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双眼神复杂地盯着白子画半饷,才幽幽地开口:“白公子,我不是好人,但也不算是坏人,我只是知道什么叫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当年我家被灭满门,我侥幸活了下来,虽然我那是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小姐,可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惜身死也要报着血海深仇,而花千骨姑娘对你,”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怨,也有恨,要是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的,你心里最在乎的是天下,我就把天下都毁了,让你也后悔莫及,”她微微低下头,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感慨:“我现在终于理解,花千骨姑娘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去做这所有的事情了。”
白子画微微皱着眉,听着她语气中对花千骨不断的同情,抿抿唇:“所以,你认为,小骨为了报复我,愿意去毁了整个六界。”
“要是我,我肯定会,”绝无双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白子画:“你不负六界、不负天下,但是,白公子,你负了她,她由始至终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怕诛仙柱上的噬魂钉,却还是救了你,”她的语调变得缓慢而低沉,像是在吟唱远方的歌谣,悠远而深邃:“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白子画低下头,口中喃喃着,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要从中找到某种方法,可以无愧天下,无愧她。
绝无双看着白子画头顶的发髻,目光变得冷冷的:“世间之事,哪有两全之法,要是真有,她如今,也不会和他,闹得在明白人眼中演戏的地步了,‘杀阡陌’明明知道她没有失忆,什么都是她装出来的,他还不是陪她把戏演了下去,”她的目光变得幽深一片,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终究,为了花千骨,他不只可以骗我,还可以看着我骗人,‘杀阡陌’啊‘杀阡陌’,最后,我也只是你手中得用的棋子罢了。”
杀阡陌站在绝无双的身边,看着她的目光幽黑一片,终只能心如刀绞地无奈至极,这种束手无策,这般力不从心,将他的心狠狠地揉碎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断沉沦,她在爱与恨的沼泽里拔/不出来,越陷越深,他却只有祈求上天,他不要什么两全之法,只要她平安快乐,足矣。
白子画抬起头,就对上了绝无双有些空洞幽深的双眸,下意识地一愣:“古姑娘,你怎么了?还好吧。”
绝无双幽幽地抬起头,看向他,抿抿唇,淡淡地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要是世上真有那么好的事情,当初我情愿身死,也想保下父母族人的性命。”
白子画定定地看了她良久,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古姑娘,逝者已矣,不要想太多,你活的快乐安康,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宽慰。”
绝无双咬咬唇,终是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勉强地挂上一个笑容:“你看我,明明是在讨论白公子和花千骨姑娘的事情,怎么就说到我身上了呢?”她眨眨眼,像是要把刚才心中的郁结散去,努力微笑着:“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桃花村的村民……,”她停顿了一下,终是咬牙开口:“白公子,现在你们那些仙界、魔界的事情,我都帮不上什么忙,你看,你现在身体也恢复了,能不能,送我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这里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想回去。”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白子画的神情,恳求期待的表情溢于言表。
白子画微微皱眉,看着她充满期待和急迫的眼神,有想到她的来历和刚才的话,终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绝无双激动地跳了起来,她一把握住白子画的手,感谢着:“白公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那脸上惊喜满足的神情,像极了刚上长留的花千骨,让白子画不自觉就放松了眉眼。
“好,你现在就跟我走吧。”白子画站起身,也没有拉开绝无双的手,径直引着他想门外走去。无论这个古月到底是不是绝无双,她现在留在七杀,帮着七杀做些什么事情,都是对六界不利的,而要是,她微微侧头,对上她欣喜期待的眼神,她真是无辜的,那就更没有必要把她卷进这场争斗中了,从哪一点来说,她回去桃花村,都是最好的选择,思及此,白子画终究是不再犹豫,打算亲自送她回去。
“你们干什么去?”‘杀阡陌’挡在门外,眼神扫过绝无双牵着白子画的手,不爽地皱起眉头:“本座在问你们,你们打算一起去哪里?”
