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上西楼,月满盈窗。
西子放下手,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推开了阁门。
吱......
格扇缓缓向里移开,透过格子门上的门帘纸,李墨白看到了阁楼里的一幕。
除却地上的一席叠席,别无他物,简单得令人发指,李墨白看着前面的西子,看来她跟自己一样,都喜欢简单舒适的环境。
“把你的鞋子脱了。”西子说道,她站在门旁,脱下了她的木屐,然后赤着脚走了进去。
李墨白也脱下脚上的黑色皮鞋,跟随着她进去。
西子走到旁边的小间,费力地搬来了一个矮小圆桌,看着她吃力的样子,李墨白想上前帮忙,却被她制止了。
“我搬得动!”
她轻轻一笑,把圆桌放在正中,在各个角度都看了一遍,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李墨白说道:“我这西府,从未有过来客,今日你来,只能做简单招待,请不要见怪!”
“不会,你这里正合我意!”李墨白摇头,踏着叠席,在阁楼里到处看看,这座阁楼虽然一切从简,却也不是糙陋之作,雕花窗棂,纸帘纻帷,简约雅致。
“你稍等,我去准备吃食!”西子对着李墨白一笑,走进了另外一个小间,看样子应该是厨房。
李墨白点头,呆看良久,也不无觉得有些无趣,走进了小间看着西子准备吃食。
西子只是回头看了李墨白一眼,继续忙活着手上的点心,她在做点心。
李墨白不忍打扰,盘膝坐在圆桌前,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
“勿需多想,不是有个谚语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吗,在暗者指阴划谋,你在明,见招才招便是了。”西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李墨白身旁,手上托着一个茶盘,一边把各式点心放在桌上,一边说道。
李墨白抬头看着她,西子把点心放好,茶盘放在地上,抓起曳地裙的裙角,跪坐在李墨白对面。
“尝尝,都是一些平常点心。”西子指着桌上的点心邀请道。
李墨白看着桌上的四样点心,四个袖珍碗碟都是小巧精致,李墨白只认得有一样是小白馄饨,李墨白想找一把筷子,却没有找到,疑惑地看向西子。
“用手吧!”西子伸手拧起一个细粉制成的小点心,递给李墨白,李墨白连忙接住。
“它叫西施舌,皮为糯米,馅是以枣泥,核桃肉,桂花,青梅等十几种的果料相拌而成的,我以百花汤煮出来的。”西子介绍说道,一脸希冀地看着李墨白手上的西施舌,希望能得到李墨白的好评。
李墨白看着手上月白的西施舌,放进了口中,一股清新的花香直通七窍,李墨白精神一震,轻轻咀嚼着,只觉得滑滑腻腻,香甜可口。
“怎么样?”西子紧张地问道。
“色如皓月,香甜爽口,好东西!”李墨白意犹未尽地赞叹道。
“这几样你也试试!”西子开心地笑了,明眸皓齿,眼睛如月牙弯弯,热情地把另几样小吃推到李墨白的身前。
“这样是貂婵汤圆,与普通的汤圆相差无几,我在里面加了生姜和辣椒。”西子指着一碗汤圆,示意李墨白品尝。
李墨白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对着那碗做出虚抓的动作,一副用手抓不起来的表情。
西子一愣,随即又是一笑,在茶盘上取来一个木制的小勺子,递给了李墨白。
李墨白接过,舀起一个汤圆,汤圆洁白诱人,李墨白咬了一口,只觉得麻辣爽口,满口醇香,把整个汤圆都吞了进去,李墨白对着西子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吃刺激味的食物,这个我就不做评价了。”
“你自北方而来,我以为你会喜欢辛辣!”西子摇头,暗道可惜。
“这盘昭君皮儿也是一道北方小吃,味道香辣,既然你不喜欢吃辛辣的,那我就把它们撤下了。”西子把貂婵汤圆和昭君皮儿装上茶盘,然后又指着最后一道小白馄饨。
“这道馄饨你试试,西府没有肉食,我便以百花为馅,这道小吃我称它为百花馄饨,主要以晚香玉,洛神花,霸王花,凤仙花等可食花为主,以桂花汤作汤料,你尝尝看。”对于李墨白不喜欢的那两道小吃,西子有些黯然,不过还是介绍了最后一道小吃,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道,也是最拿手的。
细看此道馄饨,色泽白中带粉,晶莹剔透,面皮捏成蝴蝶状,不用吃,光看着李墨白都觉得是一种享受。闻起味来,鲜香四溢,李墨白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细细地品尝起来,汤清味鲜,带着股浓浓的花草清香,还有意思淡淡的蜂蜜甜香味。
