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李浲真的派人送了两件合身又不出挑的男装给雨,迎春关上房门,和雨一起试穿了,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忧心忡忡地说:“二小姐,真的可以么?”
“这有何不可?”雨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我们还是正常出门,在马车上换了衣服即可,不会有问题的。”
迎春偷偷望了望窗外,边换衣服边道:“可不敢让夫人和陈嬷嬷知道,二小姐竟要去……去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听歌舞而已,又有齐王殿下在,你怕什么?难道你不好奇么?”
迎春又担忧又期盼地说:“好奇是真的挺好奇的,听说那里的姑娘,用的香料什么的,都跟我们的不一样呢,真想去见识见识。”
雨笑着道:“那种香料,都是勾人心魄的,你想勾谁的?”
迎春红了脸:“二小姐……您说什么呢!”
雨把换下的男装交给迎春,迎春小心叠好,藏在了箱子的最底下,然后抬起头来道:“二小姐,您说齐王殿下要您陪读,又频繁约您,经常来找您,是不是对您有意?”
雨斜睨了她一眼:“才说完你,就把话头转我身上来了是吧?”
“才不是呢,奴婢算什么呀,二小姐的终身大事才是一等一的要紧之事,奴婢觉得,您跟齐王殿下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站在一起时,怎么看怎么登对,若是您将来成了齐王妃,奴婢跟着您去王府伺候,真是想想都美。”
雨抬手戳了戳她的头:“美死你算了,你自己倾慕齐王,别往我身上泼水,你要真有此意,我去回了爹娘,把你送给齐王算了。”
迎春吓得直摆手:“千万别千万别,奴婢就跟着二小姐,二小姐去哪奴婢去哪儿!二小姐,您可千万别吓奴婢呀!”
“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看你以后还敢乱说不。”
“可不是奴婢乱说,这阖府上下的,现在谁不把您看做准齐王妃呀,这大小姐嫁了安王,您再嫁给齐王,咱们护国公府上不仅出了一位太后,还出了两位皇妃,那可真是大大的长脸。”
雨神色一敛,生硬地说:“谁说我要嫁给齐王了?”
迎春奇怪地道:“齐王如此优秀,莫非,二小姐对齐王无意?可我见您平时和齐王相处十分融洽,也是有说有笑的呀。”
雨的眼神飘向窗外,默默无言,她不是看不出来李浲的心思,可李浲心中的闻人语,是那个三年前在太后殿与他相遇的闻人语,虽不知当时闻人语和他说过什么让他终身难忘的话,但雨很清楚,那并不是现在的她。说起来,三年前她也曾与李浲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昭阳宫后的假山上,那一次,她对他可是起过了杀心。而如今,李浲要她相陪,她不可不陪,面对李浲一步步的靠近,她也只能打着太极,装聋作哑,更何况,李浲的身份,对她的谋划也有很好的助力,只是不知李浲得知真相的那一日,是否会对她深深怨恨?雨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苦笑。
自护国公照例被皇上招进宫小住几日之后,李浲依旧每日来护国公府找雨一起“探讨功课”,府内上下对此见怪不怪,乔氏每日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李浲对雨的亲近,即便是再度怀孕的何姨娘,也不能把乔氏压下去分毫,闻人哲对雨看重了起来,自然偏向了乔氏一些,何姨娘只得郁闷地关上房门,“安心”养胎。
这一日午睡方醒,李浲便叫来了马车和雨出去逛街,雨向迎春使了个眼色,迎春心领神会,将那两件男装藏进了披风之内。两辆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闹市,迎春扶着雨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李浲早已站在车下,雨向他敛了一礼,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颇有几分英气的男子,正笑咪咪地看着她,雨大吃一惊:“长公……”
“是啊是啊,本公子,本公子也来了!”李瀛拉过雨,小声道:“我好不容易哄得母妃让我出宫来,我说了是去护国公府找你的,你可别穿帮了。”
李浲无奈地道:“没办法,她非要跟来。”
李瀛斜睨了他一眼:“就许你每日都来找语妹妹玩,孤……公子我就不行了?”
李浲笑道:“是是是,公子你说了算。”
李瀛打量了雨一眼,奇怪地问:“不是说好换男装吗,怎么语妹妹你还是穿着女装?”
“天香雅叙天黑之后才会开门迎客,现下到是不急,到时再换也可。”
“天香雅叙?什么地方?我们要去那里玩儿吗?那里一定要换了男装才可以去?”李瀛一脸的好奇和兴奋。
李浲扶额,压低了声音道:“我让你换上男装,是不想你太招摇,你居然还想跟着去天香雅叙……让父皇和母妃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非罚我禁足半年不可。”
李瀛往雨的身边贴了贴,昂着头道:“反正,语妹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可管不着。”
李浲板起脸:“我是你哥哥,怎么管不了你?”