绝无双睁大了眼睛,一副惧怕他的摸样,连忙躲在白子画身后,再也不看他分毫。
而白子画,看着‘杀阡陌’恼怒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平淡:“我送古姑娘会桃花村。”
“回桃花村,”‘杀阡陌’睁大了一双美目,愤怒地瞪向白子画:“白子画,无双是我七杀的人,她哪里都不准去。”
“不管古姑娘是不是你七杀的人,她现在想要回去,你就没有权利强迫她,”白子画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中颇有不满:“你这样强迫一个凡人,须知着七杀的瘴气,对她的身体有多大的影响吗?”
“她是绝无双,不是什么狗/屁凡人,她已经在七杀陪了我近百年,何来的惧怕瘴气。”‘杀阡陌’气恼地瞪着白子画,几步上前,就要把躲在白子画身后的绝无双拉出来,他要好好地问问他,为什么要怎么对他,为什么突然就不认识他。
“你干什么?”白子画一步向前挡桩杀阡陌’的步子,发现他的意图后,伸手就拦下他抓向绝无双的手:“古姑娘说了不想见你,你何必如此强迫于她。”
“我和无双的事,用不着你管。”说着,‘杀阡陌’就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抬手就像白子画打了过去。
白子画连忙反手抵挡,一瞬间,两人就战在了一起。
白子画和‘杀阡陌’,本就一个是长留上仙,一个是妖魔圣君,势均力敌,相差毫厘,这会儿‘杀阡陌’又是怒极之时,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两个人一时间战得难分上下,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大片的废墟。
绝无双一边躲避着因两人巨大的灵力碰撞而及其的飞沙走石,一边焦急地在一旁大喊:“你们停下,快停下。”可是,那战斗中的两人一个都没有听到她的话语,仍是真的难解难分。
绝无双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她猛地抓紧胸口的衣服,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到从心灵深处传来的蚀骨之痛,喊声越来越小,她的身子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因为剧烈的刮心之痛而满脸汗水、模糊了视线,她摇摇晃晃地,扶着一旁的木栏,却终是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再也发不出任何呼唤,只能低低地□□、喘/息。
杀阡陌看到这一幕,立马明白是无双的病症又发作了,顿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几次想要抱起她给她运功治疗,手臂却只能无奈地从她身上穿过。他死死地咬住下唇,转头看向还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狠狠地冲了过去。
他抬手抓向‘杀阡陌’的手臂,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真的抓住了。
‘杀阡陌’被突然禁止了动作而顿了一下,侧身躲过白子画的一掌,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怒目而视的杀阡陌。
“是你!”‘杀阡陌’的语调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他真的有太多事要问问这个据说是他的未来的自己了,他想问问为什么无双变成这样,为什么六界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让他不明白,这一次,好不容易看见了对方,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来人的怒视和狠戾:“是我,不要再打了,无双病发了。”
“无双病发,”‘杀阡陌’顿了顿,转头一看,就看到已经趴在地上,只喘粗气的绝无双,顿时大惊,几步上前,一把把她抱进屋里:“无双,你怎么了,快回答我。”
绝无双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杀阡陌’一脸慌乱地把自己放在软榻上,抬起手,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他推去:“你,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此时早就被挖骨刮心之痛折磨地说不出话来,又哪有力气能推得了‘杀阡陌’分毫,可是,她拒绝地态度、厌恶地眼神,却是让‘杀阡陌’如坠冰窖。
‘杀阡陌’不自觉地退后两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无双,你厌我,你恨我。”仿佛是不能承受此时绝无双的表情与动作,他整个人都呆呆地愣在了当场。
白子画皱皱眉,看着在床上痛苦至极的绝无双,又看了看打击到没有反应的‘杀阡陌’,终是无奈地抬起一声,抬脚向前,为无双把起脉来,而随着时间了流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不能相信般震惊地看着即使痛苦万分也坚决咬紧下唇,不愿昏迷过去的绝无双。
