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后的清晨总是显得无比美好,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在幽静的山林间奏响一首协奏曲,暴雨把一切都洗刷的很干净,就连破旧的庙宇都重新焕发了活力,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张三封朝着朝阳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微眯起眼,伸手挡住略显刺眼的阳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一觉睡的极为深沉,等等,张三封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一骨碌爬了起来。
昨天夜里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想起来了,就在这个破庙里,他被一个叫万化同的人一拳差点打死,身受重伤,张三封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右胸,除了略显疼痛外,肋骨都好好的,依照当时他昏迷前的印象,肋骨起码断了好几根,这是怎么回事?张三封使劲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他也还没死,那这一切又作何解释?
野菜汤的浓郁香味飘荡在张三封的鼻尖,张三封打眼望去,胡尘在破庙的一端练功,小尾巴在一旁忙碌着准备早餐,一切如往常一样。暴雨过后的空气都显得清新无比,昨晚那群凶神恶煞的江湖中人呢?张三封四下打量,哪里还有其他人,坡面内显得整洁无比,根本就不像是有打斗过的痕迹,张三封使劲拍了自己一巴掌,再次确定自己确实不在梦里。
清脆的巴掌声在幽静的破庙内清晰可闻,胡尘与小尾巴听见动静,发现张三封苏醒。小尾巴兴奋的奔过来,环抱着张三封不说话,张三封笑着揉了揉小尾巴蓬松的头发,胡尘停止练功快步走到张三封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后裂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张三封清了清嗓子,拉开小尾巴仔细瞧了起来,小尾巴黝黑的小脸略显苍白,衣服有些脏乱,其他并无异样。
胡尘也示意自己无事,张三封挠了挠头不由疑惑道:“昨晚那群江湖人呢?小尾巴你受伤了吗?昨晚那群江湖人呢?我晕倒后他们怎会放过你们?我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张三封满脑子问题需要解释。
胡尘看了眼小尾巴,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左右转动着眼珠笑道:“哦,你说昨天那群人呀,他们昨晚就走了,然后又来了一个人,看你身受重伤,便将你治好了,那人吹牛说自己是神医,还说经他的医治你今天便能活蹦乱跳的,我跟小尾巴都不信,没想到今天你真的好了,我跟小尾巴当时对他都还不客气呢,看来错怪他了,下次遇到他一定要向他道歉。”
张三封一脸的不相信,就昨天那群江湖中人的样子,刀都砍到他脖子上来了,一言不发就差点将他打死的情形,能这么好说话的放过胡尘跟小尾巴?什么样的神医能一夜之间便把断了的肋骨完全治好只剩下些肌肉酸疼?
张三封完全不信,转头看向小尾巴,小尾巴使劲点头,张三封一把抓过胡尘坐下道:“休想骗我,快点老实交代,究竟怎么回事?”
胡尘瞟了一眼小尾巴,小尾巴抿着嘴面无表情,胡尘心里暗地叫苦,只得继续编道:“啊,那个打你那人还想杀我们,把我跟小尾巴吓的脸都白了,以为真要死在这里了,那人看我们是小孩,对他可能没威胁,觉得你又死了,然后便着急的离开了,然后就来了神医,剩下的刚才都说给你听了。”
胡尘眼看着张三封越来越不善的眼神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小尾巴,我还好,小尾巴吓的脸现在都还白的呢。”张三封转头看了眼一旁有若小鸡啄米般的小尾巴,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胡尘其实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小尾巴飞在半空,好像很凶的样子,然后他便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小尾巴恶狠狠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一会张三封如果问起,便让他随便编个故事。胡尘一脸的不情愿,他可不想骗张三封,至于昨晚的事他也问了好几遍,小尾巴不肯说,问的急了小尾巴便做势要揍人的样子,胡尘只好作罢。
收拾停当重新出发,张三封只觉得神清气爽,无论看什么东西都从未感觉如此清晰过,他甚至能看见路旁一只飞虫不停颤动的翅膀,张三封很是疑惑自己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过?张三封运气调息,还是修内境,是因为挨了那一拳还是那位不知姓名的神医相救的缘故?难道如武侠小说中一般,自己因祸得福被一拳打通了任督二脉,开了窍?没道理啊,要有这好处的话,他倒要感谢那个“万花筒”了,多来几拳呀。
张三封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伤势比他预料的还要重,要不是他关键时刻避过心脏要害,便是神仙难救。小尾巴为了救他,不惜折损寿命,渡了最为纯粹的妖元给他,这才能让的伤势一夜复原,要知道妖族的根本便是妖元,越是修炼精深的妖族,妖元愈是雄厚,这也是为何妖族普遍长寿恢复能力强悍的原因所在。
经此一役,张三封愈加认识到三人战力的不足,才刚出清远郡不远便遇到这么多事,前路迢迢,张三封不由很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安全把胡尘护送到目的地。突然间,张三封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曾经那位梦中老人不是留给自己一套修炼功法吗?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据那老神仙说这套功法修炼到高处能直接成仙,张三封可不管这些,能不能成仙修炼后才知道,现在嘛能提高三人的战斗力才是最主要的。
张三封记起邋遢道人吕纯阳曾经说过的练气七境,敛息、凝神,御物,结丹,出神,化虚,入籍。敛息境的入门之法也已知晓,吕纯阳也曾说三人修行资质极为不错,想来这个功法对他们三人来说并无难处。
张三封也曾有过犹豫这套功法是否会对他们以后产生不利的影响,思索再三后仍是觉得应该无碍,那老神仙要真想怎么样他们哪里用得着兜这么大的圈子,估计只要动动手指便能灭了他们,何必费这个劲?
