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唇枪舌剑(1 / 1)

王老三在来之前早已把一切都盘算好了,早已在腹中打好腹稿。他筹划了好几套台词,那真是安排的缜密、周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以为完美无瑕,但在实际上那却是易破的泡沫。他忽略了战场上的情形是瞬息万变的,需要的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对手不会什么都按你的构思去演绎,去出牌,敌人也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更不会坐以待毙。

这就好比下棋,对手有对手的棋路,三十二个棋子攻防进退、可以演变出无数种套路,变幻莫测,但结果却只有三种,或输或赢,要么平局。因此对于棋手来说,只有审时度势,以对手的棋局来定夺自己的落子。但对于王老三今天他是志在必赢,他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没想到临阵却乱了阵脚。王老三不能输,因为他输不起啊!

勇猛冲锋,不怕死的堪称是勇士,但那绝不是合格的战士。真正的战士应该知道适时地进退。王老三连抽了两口烟,他的脑子里在想着对策。

“那是,那是,咱平头百姓哪敢跟政府唱对台戏。长富,你眼光远,见识多。给哥交个底,上边能动真格的不?”

王老三决定以退为进,他先奉承起杜长富。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当官不打送礼的”,先说点好听的,缓解一下气氛,联络一下感情,然后见机行事。

“交啥底啊,三哥,我哪有什么底可交的,小老百姓一个。你也不打算盖,这事儿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关,操那份心干啥。他要是来扒房,你就看个热闹;他要是不来,咱大伙还过平常日子。这都是闲事儿。”

杜长富慢悠悠地边说便将烟头再烟灰缸里狠狠得碾灭,显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就好像这是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那可不咋地,这事你就是个看热闹的人。爱扒就扒,不扒拉到。”

大喇叭也不甘寂寞,在一旁插言道。

杜长富在推诿,在拖延,大喇叭在一旁在帮衬,在助阵。他在等待探测王老三的真实意图。

“长富,跟三哥玩虚的。三哥今个来就是想跟你好好唠唠!”

“三哥,有啥可唠的。前段时间兄弟刚刚得罪三哥,你不记恨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长富啊,以前的事儿咱就过去了,不唠了。”

“还是三哥你有肚量,我佩服啊。三哥你再有点儿气量该多好啊!”

杜长富嘴不饶人,话里话外在敲打王老三。啥叫“度量”,啥叫“气量”。王老三整不明白,他觉得这两个词是一个意思。

但杜长富所说的不是此“度量”,而是彼“肚量”。肚量就是心里能消化事儿,能容事儿,出了事儿自己能够担当。上次王老三挨打又没讹到钱,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气,丢尽了颜面。如今王老三能够冰释前嫌,用杜长富的话来说,那就是有“肚量”。“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弥勒佛的雅量。而“气量”不是说要大气,而是指什么事儿别小气,跟自己无关你就别眼热。现在杜长富在村里盖房挣了点钱,本来不关你王老三的事儿,但是王老三却有点故意跟自己过不去,这就是缺乏“气量”。

王老三经过几个回合都没有占据主动,他决定调整策略,直奔主题。

“长富,三哥请求你这个高人指点指点盖房的事儿。”

杜长富一听盖房的事儿,心里一动,他立刻警觉起来。啥意思,难道王老三要盖房?不会吧,前两天还到处散播谣言,说镇上要来扒房,说什么这两天的消停是什么“回光返照”。如果他真要盖房子,那岂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吗?村里人会怎么评价他,现实版的“说一套做一套”。可能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他来自己这儿还会有什么事儿?王老三那是“无事不蹬三宝殿”,来自己家就很显得很蹊跷、唐突。如果他真要盖房的话,那么在这个时机自己正好可以利用他做个样板,这比制造多少谣言都更具有说服力。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啥事都是用行动来说话才会更具有杀伤力。

“顾客就是上帝”这是永远的真理。自己做的是生意,做生意就得在商言商。以前的恩怨,现在的好恶就都应该摒弃。自己更要抓住这个机会。但是话说回来了,王老三不傻啊,别人都在观望,他怎么这么积极,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杜长富不得而知,他在揣测,他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辅证。但无论怎么说,他心里看到了一丝曙光。他虽然有意留住王老三这个潜在的客户,但他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功近利,因为那样的话对方会利用你急于求成的心理弱点,压低商谈的底线,也就更容易功败垂成。所以尽管他心里有些喜悦,但脸上仍是那么的冷淡,仍没有改变刚才那种傲然的谈话方式。

