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许仲康舍命破城门马孟起战马结良将
且说许褚与张飞阵前大战，曹真欲夺许褚功劳，催动虎豹骑上前，不想魏军大营却被魏延所袭。魏军只得退去，张飞也不来追，两下罢兵。张飞便差数名军士于战场拾取蛇矛，那蛇矛已弯，张飞笑道：“不想俺的蛇矛竟如此！”便弃了蛇矛，有对众将道：“今日厮战，虽折了俺蛇矛，但也厮战痛快！”王平道：“魏文长袭了魏贼大营，也是功劳！”不多时，魏延回城，马项前挂满魏将首级。魏延跳下马道：“某去袭营，若不是那许仪、典满拼死战，那魏军大营粮草皆被某烧了！”众将一齐夸赞，魏延得意非常。
那许褚、徐晃、曹真回到大营，见四下被魏延烧毁军帐无数，粮草器具皆有大半损毁。许褚大怒道：“今日若非尔等擅动，大队兵马接连大营，岂会教蜀军得手？”曹真满面羞愧，徐晃劝道：“仲康不必动怒，可再急求陛下发兵相助！”许褚道：“此番虎豹骑并虎卫军皆是大魏精锐之军，何来援兵？如今只有死战，方可报仇！”又见许仪、典满前来，见昨日痛打二人，今番多亏他二人死战。许褚见他二人满身血污，便一挥手。徐晃道：“令公子与典满建功，何不重赏？”许褚急道：“蜀军未灭，长安未取，何来功劳？”徐晃、曹真皆拜服。
忽有小校来报：“长安城内有人中下一封书信！”曹真急拆开，但见书信道，长安富户原是大魏子民，今蜀军只有万余人马，又有千余魏军降兵未服，今夜可举火为号，赚开城门。曹真道：“此信不知真假，二位将军有何高见？”徐晃将信拿在手中，反复观看，便道：“此信真假难辨，或是张飞之计。”正商议间，忽有人报，营外有数人求见，许褚教放入。那数人哭拜于地道：“某等乃长安人士，将军勿疑。”徐晃又教虎卫军中长安人士前来相认，果是同城之人。来者又将城中蜀军军情说出，魏延如何走子午谷，夺了长安，又如何败了张郃，阵斩韩德。徐晃道：“不想张郃竟败于魏延之手。某等今夜可去取城。”曹真在一旁道：“哪位将军愿去？”
许褚站起身道：“某愿亲往！”曹真急道：“将军已厮战半日，岂可再动？”许褚道：“莫不是大都督又欲夺某功劳？”曹真又气又羞，便不复言。徐晃道：“仲康若去，某自在后接应！”当下商议已定，自去准备。
二更时分，长安东门人影乱动，城头忽有火把高举，放下吊桥，大开城门。许褚便要突入，副将劝道：“待某等先哨探，将军不可轻动！”许褚点头，副将引了数十骑，疾驰城中。四下查看，城头上只见蜀军与一群黑衣人战作一团。东门内又有数百长安百姓来相迎，皆道：“请将军快入！”副将回马，便举红旗，许褚当先，摆开大刀，跨过吊桥。
城中王平忽闻东门急报，便一面飞报张飞、魏延，一面自带了数百骑来援。正遇许褚，王平战了十余合，不是许褚敌手。魏军一拥而入，势不可挡。汉军兵少，抵挡不住。忽有那五百蛮兵战到，以蛮牌阻魏军前队。王平又令弓箭手结队而中。
许褚心下大怒，便跳下马，左手拿了盾牌，右手手执大刀，虎吼上前，砍翻十余名蛮兵。汉军见许褚如此勇猛，心下骇然。那张飞当夜甲不离身，闻魏军来袭，便跳起，拿了蛇矛、佩刀，飞身上马，急来东门。早望见许褚奋力而战，便大喝道：“许褚匹夫，张飞在此！”许褚亦见张飞，喝道：“张飞贼子，某今夜必夺长安！”
