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杨雪被这伙恶棍推下了悬崖!”老王悲愤地吼着。常子胜如被冰雪僵立当场,嘴里喃喃地道,“推下了悬崖,不会,你骗我的,怎么会呢?”
“王大哥……没骗你,杨雪……就是在……这儿被他们推下去的……”秦氏泪如雨下,颤抖着伸手指着史良以及那直接害得杨雪坠崖的小厮,“这恶棍想对行……那不轨之事……杨雪……杨雪不从,就被这人……推下去了。”
常子胜呆愣半晌,然后捂脸大哭,哀嚎道:“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老王皱眉:“常家后生,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杨雪坠崖并不见得就会丧命,你看着秦氏以及这帮恶人,我得尽快下去找找杨雪。”
常子胜猛然醒悟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哭叫道:“对,杨雪福大命大,一定没事,我得去找她!”老王道:“我身手比你好,我下去,你在上头看着,不要让这几个恶人逃了。”
就是这几个人害了杨雪,常子胜看着史良以及那小厮,怒火万丈,冲过去狠狠地踢了史良和那小厮几脚。史良先前被老王重重地打了两巴掌,面庞已然肿起老高,这回又被常子胜几脚踢在断腿上,更是疼得杀猪一般地嚎叫,嘴里咒骂不休。老王火大地又掌了史良几个耳光,打掉了他几颗牙齿,他才不敢再满嘴喷粪。
这边秦氏却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老王大惊,内疚道:“我就顾着杨雪,却忘记秦氏的伤了。她虽然没被伤到要害,可伤口太深,得赶紧送她回城就医。”
常子胜道:“王大叔你赶车进城,我先下去找着,回头你再喊人来帮我。”老王道:“这悬崖太陡了,你根本下不去,还是你送人回城,我先下去找。”
常子胜摇头:“我不大会赶车,而秦大婶这伤耽搁不得,还是您去合适,时间紧迫,咱们别争了。”老王同意,再三叮嘱常子胜莫逞能,就在这守着千万别一个人下去。然后抱起秦氏,押着史良主仆赶去车厢边上套车。
常子胜探头望向悬崖,大叫着杨雪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回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自己心爱的姑娘总不能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崖底。悬崖虽然陡峭,可阻拦不了常子胜寻找杨雪的决心。山野长大的后生,对这些悬崖什么的倒也不怵。
常子胜的堂叔父就一个儿子,常年卧病在床,其堂婶要伺候丈夫,家里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服劳役。而他们家和常子胜家的田土数量加起来,正好需要三个人来服劳役,最后这三个人只能全由常子胜家出,所以这回修筑河堤常子胜家来了其父亲和大哥常子梁。
修河堤需要许多大石块,常子胜的父亲和常子梁被分派到了山野间的一个采石场干活。昨天有人捎信说常子胜的父亲染了风寒,常子胜特地去县城抓了药连夜送往采石场。
采石场回县城河堤工地本来可以走另一条大道,但当地熟人告诉常子胜另有一条近道,不过要穿过一片丛林。他为了尽快赶回,就问熟人借了一把砍柴刀走了近路,谁知道就碰到了杨雪被害。
常子胜砍了许多藤条结成绳子,将绳子一头绑在一颗大树上,一头绑在自己腰间,然后扶着崖上的灌木,慢慢往下。悬崖有几个地方光溜溜地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幸好他胆大心细,腰间又有绳索。好几次踏空但都有惊无险。
悬崖很深,藤索很快不够用。好在常子胜在往下溜的时候,又能发现新的藤条,他就这样边换着藤索边接近崖底。
下滑的途中,他不断地叫着杨雪的名字,可是一直不见应答。没听到应答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杨雪已经死了。随着距离崖底越来越近,常子胜的心也越来越沉。
他生恐看到血肉迷糊僵硬一团的尸体,那样美丽善良的杨雪,他喜欢得发疯一心想娶回家的小姑娘,不该有这样凄惨的下场啊,老天爷何其不公!
常子胜终于滑到了崖底,他泪眼朦胧地打量着四周的地形,寻找着杨雪。崖底有一条细细的水流,然后就是各色灌木,荒凉极了。心爱的小姑娘不能孤零零躺在这种地方,她那么娇气,肯定会害怕的,他一定要将她带离这地方。
“杨雪,好妹妹,我找你来了,你别怕……”常子胜一边哽咽着呼唤,一边四处察看。杨雪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肯定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常子胜搜索了一通,终于发现了一些痕迹。从那痕迹看来,杨雪该是跌在自己眼前的水洼边上,可是没看到她人。然后隐约见到一行水迹蜿蜒着直接通往远处,常子胜心头狂跳。水迹直接往前,莫非杨雪没死?
