子,到底怎生了?”

凤姐见她这般,心中很是欣然,汲汲营营也算有所收获,明眸对望贾琏道:“二爷,我怕她一时行将踏错,错了主意犯下大罪,累及满门。若真真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再没活路。”凤姐因无十足底气,不敢敞开言说,只心中□□分论定。

邢夫人虽经过听过,到底牵涉宫闱秘辛,怕有所闪失,也不好明言,只得忧心忡忡,商议道:“凤丫头,你平日最有谋略,这事儿怎生好?咱们虽无十成把握,到底该早早儿想法子才是。”五奶奶是女子,便没经过也听过,这会子心中明了。唯贾琏再想不到那里,况满心担忧凤姐身子。

凤姐定心凝神思索,打定主意便是冒死也得探清论明,半晌儿,对贾琏如此这般嘱咐一番,末了又道:“二爷,我陪嫁里有一座铜胎掐丝珐琅西洋钟,你拿了去送给黄公公。”邢夫人并五奶奶俱赞同凤姐之计,端得高明。只贾琏听说,心中很有几分不信,想着纵深宫阴私,也不能败坏至此。只是不好违拗邢夫人,忙应承而去。

这里只说贾琏拿着凤姐给的西洋钟,很有几分不舍,这可是积年的好物件,如今轻易不得。只是无奈凤姐从前所虑之事,桩桩件件皆事成,她的见地不可小觑。贾琏往黄喜外宅去,只是他还未家来,只得坐着喝茶闲等。待宫里下钥,黄西不当值方回外宅,见贾琏久候,忙见礼。

贾琏先奉上西洋钟,道:“前几日得了这物件,想着公公素来欢喜便留下。我很不懂这些,白搁着倒可惜。”这不过客套话罢了,实则此物乃凤姐大婚时祖母添妆所得,如今死生之际方肯拿出来。

黄喜瞧着西洋钟,很是欢喜不已,笑道:“二爷这般厚礼如何当得起。这真真是好,便是宫中之物也难出其左右。”赏玩赞叹一番才道:“二爷,这般时候来此,想必不是为这座钟,可有何事?”都是自己,贾琏再不客套,忙将凤姐嘱咐之话说了。

黄喜听罢,拍案笑道:“二爷果真见底非凡。这些事若非深宫多年,是万万想不到的。说句不当的话,这阴私底里哪朝哪代都免不了,只是甘冒死罪而行事的,如今宫中还未曾见过。这几日皇贵妃娘娘也虑到,只一时没安□□可信的人。”贾琏听闻,忙想起凤姐的主意,笑道:“黄公公,你是宫中老人,有什么不知道的。听闻宫中嫔妃不可僭越晋位,分位高低不等,所使奴才宫人亦不相同,选侍只可附宫居住,可是真的?”黄喜欢见贾琏一脸私心暗里的笑,指着他道:“二爷果真不同一般,见教了。”

黄喜灵敏,一点即透。贾琏听闻皇贵妃娘娘亦有此虑,更是信服凤姐几分,这里同黄喜商议妥当,便辞别家去回信。

不说贾琏家去如何言说排铺,只说翌日黄喜进宫,将贾琏之言回禀萧皇贵妃,引得交口称赞。萧皇贵妃虽也有猜疑,只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擅专,一时想不着法子往元春宫中安插人手,只得暂且称顽疾复发,避李贵妃和贾元春风头。听闻贾琏妙计,攒道:“素日听圣上说得,他父亲无建树,叔父亦是庸碌之辈,没成想他倒是清明少惠。此法最好,一时得意太过不若一时失意的好,你往凝翠阁请德嫔来说话。”

德嫔见黄喜亲来,忙往关雎宫请安。她听萧皇贵妃言说猜测,正中心思,没口应承。她虽与世无争,只奈有孕在身,正是需皇上看顾之时,却叫贾元春截去恩宠,故此心怀怨怼,不愿再忍。

萧皇贵妃见她应承,忙笑道:“这般不检点之人,早些离了咱们眼才好呢。后宫里,你最是淡薄无争,我心中是很敬你的。只是不争并不表示你无能。”论才情,满后宫无有几人能出德嫔左右,她不过收敛锋芒安生度日罢了。

德嫔心中早有成算,陪着皇贵妃说一会子话便辞别,回到凝翠阁预备事体。正巧这日午膳圣上来瞧她,借此时机大展温婉脉脉情,贤良言说,她宫中原先住的李选侍因久病搬离,如今人少稀空,闻听贾选侍才德兼备又深谙品茗之道,请圣上劳动贾妹妹搬来相伴。

凝翠阁原是静韵太妃住所,比之临江宫更辉煌精雅,主位德嫔亦和熏无争,故此多有附宫妃嫔争相入住的。只是原先德嫔好静,萧皇贵妃倒很给她薄面,只令两位选侍附宫罢了。如今德嫔主动言说邀贾选侍同住,圣上见她贤良蕙德,很是欢喜,晚间便传口谕令贾元春搬进凝翠阁后殿凌燕馆居住。

贾元春得了旨意,很是踌躇一番,那晚她可是截了德嫔恩宠,方得了机遇。倒是李贵妃全不在意,德嫔素来无争少恩宠,很不用怕她。想必是为沾贾元春盛宠,才出此下策,倒便宜贾元春住的舒心些。

末了,贾元春自持盛宠,将些小心意抛却,命人拾掇细软家什,搬进凌燕阁。德嫔最是心思细腻,才不过二日便瞧出端倪,你道为何?请听明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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