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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0 心照不宣的忍耐(1 / 1)

一片尽覆冰色的密室里。

透过一块冰砖,分外不晰地望了望室外的近景几眼,须介便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过了身后,觑了那镇定自若,专心于拭剑的须晨许久许久,他也终究是难忍那无名的焦躁了:“喂,晨小子,你就不能说下话吗?”

……

“喂,师兄问你话呢!”

……

“明明年岁小我近半,却天天冷臭得跟具腐尸似的,你就不觉着无聊枯燥?”

“掌教师兄令我等死守「寒衾」。”

不自觉地翻了一个白眼,须介却是干脆就径直走向了须晨对面的那个祭台,再不欲向其征求什么意见了。

往常也不是没与须晨对白过,那僵冷苍白的风格,他其实早就受够了。刚才是忘了,此时既又领教到了一番,再与其讲话,他恐怕真会活生生地将自己给憋死。

然而,光就两个人待在这静荡荡的「寒衾」里,封闭不见外界一切,他却又是实感心慌瘆人,总难念定。于是乎,顷刻间,声息尽寂,双腿一盘,他的目光便就又落在两台间的地上,默默地研究了起来。

那里是一个极庞大的纹阵!

其径长达九仞余,纹线细致如丝,形状大致如簸,色则多呈粉、金二色,渐变有如鱼鳞耀晚光。此阵横亘空地中央,恰好隔了他二人所坐之祭台,在他的视角,此时一看,却是又与先前观时不同了。

颜色变了。

纹理也变了。

目光顺之而动——

“竟像是在走棋?!”

“果真是奇怪!「寒衾」下的「谷玄碑禁」,与须欢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三阳界莲阵」,怎地竟可以结合得如此巧妙?”

“我可从没听说过——”

“须介师兄!”

一声沉喝,一声清鸣,蓦地断了一连串的自言自语。

须介抬起了头,须晨放开了剑。

剑直插其前之地面,轻颤而陡峭,如一墓碑,也若一悬崖,仿佛是谁也绕不过的一堵天堑。

“你的心乱了!”

“如果谁也不信任的话,结局是必不会太过友好的。”

“无非是将子落在了熔炉里而已。决胜既不在现在,也不在多久,它就在那里,无须揣度。须欢师兄何时破,我等便何时战!你实在想得太多了!”

“「祖法铭」既在,你又何须再作怀疑?「祖法铭」若不在,执剑染血又焉须考虑?”

……

……

一片稀稀拉拉的绿竹前。

“师兄,须方那几个老家伙,应该是早就发现我们了吧?”

“嗯,多半是吧。”

“既然发现了,为何还不动手?岂不知拖得越久,他们的赢面就越小吗?”

闲闲地将一枚棋子钉落,柳彧却又是随即就捻起了另一子,眉头平舒着,额发低垂着,微思着下一步的落处,竟恍若是全然忘却了谷丰的存在。

他是如此的浑若无人,却偏偏没引来任何的躁怒。

直到——

那对面的风声,似乎是又大了一分,他这才像是想起来了一般,自遣忧怀似的轻喃道:“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丁”的一声!

朝着先前想好的地方,急促地跟了一子,谷丰顿时就又尖起了声音:“鹏已探爪,鸷鸟将击又有何用?龙已张吻,猛兽将搏又能怎样?兵戈铁马乱起了朝纲,莫非还圣人一动,便可翻天不成?”

“师兄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爬虫罢了!”

语中的讥意,尤其的浓烈,纵然非是向着他所发,柳彧的那双眉头,也还是当即就微拧了起来。

似是干扰到了他的落子,故而有了几分不悦。

于是忽地一举臂,拂开了一片不知何来的枯叶,他便抬起了那两道久沉的眸光:“我们两家差的,根本就不是智慧与谋略。从一开始,彼此所较的,就只是力量与手段。”

“凡人过了花甲古稀,便就知了天命,修者百年而不死,又何来一愚辈?”

“入门这么久了,你怎的一点也不长进?”

“本来该去大校的涿叶,因你之故,必须坐困孤室,惹人猜疑,你不知反思!「夜海」的布置,因你而崩塌了一角,你也不知收敛!魔笞纵然被你躲了过去,你却依旧不觉侥幸!你莫非就真觉得,所有人都在玩过家家吗?”

“你若是真以为有所依靠,便可事不经心、行不用脑,那我恐怕还真该奏请师尊,让你领了那顿魔笞!”

“别啊,师兄……师兄,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一下子就怕了。

一听到“魔笞”这个字眼,谷丰竟是立马就微微发起了抖,抛弃了所有的尊严自持,讨巧卖乖地讪笑了起来,再也不敢显露那副尖厉了。

……

……

一处冬意犹不至的山坳里。

屋居独处,门窗大开,阳光明净,而叶觉,便就坐在那窗边的竹椅上,面染灿烂地阅着一本文籍。

书封蓝白如浣布,像是洗过了千百次,纸面微黄而略有虫蛀,颇有些影响阅读,而其外的墨迹里,则还依稀可见得《希族遗录》这四字。

这书的年纪,似已是极为古老了。纸线差将腐朽,笔锋亦多有旧时影,而那僻字涩句,也常常是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若予常人阅,这自该是本分外难懂的古籍,乃至是会被大多数人束之高阁,供之以尘。然而叶觉此人,却是看得毫不吃力,甚至是还颇有几分乐在其中之味,以致笑意常驻嘴角,眉眼间也尽是些悠哉游哉的观景之趣。

如此一幕,居然像是超脱了时光,立在了命运之外,清净之态,万物难扰。

直至那微冷的夕晖遍洒,视线亦渐渐不清之时,顺着远去的南风,才终于是有一句轻语飘了出来:“岌衍罗?”

音色柔柔似恋人呓语,竟似藏着连风儿也羞与相知的消息。

没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就连那忽亮的烛光,也只知道,他像是读到了什么极低级的谬误,又像是被人班门弄斧了一回似的,收书离椅之时的脸色,赫是格外的好笑。

……

……

时间孤独地旅行着,像神明一般俯视着一切。而这白龙谷的角落里,则总有一些故事正在发生,也总有一些景色正在上演,散播着春日不远的讯息,酣畅着冬季故有的萧杀。

不管是为人所知,还是淹没在了一片寂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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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桀与叶觉的骨龄均小于20,而柳彧与谷丰,则超过20。(修界的师门大小顺序,与年龄并无绝对关系,与之相关的,是声望与实力。声望需要时间的累积,实力也需要时间的堆砌,但这二者,又并不是与时间绝对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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