瑞雪兆丰年,寒梅枝头俏,晚来春欲早,红烛照新桃。槐钟镇,水井村,爆竹声中,张灯结彩,喜迎除夕,整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今年的雪下的有些迟了,不论早晚,只要下了雪,来年的收成便差不了。
村民们纷纷走上街头互相道贺,一群小孩兴高采烈的簇拥着略大的一个略大的孩子去点雪地里的炮仗,孩子一脸害怕又间杂着兴奋的表情,炮仗声响起,孩子们四散而开,银铃般的笑声传遍整个村子。
涂舒身披雪白的大鳌,缓步走在昔日的熟悉的小道上,医凡馆的废墟上已经重新矗立起了一座祠堂,一别经年,却好像过去了好长时间,一切都变了,那些喧闹离她太远,没有爷爷在的水井村,已无什么值得她可留恋的。
涂舒与胡轻云分开后,辗转了很多地方,最终仍是选择回到槐钟镇,这个伤心之地她本不愿再来,可是她还记得他们曾经有过的约定,她想等他。
涂舒漫无目的的在水井村游荡,身旁是庆贺新年热闹的人群,涂舒好似一个幽灵般飘荡而过,旁人的欢欣与她无关,她就像一个过客,来此只是为了祭奠一下亡人与过往罢了。
杀害爷爷的妖女已死,涂舒也找不出谁再该为爷爷的死来负责,妖女身后的宗门还是策划这一切的汪道全?她不过一个刚刚踏入修内境的武夫而已,何谈找这些庞然大物报仇,那些宗门可以像碾蚂蚁般碾死她。亦或者是胡轻云的原因?爷爷豁出性命都要救的人,想来心甘情愿,涂舒也不愿爷爷泉下难安。
有人发现了涂舒,大声招呼道:““舒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我就说客栈找不到你人,你也喜欢踏雪赏景?据说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旷世大战,死伤惨重,千寰宗便在此被灭,舒姑娘难道也是过来瞻仰那些前辈风采的?”
声音温润好听,声音的主人又生得一幅好面孔,丹凤眼,卧蚕眉,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角微微弯起,轮廓分明,身披明黄色大鳌,明眸亮齿,笑意温柔。
涂舒略吃一惊,随即颔首道:“原来是黄公子,涂舒一介女流,不关心这些打打杀杀。只是顺道路过罢了,公子想要赏景,涂舒便不打扰了,告辞!”
黄双,自称是清远郡泰州人士,涂舒在东祥郡行医时与之结识,黄双一见涂舒惊为天人,一路纠缠至此。涂舒并不理睬,随后便回了槐钟盘桓不去,料想这位黄公子如果识趣不久便会自行离去,未曾想这黄双耐心之好实在叹为观止。
黄双看着涂舒逶迤离去,脸色阴霾,望着雪景顿时没了兴致,美景如何比得上美人更能赏心悦目。他早已打听清楚,这里原来有一座医凡馆,馆主名叫涂新帆,便是丧命于那一大战中,听说有个名叫涂舒的孙女流落在外。
黄双折下一枝寒梅,轻轻一嗅,花开堪折直须折,他黄双看中的东西,还没有能逃过他的手心的。黄双微微一笑,踏雪而行,风景如画,如果在这画中添上仕女折梅,想必更加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