可是她若是没死,自己这么大声喊,为何不见她应答。那这水迹是怎么回事呢?这崖底鲜有人来,只怕是有什么野兽盘踞在此。若是果真遇上了野兽,常子胜脑子里闪过极端不好的画面。
常子胜打了个寒噤,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手中的柴刀却握紧了,咬紧牙关沿着那水迹大步奔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不死心地喊着杨雪的名字。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凛冽的寒风中隐隐约约地似乎传来应答声。常子胜惊喜地停下了脚步,使劲力气喊:“杨雪,杨雪妹妹,你在哪儿,我找你来了!”
“是常……常……大哥吗?我在……在这儿……”这回常子胜清晰地听到了回应声,是杨雪,真的是她,她没死,还活着!只是她怎么声音发抖,肯定是跌伤了,疼得厉害。
欣喜欲狂的常子胜循着声音飞奔过去,最终在一个小山洞口看到了衣衫尽湿冻得嘴唇青紫的杨雪。“常大哥……我要冷死了,我……你……”杨雪颤声说了几个字,跟着牙齿得得语不成句。
杨雪除了衣衫湿透,脸上手上也到处是擦伤的痕迹,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杨雪,杨雪妹妹!”常子胜心如刀割,抢上前去将杨雪抱在怀里。
救人要紧,顾不得男女大防,常子胜三两下脱掉杨雪外头的棉衣棉裙,将自己的棉衣棉裤脱下给杨雪套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杨雪放在洞壁上靠着,搓了搓她的手和脸,柔声叮嘱道:“好妹妹,你安心在这等着,哥哥身上带着火石,我这就是捡些柴火,生一堆大火,咱们烤着火,你很快就不冷了。”
“好……常大哥,你快点……回来,呜呜,我……害怕……呜呜,我会不会冻……死在这里……”杨雪冷得直哭。
“傻孩子,你怎么会冻死呢。乖乖地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就回来。别怕,有常大哥呢,常大哥一定会平安地将你带回去。”常子胜爱怜地拍了拍杨雪的手,起身跑了出去。
鲜有人至的崖底最不缺的就是枯枝干柴,常子胜麻利地搂了一大堆奔回来,然后摸出火石很快点燃了火堆,再将杨雪挪到靠近火堆的位置。杨雪贪婪地伸手烤着火,身子慢慢地有了热气。常子胜又走出洞外砍了几根木棍,将杨雪的棉衣棉裙使劲捏干水,挂在木棍上烘了起来。
“常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坠崖了,还寻到这崖底的。你是怎么下来的。”烤了一会儿,总算牙齿不打架了,杨雪才顾得上问常子胜。常子胜解释了一通。
杨雪听说老王将史良主仆收拾得那么狼狈,总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狠狠地道:“狗东西,臭贼,等我回去一定要去县衙告他,我一定不放过这害我的畜生!”
常子胜握拳:“好,我陪着妹妹去。咱们大楚是讲王法的,这恶人害了你,就得让他付出代价。官府要是不治他的罪,咱们就不修河堤了,天天去县衙请愿。”
“秦大婶挨了一刀晕了过去,不知道她有没有生命危险。”杨雪一想到秦氏的伤就忧心忡忡。常子胜道:“应该不要紧,王大叔说她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多了些。”
杨雪一伸腿,小脸皱成一团,嘴里还嘶了一声。常子胜这才想起杨雪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极有可能伤到了哪里,而自己竟然忘记问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面色大变,急慌慌地问杨雪身上都觉着哪些地方痛。杨雪道:“我最先是落在了一颗大树的枝桠上,然后砸在了一颗小灌木上,跟着又挂在了一颗大树的树梢上,最后才滑到了崖底的水里。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就是落地的时候扭到了脚踝。”
常子胜听得心惊肉跳,完后又拍着胸脯直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妹妹你真是福大命大,幸好你几次三番落到树枝上,而不是直接坠到崖底,不然恐怕……”
杨雪道:“落到崖底的时候,发觉自己安然无恙,我也觉得自己运气好命不该绝。可是跟着发觉自己衣衫湿透又没带火石,立马又觉得自己运气不好了,因为我最终可能会活活冻死在这里。谁知道常大哥你居然能这么快地找到我。你找到我若是没带火石,我还是会冻死,可你偏偏就带了火石,看来我果真是福大命大。”
看着杨雪灿然的笑脸,常子胜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心头却暗道:“傻丫头,即便我没带火石,你也不会冻死。哥哥宁可自己自己冻着也要让你穿得暖暖和和地。”
杨雪烤了一阵火,慢慢地就觉得里头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地,极不舒服。常子胜见杨雪不断地伸手去扯里头的衣裳,猜到了她的难受之处,鼓足勇气道:
“妹妹里头的衣裳恐怕也浸湿了,你这样子穿在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烤干。而且这湿冷的衣裳贴在身上久了,身子也受不住。我去外头,妹妹你将里头衣裳都脱下来烤干后再穿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