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幽幽,他们眼瞅着腾龙玉镯飞出天际却又直坠下来,一时间跌得粉碎,只有玉龙完好无损。
三人齐呼,“不好!”定是哪里不对、出了纰漏。
怅惘间星汉西流,今夜看来是无望了。
若水倒是镇定,拿了根丝绦将玉龙系在腰上,她出言抚慰大家:“无妨,玉龙还在,也不急在一时,如今我们三人齐聚,便已是成功的一半。”
白恒点头,“先回去吧,也许玉镯的使命就是召唤我们在一起,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也未可知。”
曼殊以为认真修行,避走天涯,便可永远不见面,永远不烦恼,却命运折磨、半分不由人。
此刻,不必抬头,她就可以感应到命星的躁动。
神圣婆罗洲天上的星光随着季节的交替而辗转腾挪,那一颗命星却始终在牵引着她。
师父说过,命星之说并非全为伪作,只不过时间久远,有很多星的位置已经变换,轨迹也模糊了。所以在指示世事上,就有了些偏差。
这些偏差就成为邪魔外道攻击星圣的把柄。
但她深知,一个人能被封圣,绝不可能是偶然的。
星圣在神圣婆罗洲的地位可能还不显赫,但在遥远的北辰州,那可是人人顶礼膜拜的先贤。
就是那被婆罗洲誉为上邦的中华天朝,也是对星圣的学说甚为推崇,并发展处一套天人感应的学说来。
国家还专门设立了钦天监来上察天意,婆罗洲的类似机构也是从天朝学来的。
还在昊京的时候,她就开始发现命星的偏移。
那原是一颗天空西北方颜色灰黄黯淡的小星,却日复一日的明亮起来,并且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开始发出橘黄色的光芒,每每入夜就开始在脑中闪耀。
师父警告过她,星动人动,星静人安。
因而她思虑再三,还是放下了父母亲族,离开了昊京。
至于那个皇帝夫君,她倒是没有一丝不舍,不过是政治的需要,两个人的戏也演的极好。
她清楚的记得,大婚那晚,皇帝的手伸过来,却被冷的颤抖,是呢,怎么会不冷呢?
两个人的心更是冷硬的如同夜里那场雨,淅淅沥沥……姬繁生对她一向足够礼遇,即使她身上如同寒冰,也从未露过情绪出来。
反而是嘱咐她多加些衣服,莫要着凉伤了身子。
她不是没有想过,以皇后的身份,做一些弘教的事情,但思前想后,终究是不妥当的。
她必须去寻找到真正的大道,才能知道该做些什么。师兄每每说她迂,说她本可以更轻易的做这些事情。
可是,她做不到,人不可自欺,更不可自弃。
师父常说“天地间自有立足处”,以前她不懂,如今却渐渐明白了。
她远着白恒的意思也在这里,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何必拉着别人一起沉沦。
不知他可能体会自己的心情……想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微微的心事,让气氛无来由的凝重起来。
白恒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纠结之气,疑惑的看着曼殊,两个人目光交接,忽然间电光一闪,天空中出现一条赤金的巨龙,将暗沉沉的夜空划破。
若水拔剑指天,运气于剑上,“开……”
曼殊与白恒都惊讶的各自退后三尺,将佩戴玉龙的若水围在中间。
若水的这把古剑,冷森森的放着奇异的光芒,指向天际的瞬间,仿佛天空跟着炸裂出一道缝隙。
那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里面空洞洞的,似有似无,一团云气飘散出来,奶白色越来越淡,像一条带子横亘天空。
中间七八个星子,排列出一个图形。
一道光闪过,沿着特定的顺序,划过那几个星子。
“啊!秘境之语。”白恒失声叫出来。
很快,星子不见了,云气也完全散开了,缝隙也被填平了,天空恢复了原样。
一切都仿佛跟以前一样,一切又仿佛跟以前不同了。
是的,不同了。
“是的,已经不同了……”若水仿佛探知了他们的心意,果断的说道。
曼殊掩不住刚才的惊诧,扶住心口,强自镇定,果然天道恢宏,不可言说。
她看向白恒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人皆有不能选择的时候,何必苛求。
“可惜,这玉龙已经裂了。”若水摸索着腰间的玉龙,惋惜地说。
“人皆有自己的使命,玉龙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而我们才刚刚踏上征途,伙伴们,要趁我们还没有裂开,出发吧。”
“秘境已开,星图已经在我的脑中,明日就可以召集部众出发。
此时我还要多说一句,若水他日为王,自有千万臣民山呼万岁,就容我们这一途还是叫你若水吧。”
若水点点头,“一个称呼罢了,何必拘泥小节。前途莫测,我们三人要同舟共济。
都说三人同心,其利断金。我们也定要斩妖除魔,开惑得道。”
若水的语气充满了豪迈之情,这种感情深深的打动了曼殊,她仔细地打量若水,虽然之前也见过几面,但如今看来,山若水真的是充满了王者之气。
若水的面孔不算漂亮,眉宇之间却有着一种坚定,一种天然的领导力,想让人追随她,别说是海角天涯,就是那充满艰险的神秘大陆,也在所不惜。
“若水,你所求乃是天下,白恒所求是顺应天命,而我却想探究天道运行的秘密。
我们三人目的不一,但这一程风雨,我们可以共行。”
白恒听她这样说,不禁放下心中疑虑,“好,我们明日就出发。达马蒂,我们来了。”
秋汛的时候,无人出海,这一年的十月,却有着一只船队,在洪州城的晨雾中离开港口,一路向北,无人知晓他们去向何处,也无人知道他们可曾跨过巨鹿海峡。
年深日久,也就成了一个传说,这是鸿音王朝创始以来,首次没有被风浪逼迫返航的探险,之后的很多年,也没有人见到他们。
有人说,他们一定是被巨鹿海峡的风浪吞没了。
也有人说,在加湾的妙光山上看见船队还没到加湾,就调转了船头,并没有奔赴巨鹿海峡。
也有人操着神秘的腔调说,他们的船队向东,去了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