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元兵见王保保和哈尔巴拉始终不肯开门,当下鼓噪之声更大。忽有人在后面喊道:“他们不肯开门,我们自己来。大家随我上,一起把城门撞开。”众元兵回头一看,却见数十名魁梧汉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巨大的撞木,合力抬着,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没错,我们自己来!”众元兵齐声高喊,纷纷闪出道路,让过撞木后,又跟在后面,推着撞木奋力猛冲,只听“轰”一声霹雳似的巨大声向响,两扇巨大城门立被撞得不停摇晃。抬着撞木的魁梧汉子们又喊道:“再来,继续撞!”众人忙将撞木往后抬出,预出距离后,又猛向前冲撞,便听轰轰轰的巨响不断响起。
“混帐,你们这样子还算是草原上的汉子吗?统统给我住手!”哈尔巴拉见城下士兵如此乱来,只气得脸色发青。但城下的元兵在有心人鼓动之下,早已失去了理智,当下只是鼓噪不停,又高声为抬着撞木的同伴加油。
由于驻扎城外的是友军,防护城门的铁闸已经收起,如今情况仓促,一时也没法放下,很开的,巨大城门已经被撞开一条小缝隙。城门洞内的元兵骇得惊声大呼,又派人奔上层楼,向哈尔巴拉汇报。哈尔巴拉见势不妙,又厉声喝道:“你们再不住手,休怪我手下无情。众士兵听令,弓箭预备!”
唰唰唰,周围的元兵张弓上箭,却已做好准备,只等哈尔巴拉一声令下,立即万箭齐发,将城下撞们的士兵杀死。王保保见自己几名亲随武官还在下面,哪里肯让哈尔巴拉动手,忙道:“哈尔巴拉,下面的士兵都是草原上的勇士,屡屡为大元帝国立战功,不可如此对待!”
“天底下哪有这样有反攻自家城门的勇士!”哈尔巴拉狠狠瞪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刀,冷声道:“扩廓帖木儿,下面可都是你自己的兵,我给你十息的时间,如果十息之内你无法让他们停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王保保闻言勃然大怒,反口骂道:“下面的士兵群情汹汹,短时间内哪有可能让他们冷静下来。哈尔巴拉,你分明是想借机杀人!”哈尔巴拉冷冷道:“那我可不管。我的职责是守住城门,下面的人死活与我无关。扩廓帖木儿,机会我已经给了,你是要还是不要?”
若真让哈尔巴拉在面前杀人,王保保势必威势大损,以后再想树立起来,那可得辅助巨大代价才行。王保保虽然怒气满胸,却不得不站上前,高声喊道:“众士兵听令,速速放下撞木,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
城下人群中立即有人喊道:“入城!入城!我们只要入城!城门不开,说什么都是假的!”王保保再上高呼,但城下的士兵就是不听,反而用力更急,拼命撞门。哈尔巴拉见王保保徒劳无功,冷哼道:“只顾逃命,全无军规纪律,果然有什么样的统帅,就有什么样的兵!”他猛一举右手,喝道:“众人听令……”
“等等!”王保保见哈尔巴拉要下令杀人,连对方讽刺自己也顾不得了,忙出声拦阻,说道:“群情汹涌,这样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要解决问题,还得另寻他法!”哈尔巴拉话被打断,高举的右手忽然攒住王保保的衣领,一把将他拖到面前,暴喝道:“不强行镇压,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保保用力掰开哈尔巴拉的手掌,转头远眺,借着遍野火光,迅速看清了城外局面,沉声道:“打开城门,让下面的士兵进来。敌军主力离着城门还很远,附近的不过是小股乱兵,只要组织起一队士兵断后,绝不会有危险。”
哈尔巴拉冷嘲道:“说的倒是容易,下面的人个个想早点入城,有谁愿意留下断后?你这个主帅都已经逃上来了,又有谁能组织起人马?”王保保冷静道:“我亲自下去组织人手断后,但你要打开城门,先让这数千兵马进城。”哈尔巴拉虽然不喜王保保这人,可见他如此担当,却也心生佩服,当即出言许诺道:“只要你敢亲自断后,保证城门安全,我打开城门一会儿又有何妨!”
“一言为定!”王保保点点头,再次站到城垛前面,探出身去,高声道:“众士兵听着,哈尔巴拉已经答应开门。”城下的元兵一听此言,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纷纷住口,不着吵闹,嘈杂喧哗之声立即停了下来。
混在里面庄铮也暗自欢喜不已:“没想对方竟然敢开门,这倒省了一番功夫。”他忙朝那数十名正在撞击城门的五行旗众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停下动作,等候时机杀人夺门。
王保保见士兵都静了下来,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但是敌军就在附近,为了避免城门遭到冲击,必须留下部分人随我断后。现在所有人就地列阵,愿意随我阻挡敌军的排在后面,其他人排在前面。只要你们列好阵后,城门立即就会打开。”
众元兵心绪已定,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开始展现出精兵的素质,或以上级武官为中心,或者相熟者聚在一起,按照平日的训练,飞快地列起阵型。但混在其中的五行旗众却不知道王保保军队练兵列阵的方法,根本无法加入忙碌的元兵行列中,逐渐被孤立出来,显得极为突出。王保保好不容易为部下争取到入城的机会,却见还有部分士兵不听从号令,不由眉头大皱,厉声喝道:““你们不听号令,想以身试军法吗?”