张飞欲战，王平低声道：“许褚这厮勇猛，然他已厮战半日，张将军何不等他少力时，再去战他！”张飞道：“俺怕他不成？”王平道：“魏军必有接应人马，可知会魏将军！”张飞允诺，便停住马，喝令军士斩战长安城内报信之人并一众降兵。
许褚战了多时，汗流遍体，犹在厮战。副将劝道：“将军少歇，且等徐将军援兵！”许褚喝道：“某等不向前死战，长安几时可得？”身后听见徐晃兵马已近，许褚大喝：“众军可奋力向前！”魏军皆死战不退，城门内外，伏尸遍地。张飞按捺不住，于夜色中，抽出佩刀，缓缓上前。许褚方砍翻三名汉军，张飞突然近前，喝道：“张飞在此！”许褚一愣，大刀施展不开，张飞佩刀新亭侯锋利无比，早砍中许褚右腕，长刀落地。许褚忍痛，便拿盾牌与张飞一战。
许褚左手持盾牌，欲逼退张飞。怎奈张飞力大，许褚已战多时，难以撼动。张飞将刀前逼，欲把许褚逼出城门。许褚听得徐晃兵马将近，便使尽平生力气，推开张飞，伸开两臂挡在城门当中，须发尽张，虎目视人。张飞急令关门，不想许褚竟抵住。徐晃在后望见，一箭朝张飞中来，张飞急闪。
徐晃急道：“仲康且退！”许褚声嘶力竭道：“公明快从某头上跳过，勿失良机！”徐晃纵起马来，跳过许褚，手提大斧战退汉军，城门大开，魏军涌入。虎豹骑乃天下精兵，汉军抵挡不住。副将急拉起许褚，只见许褚已力竭而亡。
徐晃战入东门，曹真催动大军，亦来攻城。张飞叹道：“许褚那厮竟以死破了东门！”王平道：“魏军兵多，如何抵敌？”魏延忽至，急道：“不如退出长安，以图后举！”张飞道：“长安乃前汉故都，岂能弃之？”魏延道：“魏军虎豹骑与虎卫军皆精锐，某等在此死战无益，不如暂退！”张飞只得从之，急令众军且战且退。张飞与魏延亲领十八骑燕将、五百悍卒断后，王平急整齐军马，分三路退出长安。
曹真进了城，见军士抬上许褚尸首，大惊失色，不敢发一言。许仪伏其父尸首大哭，徐晃、典满等将官皆落泪。曹真急写了文书，叫流星马急报洛阳，一面整顿城防，以防蜀军再来取城。
且说马超在天水为姜维所阻，退回武都郡，歇兵月余，细作往来武都、天水。马岱与三百校尉皆暗伏于天水城中。忽闻太守马遵染病而亡，马岱急报马超知晓。马超唤越吉与李恢计议：“如今马遵身故，天水虽有姜维，然他非太守，众人不服，今某可再起兵攻之！”越吉大赞，李恢却不语。马超忙问：“先生有何高见？”李恢以目视之，马超会意，便对越吉道：“元帅可速去准备兵马！”越吉告辞而去。
李恢见他去了，便对马超道：“孟起将军，昔日为何惨败冀城？”马超道：“皆因某误中奸计。”李恢道：“天水姜维之武艺、谋略，将军以为如何？”马超道：“此小将倒是某的对手，不可小看。”李恢笑而不语，马超拱手道：“先生有话，便请明言。”李恢道：“将军休要怪罪。吾闻军报，张车骑、黄汉升、魏文长皆立大功，取了长安、陈仓。然将军在凉州无寸功，如今欲夺天水三郡。只可智取，不可力敌。”马超忙问他计策，李恢道：“昔日将军在冀城曾屠戮百姓，大失民心，那天水军民必然死战不降，又兼姜维智勇之将。此次若要进兵，可招降姜维，不可力敌！”马超点头道：“愿听先生指教。”李恢将计策如此如此说了，马超大喜，便令三军进兵。