“哎呀,三哥,笑话我,我算啥高人啊,有啥可指点的!咱村你才是真正的高人,我都最怕你,我做啥事儿都得先合计合计,犯没犯着三哥。前一阵子的事儿过去了,咱就不说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我一般见识。你看就拿我盖房这件事儿,我原来心里以为跟三哥你没啥关系,没冒犯着三哥,你看你还给我搅局。”

“长富,看你这话说的。哎,长富,三哥哪是那种人啊,你看你,搅啥局了。”

杜长富这么软硬兼施的说,王老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说的话也不太连贯,思维也不太清晰,逻辑也很混乱。总之,王老三心里事先布好的那几盘局全被杜长富打乱了。

“三哥,你看今天咱哥俩唠的挺透,挺投缘。咱俩挺长时间没这么唠嗑了,我也趁今个这机会,也不掖着也不藏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咱哥俩难得好好交交心。兄弟今天喝了点酒,不多,话可能多些,但这不是酒话。有些可能该说不该说的,我说对了,三哥你就听着,心里有个数。我说的要是不对,你就当兄弟没说,是在放屁,行不,三哥?”

“长富,你看你说的,咱哥俩谁跟谁,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看三哥我有时爱扯点闲淡,说个屁嗑啥地,但我不是糊涂人,心里有撇。有话你尽管说!”

“三哥就是爽快,我就爱跟这样人打交道,痛快!那三哥我可说啦,兄弟求你了,以后兄弟干点啥,你别在私下给兄弟下绊,行不?”

杜长富说完用眼角余光在观察王老三的反应。王老三没有想到杜长富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点搞不清头绪,但更多的是无地自容,他很尴尬,想用干笑掩饰一下自己的难堪,但他怎么努力,也挤不出一点的笑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在心里恨自己,今天来这是干什么,何必自取其辱。早知如此,不如…….,但后悔是没用的,今天的事还是要办的,因为他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长富啊,你这是啥话。你这是在打哥嘴巴子,哥哪给你下绊了?”

“三哥,你看你今个来我这儿,我高兴。你瞧得起我,我今天话多了,你别见怪。咱们都是明白人,你看前两天我跟他们说镇里不能来扒房,我也不是骗大家,我就是那么认为的。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拉起个施工队,就是想挣几个辛苦钱。你一说镇里来扒房,你看你这不是诚心拆我的台吗?我也知道,咱哥俩早就没有什么隔阂了,你也不能故意和我过不去。但现在事实就是这样,大伙宁愿信你的,也不愿意信我的。你说咱两这么一整,就像唱对台戏似的,让别人看笑话了不是,还以为咱俩都记仇呢。人家该说咱们不是爷们了,心眼小,你说是不,三哥?今天你来让我给你指点,你说,我能给你指点啥,我说的和你认为的正相反。要指点的话,那我还是那句话,镇里根本不敢,那说不定是哪个王八犊子造的谣。”

杜长富说了一大通,王老三就坐在那抽烟。杜长富说的别的他都没太在意,最后那句“说不定哪个王八犊子造的谣”,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感觉那句话就是用来骂自己的。但是他为了促成这次合作,即使受再大委屈暂时也要忍耐。哎,有什么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长富,你这么说就错怪你三哥了。三哥哪是那种人,我就是有时候嘴跑的比脑子快。这么大岁数了,约莫也改不了了。我那也是听别人说的,照猫画虎传的舌,绝不是故意和你为难,你哥哪能干那事儿啊。现在你这么一说,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不该说那些话。你今天不点出来,我还没意识到呢,我也觉得挺后悔的,对不住啦,哥不是有意的。这不这两天我一琢磨,一看也不见得准。这不就找你来问个底儿,心里好有个谱。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你还不了解我吗,就是嘴爱到处瞎嘚嘚。再说,咱哥们之间,没里外,别人不会说啥的。兄弟你挣钱我还能不高兴吗!你为人仗义,哥往后有个缺三少俩的,没准求到兄弟你呢,你到时候可别看个的笑话。你发达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能拆你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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