庄铮和闻苍松、颜垣等人不由暗叫糟糕。五行旗众虽然办成了元兵的样子,但如果被孤列出来,城头上火光明亮,被看久了肯定要露出破绽。几人互望一眼,决定还是强行夺门,当下闻苍松手腕一扬,只见一道青芒疾闪,瞬息间已经到了王保保身前。
王保保见那些不停号令的士兵都是身材魁梧,极为壮实,都能称得上虎贲。但这么多的人,却个个面生,王保保不由暗生怀疑,正要叱问,忽见眼前一花,还没有反应过来,顿觉脖颈右侧一麻,骤然之间竟然说不话来。他也习武多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遭了暗算?不由惊骇万分,双手猛地发力,想要收回身子,却浑身乏力,竟然无法做到,却再也无法保住平衡,身体也迅速向前倾倒,“呼”一声城头上摔了下去,砰砰砰砸倒立几名元兵。
“怎么回事?”哈尔巴拉见王保保摔下去,不由脸色骤变。他虽然讨厌王保保,但真让王宝宝在自己眼前出事,那责任他可承担不起。隐藏在士兵群中的闻苍松见自己一招得手,立即奔了出来,抢到王保保身前一看,人没有摔伤,却已经昏迷不醒,气息弱不可闻,浑身更是软绵如绸。
“毒仙果然好手段,这样能令人瞬息昏迷的毒药,我实在无法配出来。”闻苍松暗赞一声,手掌迅速在王保保脖颈一摸,取走那枚青针,却大呼道:“不好了,小王爷死了。”城下众元兵大惊失色,纷纷上前,一见到王保保气息全无,一动不动,皆以为对方已经死去,不由纷纷失声大呼,惊慌失措,情况再次混乱起来。
“哈尔巴拉,为何你要下此毒手!就算你不肯放我们进城,为何要欺骗小王爷,甚至杀了小王爷!”闻苍松又趁机高喊,声音里满是悲愤,极具煽动力,当下把周围元兵的想法引向歧途。
刚才哈尔巴拉先是跟王保保大起争执,后来又动手拖人,早已被城下众元兵看得一清二楚。而当时场面嘈杂,众元兵不像庄铮等高手,根本听不到上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以为两人还在争吵,如今听闻苍松一说,一愣之后,却也纷纷大骂。哈尔巴拉见下面士兵不分青红皂白,随随便便就把杀人凶手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不由眉头大皱。
王保保是当朝丞相的儿子,自身又统兵十万,在开封战场上屡屡立功,最重要的是他和赵敏关系极好,哈尔巴拉纵然有铁铸的肩膀,这个责任也承担不起,当下扬声喊道:“小王爷是自己摔下去的,不关我的事。”
城下的元兵被闻苍松所误导,已经先入为主,听到哈尔巴拉的解释,只以为对方在狡辩,当下怨愤更剧,沸腾翻天,更是竭力嘶喊。闻苍松见群情汹涌,火候已到,忙鼓动道:“小王爷平日待我们不薄,必须为小王爷报仇!”
“为小王爷报仇!为小王爷报仇!”藏在人群中的五行旗高手纷纷呼声响应,周围的元兵头脑已经发热,也跟着高声大喊。闻苍松又喊道:“杀入城内,拿下哈尔巴拉为小王爷报仇!”周围元兵也跟着齐声大喊:“杀入城内!杀入城内!”抬着撞木的五行旗众再次行动起来,砰砰砰的撞着城门。
哈尔巴拉虽然见城门紧急,但却不敢下令放箭。他身陷误会当中,若再下令放箭,只怕杀死王保保的罪名再也洗刷不清了,当下只是高声辩解。但城下元兵激动不已,沸反喧哗,完全无视哈尔巴拉的辩解,只是用更大的声音辱骂对方,又催促撞城门的五行旗众给力一些。
庄铮和颜垣见时机已到,城头上虽然也有几个高手,但最关键的张无忌不在,根本不为惧。两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前一后加入抬撞木的人中,“嘿”一声大喝,猛地发力前撞。这两人都是天生神力,一身气力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人人,再加上苦修数十年的精湛内力一起施展,却如巨峰横撞,势不可挡,“轰”一声巨响,立即将城门撞得半开。两人又再用力一撞,“轰”一声巨响终于将城门破开,露出后面一大群惊慌失措的元兵来。
“巨木横空!”庄铮和颜垣齐喊一声,不等对面的元兵反应过来,同时发力,将手上巨木向前抛投。抬撞木的魁梧汉子都是苍木旗的高手,自然知道“巨木横空”的用法,当下齐心协力,猛将撞木往前一抛。砰砰砰一阵乱响,巨大的撞木砸在城门洞里的元兵身上,又向旁滚动,立即将里面的元兵全部摆平,碾压出遍地腥红血迹,还有痛声哀嚎。
“为小王爷报仇,杀啊!”闻苍松高喊一声,腋下夹着昏迷不醒的王保保,率先闯了进去,后面的元兵也跟着杀了进去。庄铮和颜垣接过属下递上的兵器,带着众人冲了进去,砰砰砰杀光城门口附近的元兵后,却没再向前杀去,只是把守住门口。隐在后面的辛然见城门已经到手,从怀里拿出一支信箭,“咻”一声射向了天空,顿见一道红焰腾上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