马超大起羌兵，急至天水郡来，却四面围住，并不攻打。姜维在城中望见羌兵势大，便道不可轻出。城中文官心下疑惑。小校忽拾得城外中来数十封书信，皆道姜维已接连马超，欲叛魏降蜀，众官大惊，急问姜维，姜维笑道：“此等反间计，公等岂能相信？”众官方退去。一连数日，城外又中来无数书信，皆道冀城已破，姜维欲救老母，必然降蜀。众官狐疑，姜维折箭为誓，众官道：“汝若出城，战退羌兵，方不疑汝！”姜维只得带了三千兵出城。
两阵对圆，马超大叫：“姜伯约，汝前日言要赚开城门，今日果然有信！”姜维大惊，城头军士听见，急关了城门。姜维大怒，来战马超。超略战数合，回马便走。李恢在中军令羌兵吹起号角，城中马岱等听见，便猛然战出，尽斩魏军。
姜维赶上马超，一枪刺来，马超回身，拿住姜维铁枪，便夺了去。姜维又抽出佩剑，马超将枪架住道：“姜伯约，汝何必死战？”李恢在后叫道：“伯约且少歇，汝母已在此！”姜维闻言，便退数步。李恢令军士扶着姜维之母，走出阵中。姜维急来见母道：“母亲何以至此？”维母道：“李恢先生以礼请来，言道当今曹丕失道，大汉刘玄德仁义之君，必得天下。吾儿何不弃暗投明？”
李恢与马超下马，上前道：“某等冒犯令堂，向伯约请罪。”姜维道：“汝等使了反间计，又请某母亲前来，却是为何？”李恢道：“姜将军乃有用之身，何故委身在这凉州之地，当随我大汉，一统天下！”姜维见他言辞恳切，不无道理。便道：“某若归降，马孟起将军却要依某所请。”马超道：“将军有何话，但言之。”姜维道：“数年之前，马将军屠戮冀城百姓，此事如何忘却？”马超顿首道：“某愿自解之。”
人报越吉元帅与马岱已夺了天水郡，依马超军令，不可袭扰百姓。姜维便与马超、李恢至冀城，唤出城中父老，一起来到冀城东郊墓地。有老者道：“此地便是安葬之地。”众人望见，尽皆伤感。马超上前道：“某今日欲以死谢罪，然国家之事未定，某权且寄下首级在此！”便唤小校牵过战马来，马超对姜维道：“此马乃某之坐骑，跟随某多年，今日某却战了此马，代某谢罪！”姜维惊道：“马将军怎可如此？”
马超将白马牵过，抚其马项，流泪不止。马通其意，眼角亦有泪水。马岱急劝道：“兄长乃世之虎将，岂可无良马？”马超道：“不可多言！”便抽出佩剑，直刺入那马前身。那马嘶叫一声，倒地而亡，血流遍地。马超强忍泪水道：“今某之坐骑，代某而死，只愿他日天下一统，可慰冀城百姓。”
姜维与众父老见马超如此，便暗暗称赞。姜维跪倒在地道：“马将军如此仁义，某愿归降！”马超将他扶起，同回天水郡，便与姜维结为生死之交。
入夜，李恢来至马超军帐，马超道：“某已依先生之计，战了战马，姜维亦降。”李恢道：“孟子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将军今日之事，必使凉州民心，归于大汉。”天水既定，南安、安定二郡闻马超之事，人心多服。姜维、李恢又施计策，郭淮抵挡不住，南安、安定又为马超所得。
流星马急报刘备御营，刘备闻张飞暂退长安，然魏军亦折了许褚；马超招降姜维，得了天水三郡。心中一喜一忧，便问参军黄权、彭漾：“如今关中震动，却有曹真、徐晃、张郃未除，卿等有何良策？”彭漾道：“吾前番所言，便起五路大军，共伐曹贼。如今关中、凉州皆是大汉得胜，可急报于关云长、刘封、孙权处，探知战事如何，方好进兵。”刘备然之，分遣流星马急去上庸、南郡。欲知上庸、南郡两处战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