李瀛噗嗤一笑:“你也就不过比我早生了半柱香的时间而已,若当初是我先出来,你呀,就得唤我姐姐了。”
“可惜呀,我就是比你早了半柱香,就是你哥哥,你想做姐姐,下辈子再说吧。”
雨垂目笑道:“二位殿……二位公子斗起嘴来,还真是有趣的紧。”
李浲说:“她一直都是这么没规没据,尽让语小姐见笑。”
“语妹妹才不会笑我呢,”李瀛亲热地挽着雨,“语妹妹只会笑话你这个做哥哥的,一点哥哥样子都没有。”
李浲轻咳一声:“瀛儿,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身着男装,你和语小姐如此亲密,若是被人瞧见,岂不毁了语小姐的声誉?”
李瀛听闻,忙松开了手,退后两步,比着男子的礼仪道:“语小姐,是在下轻狂了,请见谅。”
“这……”雨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瀛抬起头,视线从李浲和雨的脸上扫过,笑了笑说:“看你,都让语妹妹尴尬了,罚你带我们去玩儿,所有钱都你出。”
“怎么反倒怪我?”李浲一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认命地挥挥手:“也罢也罢,我出就我出,你想玩儿什么,只要不出乱子,今日都依你了。”
李瀛一脸欢快:“好呀好呀,这下才有了点哥哥的样子,语妹妹,你说是不是?”
雨觉得十分好笑,只得点了点头。
李瀛第一次逛街,性子又大方,胆子也比一般女子大,不知害怕为何物,满眼只是好奇和新鲜,本是李浲和雨带着她逛街,现下反倒变成了她带着他们俩逛街,光是追赶李瀛,两人就已经自顾不暇,雨更是气喘吁吁,一点逛街的功夫也没有。
“哥哥,语妹妹,你们快来看,那边有表演杂耍的!”
话音刚落,李瀛已经兴冲冲地挤到了人群前面去,李浲叮嘱迎春照看好雨,忙大跨步地拨开人群找到李瀛,低声训斥道:“你不是不知道语小姐身子不好,只顾着自己玩儿,我哪看顾得过来?”
李瀛挥了挥手:“哎呀哥哥,你去照顾语妹妹吧,我才不需要照顾呢!”此时杂耍的人正在表演用嘴喷火,李瀛满脸的不敢相信和惊叹不已,随即又是鼓掌又是大声喝彩。
李浲拉下李瀛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为了能让你好好玩儿,我可是把所有暗卫都支开了,到时候出了岔子,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能出什么岔子呀?”李瀛不耐烦地推开他:“哇,哥哥你快看,那人手上起火了,可他的手却一点事都没有!他是怎么做到的?”
李浲瞥了一眼,摇摇头地道:“不过是些江湖把式而已,看你大惊小怪的。”
李瀛不屑地看着他说:“江湖把式也是要有技巧的,你就不会吧?有本事你也来啊!”
此时几个耍杂耍的在收获了满满的喝彩后,向围观人群问道:“有哪位看官愿意上来一试?”
李浲还未来得及阻止,李瀛已经又蹦又跳地伸出手:“我来我来我来!”
“这位小哥请到台上来!”杂耍的伙计向她挥挥手,李瀛忙跑了上去,此时雨总算在迎春的帮助下挤到了李浲的身边,李浲一脸焦急道:“瀛儿真是胡闹,那手若烧伤了可怎么是好?”
雨抬眼看去,只见那杂耍的伙计正将李瀛挽起了衣袖的手伸进一个装满了水的盆子里,忙安慰李浲道:“不必着急,那并不是水,而是一种特殊的水液,将那水液沾满在手上,短时间内可避火。”
说话间,杂耍的伙计已将火把凑到了李瀛的手旁,只见李瀛的手掌燃起了熊熊火焰,顷刻间便灭了,李瀛甩了甩手,表示什么事也没有,四周又是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李浲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一脸笑着跑过来的李瀛怒道:“简直胡闹!”说罢忙又拉起她的手细看,“当真没事?”
李瀛笑道:“只是觉得有些发烫,但当真一点事都没有呢!你瞧,语妹妹,神奇不神奇?”
李浲板着脸说:“你还说呢,要不是语小姐说你不会有事,我真要冲上去把你拉下来了,你怎么如此胆大?日后我可再也不敢带你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险些被你吓得魂飞魄散。”
“切,方才不知道谁说‘江湖把式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现如今倒吓得魂飞魄散了……哈哈哈。”
雨看着李浲被气得铁青的脸,拉过李瀛道:“公子,还是适可而止吧。”
“好吧好吧,就听语妹妹的,本公子玩的差不多了,有些饿了,哥哥请我们吃东西去吧。”
杂耍团的小厮拿着铜盆来到李瀛的面前:“这位小哥,请赏个彩头吧。”
“彩头?什么是彩头?”李瀛一头雾水。
雨忙解释道:“就是给他们些银钱。”说着忙吩咐迎春拿钱。
“噢,就是赏赐嘛,本公子带了!”李瀛从腰间解下荷包,拿出一锭金子,放进了那铜盆里,小厮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李瀛不知作何反应,李瀛问,“怎么,不够呀?”说着便又要掏钱。
雨忙拦下李瀛:“够了够了,公子,给太多了!”
“本公子高兴,下去吧!”李瀛挥了挥手,转身挤岀了人群外,李浲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提步跟上,雨和迎春相互对看一眼,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