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是什么?”
小德子忍不住问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就是刚才的海怪也没这个吓人。
宣德帝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后退,赶快让船后退。”
船员们也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们立即奔赴到自己岗位上,开始让船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比刚才海浪激起的巨浪更加大的巨浪,一浪一浪的袭击过来。
整个大船就像一条小船一样,在这些巨浪之上翻滚。
谁也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该驶向哪里,只能是避着浪头的方向,不停的调整着船身的方向,试图在巨浪之间,找一线存活的机会。
小德子的脸吓得煞白,他紧紧拉着宣德帝的袍袖,似乎溺水的认抓着一根浮木,怎么也不肯撒手。
宣德帝此时却镇静异常,他盘腿打坐,将平日里望舒教他的口诀和心法,都一一实践。
不管是滔天巨浪,还是大海的震动,都让他觉得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炼,不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船上的人来说,这都是一次更好的认识三圣教的机会。
如果圣灵可以在刚才自己面对海怪的时候,显现,那么在这不可抗力的灾难面前,在猛然间狂暴的大海面前,那圣灵一定可以拯救自己,也一定可以拯救整艘船的人。
这种信心是如此的巨大,哪怕船摇晃的他要坐不住了,他的身体顺着夹板朝低矮的一边滑下去,可是他没有一丝的慌乱,他知道这一切终会平静。
他又开始低低的吟唱,刚开始还是只在喉间轻轻的震动,可是随着他的信念越发的坚定,那声音也越发的嘹亮。
小德子也忽然发现,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之下,宣德帝竟然没有晕船,没有呕吐,也没有一丝的眩晕。
甚至,他的眼神都是那样清澈,就如同这只是一次平常的祝祷,跟在白虎宫举行的那些次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唯有宣德帝自己清楚,他的勇气都来源于火神。
很难说他为什么被火神选中,大约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在先祖姬恒阳的狂血之中已经埋藏了今天的果,可是当年的因,却种的那般艰难,那般费力,那般惨痛。
不知过了多久,船上的人都疲惫了,他们顾不得擦脸颊上的不知是汗还是海水的水迹,只想倒头睡下。
可是那些巨浪还是在推着大船向未知的地方迈进,不给船员们喘息的机会。
有一个人忽然脑筋一转,“陛下,难道是灯塔已经开启了?”
听闻此言,其他人也是心念一转,只觉得这怕是已经踏上了去往神秘大陆的旅程。
唯有宣德帝慢慢的摇了摇头,“只怕是永远也看不见那灯塔了。”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也不知什么是预示。
可是随着宣德帝的话语出口,那些巨浪竟在此刻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仿佛之前的种种考验都是幻境,而堪破幻境的一瞬,也便从危难中脱身出来。
可是,那明明是滔天的巨浪,那明明是赶着大船四处逃窜的暴怒的大海。
每个人都亲身体验着这一切,要说这是虚妄,还真的是不能让人信服。
但大家也都发现了周围的大海开始平静了下来,不管是巧合也好,还是什么也好,终于,这一切是要过去了。
每个人都累的没有挪动,就地趴伏着睡了过去。
哪怕是此刻再有惊涛骇浪,也是不能起身了。
他们完全的臣服于大自然的威力,如果还有艰险,那就让巨浪把船打翻,那就他们去葬身鱼腹,那就让他们去海底看看。
等到太阳的光再次出现在天边的的时候,船员们才三三两两的醒过来。
他们发现周围已经彻底的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昨天竟然发生过那样大的海难。
而他们竟然还都平安无事,这一夜的漂流仿佛已经走了千里万里,更仿佛花光了所有人的力气。
待他们举目寻找瑟芭岛,寻找灯塔的时候,他们搜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被漂流到了更远的海域,可是不对啊,他们对照着远处的地平线,对照着昨日还停泊过的峡湾,最后对比着大船现在的位置。
这应该就刚好是昨日停靠的地方,可是为什么瑟芭岛不见了?
明明是一个小岛,一个在峡湾出口不远处的小岛,一个昨天刚刚看见过的真实存在的小岛,怎么会在一日一夜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更不用说上面的灯塔,上面的驻军,上面的壶镜国敌人,通通都不见了。
这究竟是一个陷阱,还只是一场意外?
众人心中都涌出了无限的疑团,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清晰的解答。
就是宣德帝此刻,也只是在深深的疑惑之中,他想要对抗的敌人,都在虚空之外。
而茫茫大海之上,如今既没有瑟芭岛,也没有灯塔,那些原本说灯塔市开启神秘大陆的说辞,显得不堪一击。
若是一个灯塔就这样轻易的被风暴毁去,那她平日里都是如何在坏天气里给迷途的人领航?
更不用说瑟芭岛是白芷国西南边最大的一个岛,竟这样就消失了。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魔力?这到底是酝酿了怎样惊天的阴谋?
大海还是那么静寂,仿佛一切都跟她无关。
宣德帝在昨夜朦胧入睡的时候,不,那不知是日是夜,现在想来那乌黑的天色也许只是被遮蔽了而已。
他曾经清晰的看到过一副场景,由于太过清晰,他甚至怀疑他的真实性。
他看到瑟芭岛像一座火山一样在凶猛的喷发,而那灯塔首当其冲,被喷到了半空中,那灯塔的基座也被连根拔起。
整个灯塔都在火山口的喷发中,升腾复升腾,下坠复下坠,来回几次之后,终于掉进了那火焰山之中。
还有那些被吞没的军士,被火红的岩浆淹没的大地,还有数不清的生灵,都在火焰中被吞噬了。
可那时候,只是一个场景就那样在脑海中闪过,宣德帝并不能意识到那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奇异的景象,一个惨烈的画面,一个忽然间闯入脑海的念头。
如果他们早一步来到瑟芭岛,此刻,是不是已经再无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