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英猛的咳喘了一阵,这将白恒的回忆拉了回来。
他有一阵的错愕,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记忆中那明媚的少女吗?
她是那样疲惫,那样瘦弱,本来就纤细的身体,如今更是瘦削不堪,那腰肢就如同一阵清风就能扭断一般。
白恒叹息一声,再看一眼旁边丰神玉朗的若水,真的是鲜明的对比,天命所归,其言不虚。
衡英轻轻一笑,“这就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相遇吧。”
旁边的曼殊听了,不由得尴尬起来。她虽然早已经将自己对白恒的情谊都藏了起来,可是在姜衡英面前,她还是自惭形秽。
当年的事都一下子翻涌出来,那些青春时的印记,那些青城山的岁月,都无情的翻涌上来。
她的眼睛一时间湿了,“衡英,你的身子怎么成了这样?
是不是来到达马蒂太辛苦了。”
“曼殊,我们久违了,看来师父说的没错,你总是能选择正确的道路。”
若水发现,衡英识得他们每一个人,却在最后的关头才来达马蒂,不知是不是绿宝石的召唤?
“衡英,你是不是也受到了绿宝石的召唤?”
若水一向是藏不住话的人,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下一步也是最核心的绿宝石,将会花费他们更多的功夫,如今来了帮手,真的是老天帮忙。
衡英却摇摇头,“没有,我从没收到召唤,只是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希望在临死之前,能帮到你,也就间接的帮了繁生。”
见衡英说起姬繁生来,而且是亲昵的叫着繁生,若水的心一下子就被刺痛了。
可是,她在人面前时是从来不会吐露这些小儿女情怀的。
“衡英,欢迎你,自从玉芝山一别,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若水主动上前,给了衡英一个暖暖的拥抱。
这个拥抱也化解了衡英心中的焦躁,她本来也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尤其是最后看到姬繁生那因为不愿分离而流泪的双眼,她真的是心也要碎了。
还是云霓最后提醒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要安心的走。
玉姒不愿意离开,说既然皇帝回来了,也明显对她的态度有了好转,虽然对外让她禁足一段时间,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也经常去看她,还在她的重华殿留宿。
她说宣德帝此次回来已经不再是冷冰冰的那个人,而是成了活生生的丈夫,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为了这一点温暖,她不愿意离开宫廷,即使后日有危险,她也愿意一力承担。
衡英只能一个人离开熟悉的婆罗洲,她的最后一点生命会在达马蒂被穿越空间的力量拉伸。
云霓曾经想帮助她,可是他的精神力不够精纯,是啊,那里面有钟怡的一魄,他怎么能再精纯呢?还好,那个旧日的博山炉,竟起了作用。
衡英不愿意回想,如果有一点点的失误,自己会不会就魂飞魄散,永远没有归路了。
她是是奔着钟怡的地魂而来,因为打开时空的节点,就是直接通向若水的所在地。
地魂依然附着在若水的苌虹剑上,也因为这一点不能归位,所以钟怡始终只能是一个橙色的小光球。
但地魂是他能延长寿命的关键,这就是分魂术最初的一个悖论,虽然可以延长寿命,但根本没有办法让人完全复原,不过是将一个妄念变为幻象而已。
衡英的手法一向精准,这一次也不例外,当博山炉放在青牛身上时,时空的节点就开启了。
那一刻,她不再犹豫,跳进了那个旋涡,她知道达马蒂还有着更重要的东西在等着她。
“别了,云霓。”
她最后向云霓招招手,云霓正在将她换下的衣衫堆叠在那个软塌上,就像是真的金蝉脱壳,就像是真的羽化登仙。
云霓头也没抬,他怕自己的眼睛出卖自己的。
因为他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谁能真正的跳脱在三界之外呢?谁又能真正的将情感都视若无物?
即使他的头脑中没有钟怡的那一魄,自从他在街市上听到关于云妃娘娘的种种传闻时,他就产生了好奇,当时他懵懵懂懂的想,这该是怎么一个光彩照人的女人呢?
可是等他真正有机会见到别人口中的云妃娘娘时,她已经病入膏肓,她的华彩都已经慢慢散去,唯有精神力还是依然坚定如初。
这种毅力不是常人能有的,他拜服于她的道心,拜服于她想对江山指点的豪情。
现在,她要走了,他很是不舍,可他是一个道人,是一个宫人们口中的小神仙啊,怎么能落泪,怎么能伤感?
可是,没有人能看清他内心的悲悯,他的伤感,他的遗憾。
或许,自己真的该自私一点,让她在婆罗洲多留一些日子。他们在一起继续讨论道法,不是很好吗?每日里看着她的样子,不是很好吗?
但理智在提醒她,如果对她有一丝的感情,都该尊重她的选择,让她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等到衡英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云霓觉得头脑中的一部分也跟着消失了。
哎,这俩人竟都这样的无情,说走就走了。
云霓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解脱,他只觉得疲累,却没想到,又被画心纠缠上了,这世间的磨难,何其多啊。
“对你是好些日子,对我却已经是好几年了。
老天真的是任性,对你何其厚待,对我何其薄幸?”
衡英一半是玩笑,一半是认真的说着这话。却不知若水心中翻腾起无数往事,她宁愿留在婆罗洲的那个人是她,她宁愿陪着姬繁生的那个人是她。
可是,老天从未给过她这种机会。
画纱在一边拉扯着凤云明的衣袖,“云明哥哥,这个漂亮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彼时,他们刚刚驱散了沼泽中的暗影,将火魔师家族赶跑,刚刚和赤兔汇合。
就连赤兔也因为一夜的等待,而红了双眼,没想到此刻,会从天而降一个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是若水他们的旧友,是画纱他们的新知。
凤云明悄悄附在画纱耳边,“这女人似乎是若水的情敌……”
画纱睁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听到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