“你伤的很重,到底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我好痛,我的心,好痛,”绝无双有气无力地开口,两眼慢慢变得失去了焦距,却总是不肯闭上:“我好累,但是我好怕,我怕我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白子画抿抿唇,扶起绝无双,抬掌搭上她的后背,想要用自己的灵力,暂时压制一下她的病症。
“啊,”绝无双惨叫一声,瘫软在榻上,她的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语调也已经断断续续:“好痛,好痛。”
白子画皱紧了眉头,怎么会没用,我的灵力不但没用压制住她的病症,还让她的病症加重了。
而本来呆愣着的‘杀阡陌’,在听到了绝无双的这一声惨叫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拉开白子画,半抱起绝无双:“无双,无双,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他抬手就把自己的功力传向绝无双,只换来她更加涌出的鲜血和□□,他大惊:“无双,无双。”他颤抖地抬起手,擦着她嘴角的鲜血,直觉得着红色的血液滚烫得吓人。
“你这样是没用的,只有洪荒之力才能帮助无双,”杀阡陌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愤怒地吼向‘杀阡陌’:“去找花千骨来,只有她的洪荒之力,可以救无双。”
“洪荒之力,洪荒之力,”‘杀阡陌’喃喃着,仿佛惊醒了一般,飞身向外掠去:“无双,你等着我,我把小不点带来救你。”
等到花千骨被‘杀阡陌’带来,用洪荒之力压制住绝无双的病症,让她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后,众人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杀阡陌’满是疼惜地抚摸着绝无双布满汗水的苍白脸颊,喃喃:“无双,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我想,也许是你认错了人,古姑娘根本就不是绝无双,她是一届凡人,根本就不能适应七杀的戾气,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白子画皱着眉头,同样看着床上昏迷的绝无双,开口道。
“不可能,她是无双,她一定就是我的无双,她只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才会这样的。”‘杀阡陌’急切地否认着,像是在说服白子画,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花千骨抿抿唇,看着几人脸上的神情,同样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床上,据‘杀阡陌’说是绝无双的女子,叹了口气:“为今之计,不论她是不是绝无双,都要先把她治好再说,她发病是,即受不了白子画的纯净灵力,也受不了姐姐你的霸道魔力,只能用我的洪荒之力压制,那就只能说明,她得的病很严重,而且,很危险,”她顿了顿,看着对面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缓缓开口:“我虽然医术一般,但是,也听说过七杀的绝无双医毒之术了得,也许,她会有办法。”
“可是无双就在这里,她生病了,病的很重,怎么能救得了自己呢?”‘杀阡陌’心疼地为她拨了拨粘在额前的碎发,无奈惋惜地开口。
花千骨微微垂下眼眸,感觉着背上那人一笔一划书写的字迹,终是说出了口:“也许,无双姐姐的七星楼会有点什么线索。”
“七星楼被无双使了结界,进不去,只要强行进去,整个七星楼都会炸毁的。”
“也许,那个结界是无双姐姐骗我们的,”花千骨愣了一下,终是抬起头,直视着‘杀阡陌’的眼睛:“我们去找般若花问一问,那个结界,真的是如她所说,只要强行闯入就会爆炸,还是,骗我们的。”
‘杀阡陌’愣了愣,看着花千骨微微挑起的眉头,突然明白,这是从刚刚开始,就消失不见的那一个自己,在通过小不点告诉自己救无双的办法,既然,那个人这么肯定地说了,那他就姑且试一试吧。
他站起身,小心地为绝无双捻好被角,转头看向花千骨:“好,我们这就去找般若花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就转身出了房间。
房内,白子画一脸复杂地看着花千骨:“小骨,好久不见。”
“我要去救无双姐姐,没空和你叙旧,”花千骨看也不看白子画一眼,抬脚也离开了。
白子画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头看了看昏睡着的绝无双,发现她此时病情稳定,终是转身跟上了花千骨的脚步。
等到屋内空无一人之后,绝无双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本来惨白一片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更是衬得她整个人阴森恐怖了几分。
杀阡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终究只是满脸疼惜地无奈叹气,轻轻坐在她的床头,慢慢描绘着她的眉眼,再也不说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