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乐都中闲来无事,白恒仔细的修正了那个随身的日历。
他惊奇的发现,婆罗洲的半月,恰恰相当于达马蒂的一天。
通过星空的转换,他也慢慢验证了自己的观点。
有一些看不到的星,时不时的出现,而这个间隔,也刚好是十五倍。
他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告诉若水的时候,若水陷入了沉默中。
她原本知道这两个大陆之间,有着时空的差异,根源就是:时间的流逝速度是不一样的。
但居然有十五倍这么大,她还是感到惊讶。
自己如果在达马蒂呆上一年,目前来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等于说,婆罗洲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十五年,会让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呢?
十五年,会让一份感情彻底的褪色了吧。
若水不敢想下去,“白恒,你的推算准确吗?”
白恒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若水,你怎么能质疑我的计算能力呢?
你听我给你讲啊,我随身带着的这个日历,是从我们出海就开始一直精准记录和计算的……”
接着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直说到唾沫横飞,直说到眉飞色舞。
就连那长裙的飘带也跟着飞舞起来,不知是他的气场触发的,还是这碧梧院的穿堂风带起的,若水全仿佛全然不知。
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让她烦忧。
已经在这碧梧院中住了几日,可是一点关于宝石的消息都没有。
就是凤云明也只在入住的那晚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了踪迹。
白恒几次都对若水说,“若水,不如我们跑路吧。
谁知道这个凤云明是不是靠谱,我们被他诓进了这梦乐都,可是宝石的影子只看见了那么一下,就再也没影了。
也不知,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机心呢。”
若水每次都是摇摇头,“我相信凤云明,他没有理由欺骗我们。
至于宝石,这是我们的共同目标,我们想要的是火精圈,他想要的可能更多罢了。”
白恒只好按耐住那一颗想要出逃的心,看那些美丽的宫人在碧梧院穿梭。
还有那个画纱小姐,也静静的呆子自己的房间里,似乎并不屑于跟若水他们交流。
她大概也一个人宅惯了,并不觉得呆在这个碧梧院里有什么大不同。
只要凤云明一日不归,他们就一日不离开这碧梧院。
直到第四日的晌午时分,若水刚吃了些玉米卷子,就听见外面忽然静悄悄起来,想着是有要人来这碧梧院了。
平日里,那群美丽的宫人都是叽叽喳喳,她们不仅是侍奉着若水他们三个人的起居饮食,更似乎兼顾着照料宫苑的职责。
这是婆罗洲所没有的习俗,鸿音王朝的宫廷只喜欢静静的,不光是皇宫里,就是寻常人家里的侍从也是被训练的安静和顺从。
安静就是为了主人有一个宁静的生活空间,而顺从自然是为了役使起来更加的方便。
可是达马蒂却不这样,他们似乎认为人类的声音本身就是祭神的一部分。
人应该拿自己的一切侍奉天神,从各种牛羊猪的牺牲到人类自己的喜怒哀乐。
因而宫人们都喜欢叽叽喳喳,而主人们也并不以为怪,不然这些空荡荡的宫苑里供奉的神,会不开心的。
起初,若水也是各种不习惯,觉得嘈杂,觉得吵闹,觉得心里烦乱。
可是适应了之后,她发觉这是一种更加人性的生活方式。
她可以倾听她们的谈话,甚至不用站的很近。
因为她们没有喁喁细谈那种习惯,都是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有时候为了琐事也会争吵,大力叫嚷,脸颊都跟着通红。
白恒却始终不惯,他自小是在山里清修的,哪里见过这个阵势。
而且自他有印象以来,每到季末,师父都会带他闭关三日。
那三日里,几乎不吃不喝,也见不到一个人。
就是平日里最恭谨静默的道童,也不能进来打扰他们。
而师父在运功的时候,自己往往是呆坐,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时间从来不曾流逝,就那么粘滞在那里,那么慢,那么恒久。
白恒那时候就想,怪不得父亲要给自己起名字叫恒,还真的是永恒的安静啊。
至于那个字,就更好笑了,永延,有什么东西可以永远延续呢,叔父还真是痴心妄想。
后来,师父还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叫天乡子,至今也不明白,这个乡到底是何指?
不像师兄的天筹子,那个筹就是算盘,就是盛赞师兄的推演能力呗。
哼,师父真的是偏心,不光是那些拜日的长老喜欢师兄,师父还不是一样偏心师兄。
连起个名字,都是这般的偏袒,好的都给师兄,却给自己一个说不出名堂的乡字。
此刻,外面安静下来,梦乐都中只有正式的场合,他们才会停止吵闹。
若水看看正在拿着玉米卷夹着烤肉吃的白恒,用力挤了挤眼睛,又瞟了一眼外面。
“白恒,你猜,会是谁来了?”
白恒摇摇头,“我不猜,让我吃完再说。
还别说,这里的玉米卷,还真的是别有风味。
等我们回到昊京,我就开一个这样的馆子,管饱我们赚个盆满钵满。”
若水一乐,倒把对来人的担忧忘到了脑后。
可是,始终也没有人走进来。
只有画纱慢慢走了出去。
看着画纱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你看到什么没有?”白恒把嘴里的烤肉咽下,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若水也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这真是奇怪了。
为什么画纱就那么受到召唤走了出去?
你有听到什么吗?”
白恒又伸长了耳朵,“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啊。”
这两个人自从在碧梧院住下,就开始将一颗流离失所的心,暂时放安稳了。
不知为何,两个人都觉得,如果要在达马蒂呆上一阵子,那不如先调整一下个人的状态,没有那种急切,当下的路才会更好走。
若水不再是女王,而他也不再是观星师。
两个人不过是相伴而行的两个婆罗洲青年,一起来这里探究火精圈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