品汤便知其味,馄饨重汤料,馄饨再好,没有好汤也是无味,馄饨李墨白也做过,也敢称在行,但是相比于西子,他那份水准也只能称作高徒,离名师还相差甚远。
李墨白珍而重之地舀起一个馄饨,在西子的目光下,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说也奇怪,这馄饨看起来晶莹剔透,李墨白以为应该是特别筋道的,可是一入口中,这馄饨却化成一股浓香,李墨白一个激灵,感觉口中仿佛是有百花盛开一般,各类花的味道盈鼻,李墨白竟然完全数不过来这馄饨有多少味道,说是百种也毫不过分。
说是馄饨,倒不如说是一种甜品,只是以馄饨的做法,做出甜品的味道。
“我竟然找不出任何的赞美词来称赞它了,只能说,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也是最特别的馄饨。”李墨白把全部的馄饨吃完,看着旁边喜盈盈的西子由衷地称赞道。
“噢,对了,我都吃完了,那你......”李墨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主人家还没动手,自己这个做客人的却已经吃完了。
“我?我这幅躯体,还能吃得了东西吗?”西子笑容一僵,有些落寞地说道。
“那这些?”李墨白指了指桌上还有茶盘上的东西。
“然道我不能吃,就不能做吗?”西子嗤笑说道,不再理李墨白,默默地收拾起盘子。
“对不起!”李墨白看着她的背影,歉意地说道。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西子停下脚步,背对着李墨白说道。
“什么条件?”李墨白问道。
西子回过头来,她的脸上说不出的认真,她静静地看着李墨白,也不言语。
李墨白也不急,等着她说话。
“看得出来,我们都是同类人,你可同意?”西子说道。
李墨白点了点头,连维克托都不敢跟他称同类,但是西子,他却有种感觉,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你可是孤独的?”西子问道。
“几月前我还是孤独的,现在......不孤独了”李墨白摇头,他想起了慕子和小妖,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还是在练瞪眼神功呢?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西子一愣,不孤独了,什么意思?
“你可是有了心中人?”
李墨白点了点头。
“那你可否与我相伴?我也可以做你的心中人!”西子指着自己,着急地说道。
听到了西子的话,李墨白吃了一惊,他看着西子,发现她的眼中并无情意,只是想要有人相伴而已。
“你只是孤独而已,又何必要我为伴,她们两个不行吗?”李墨白遥指门外,意指外面的两位芳魂。
“我们语不相及,话不投机,不是同类人。”西子摇头,看着李墨白,恳求道:“你可否答应?”
李墨白摇头,“我们只是初识,既无情意,又无相知,我怎能胡乱答应你!”
西子站在原地,踌蹉不定,她放下手中的茶盘,走到李墨白身边。
“既无情意,又无相知!”她喃喃自语,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墨白,凑了过来,在李墨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我们现在算是定情了吧!”西子脸色嫣红地看着李墨白,羞答答地说道。
李墨白哭笑不得地看着前面的西子,摇头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定情吗?”
西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所谓定情,就是先要相识,然后相知,有情意的定情,无情意的只能是朋友,我们是朋友,你懂吗?”李墨白看着她说道。
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站在李墨白身前,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你是有情或是无情,我的情都在你这里,你答应与否,都不重要,我寄情与你,似乎与你无关!”西子一笑,再次倾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什么关键处,一颦一笑再显绝世姿态。
良久,她看着李墨白,轻抿薄唇,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样!我算不算不再孤独了?”
李墨白心里感叹,无尽的岁月,孤单真是可怕。
“算的!”他认真地说道。
西子再一笑,弯月牙,明光齿,倾国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