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我!”那柳氏也笑了,看着王妃说道:“偏偏跑了题!我自己也忘了这是多少年没有见过喜宴了,况且也不知这蜀地的规矩如何,也不知该如何准备,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先给她置办几身像样的衣服吧!”王妃笑了笑,“我这也是好些年没见过办喜事了,规矩如何我也早都忘了!”
“这倒也不急。”柳氏笑着点头,“倒是该给她置办些嫁妆了,她那不像话的爹娘也不是个靠得住的主儿,但总不能太失了咱们蜀王府的面子不是?”
“嗯。”王妃点点头,“你主张便是,京城的规矩我不如你明白。”
“恩。”柳氏点头,“我这就回去了,在姐姐这儿坐了这么久,怕是姐姐也恼了。”
“你要走便走。”王妃不笑了,“还要推说我恼了。”
“是是是!”那柳氏一脸赔笑,“这几个女孩子明日就在一起罢,我也派人教教礼仪。”说罢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这就回去了。”略略褔身算是行了礼。
王妃也不计较,只是笑了笑。
“这紫苏可真是不简单。”梁妈盯着柳氏和紫苏水苏两姐妹跨出门槛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才多少日子,已经变成了柳氏的心腹了,真是枉费了这几年大夫人的悉心调教,这唱歌还是大夫人手把手地教的呢!如今倒好!”
“我听人说这安平侯为人清高正直,便是柳氏一族的面子也是不卖的,所以如今的地位并不高,只是个三等侯。”王妃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恐怕这结果最是柳氏喜闻乐见的,朝堂之上又多了个心腹,他柳氏一族便更是无所忌惮了。”王妃又看了看梁妈,“只是这紫苏,我倒是没想竟这么多心眼。”
“大夫人怕是要伤心了。”梁妈摇摇头,“她对紫苏一直视如己出,却不料是今天这结果。”
“也只有大夫人才这样心慈,若换做是我,养了十年非要说走,我便是打死她的心都有了。”王妃摇摇头,转身对我说:“明日你们几个便在一处了,我料想她会为你们跟着京城里的老嬷嬷学些教养规矩,倒也不是坏事,只一件,你不许再添乱。”
“是。”一直站在王妃身后没有言语的我绕到王妃跟前行了礼,“空青一定不再任性。”
“嗯。”王妃点点头,“你要切记人多口杂,你也能看出来我也不能再管事,出了岔子,大家都不好过。”
“是。”我点头,“空青谨遵王妃教诲。”
“我如今已是个死了心的人,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王妃苦笑着,“连娘家都不待见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在婆家求地位,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王妃,您看您都在说些什么话呀!”梁妈着急了,对我使了使眼色,“是您不肯给王爷机会呀!”
我看到梁妈的眼色,立即退了出来。家宴的午膳虽然已经结束,这晚膳肯定几个近亲在一起也免不了,何况这紫苏今日还得了好姻缘。回了王府,这夜夜笙歌的日子恐怕是少不了了。一想到从明天起还要跟婷儿和紫苏姐妹天天在一处学东西,便只觉得,曾经盼了许久的重回王府真真是个噩梦。
果然,晚宴虽不如午膳人多,但勇毅一家和王府里所有能称上主子的人全部都到齐了,而主位坐的是王爷和另一个男人。这个时候的家宴,能被尊为座上宾的想必就是紫苏未来的公公永平侯了。
果然,刚随着王妃走进承运殿,那永平侯夫人便上前来给王妃行了个毕恭毕敬的礼:“臣妾给王妃请安,愿王妃安康。”
“来。”王妃笑着扶起永平候夫人,拉着她一同坐下了,“这都马上成一家人了,你还这么客气。这千里迢迢的,也难为你们还专程从京城过来了。”
“我父亲曾受老王爷救命之恩,他临终前嘱托不论如何也要惦记着蜀王府的好,一定对这李姓天下尽忠。”安平侯夫人笑盈盈地,仿佛没有看见一旁的柳妃一般,“我父亲说,老王爷曾答应他的嫡孙女要嫁给我父亲的嫡孙,这不,我们过来求姻缘了!”侯夫人说罢便捂嘴笑起来,用余光看了看坐在后面的人,“对了,王妃,这是什么茶,又甜又凉,我吃着竟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茶,不过是甜叶菊和薄荷泡叶的水。”王妃笑盈盈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只是这水有些讲究,我一贯是取春天蜀地里刚发芽的椿树上的露珠、夏天峨眉山的冰泉、秋天落在桂花里的雨滴、冬天湖面结的第一层薄冰一起化开来在放在冰窖里藏上一年的水。”说罢她又笑着看向侯夫人,“王爷便是爱极了这味道,走到哪里也不肯放弃。”
我坐在后面,听着她们的对话,也看到一直被忽视的柳妃在听到这里时背影明显地僵了僵,如今才知道自己丈夫爱极了的味道竟是他的正妻所创,她几乎完全控制了他,却仍旧无法改变他的味蕾记忆。
晚宴没有了午膳时的歌舞只是些琴声,低低地穿插在人声中传来。王爷和永平侯时不时的笑声,勇毅将军一如既往的独坐,王妃和侯夫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柳妃的插不上嘴,此时都清清楚楚地被摆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而就在这时,和我们四个女孩子坐在同一排的勇毅夫人却突然起身,对着一直黑着脸的大夫人行了一个礼。
我被着实惊了一下,毕竟大夫人再受王妃待见,勇毅夫人也是没有向她行礼的道理,她无论如何也是正牌的镇国将军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大夫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轻声呵道。
“紫苏这孩子能熬到今天,多亏了大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大夫人的恩情。”那勇毅夫人轻声道,说罢又对着紫苏点了点头,示意她也过来。
我身边的紫苏极不情愿地轻哼了一下,才慢慢地从座位上起身,轻轻挪到了大夫人跟前。
“还不快给大夫人行个礼。”勇毅夫人勉强笑了笑,那干枯的面容显得她更加不美了,“要谢谢大夫人的养育之恩,是大夫人把你培养到如今这般德才兼备。”
紫苏埋怨地瞪了勇毅夫人一眼,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才对着大夫人敷衍地福了福身,那表情写着她不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可受不起。”大夫人冷眼看着紫苏这一系列的表现,“可别折煞了我。”
“大夫人?”那紫苏听罢抬起头竟露出一脸的疑惑,随即竟冷冷地笑了,“大夫人放心,我绝不辱没了大夫人的名声。”
我看着冷笑着的紫苏竟觉得她跟此刻大夫人阴郁的表情有七分像,真不愧是亲手带了十年,生气的表情都是一样。
我看到这时坐在前面的王妃和侯夫人转过头来,看向她们,她们声音再轻这般动静也是能轻易被前面听到了的。只是此时勇毅夫人和紫苏背对着王妃和侯夫人而立,并不知道前面已经转头看向她们。
“名声?”那大夫人也没有注意到已经回头的王妃、柳妃和侯夫人,她满脸怒容,竟不觉加大了声音:“名声?!我一个歌姬出生的人还需要什么名声?你如何不辱没了我的名声?我不过养了你十年,不过教会了你唱歌,你注定是不走歌姬的路,如何能辱没了我的名声?你连十年的养育之恩都能不顾的人,我还怕你辱没了我什么名声?”大夫人眼里全是泪花,说到最后竟有些嘶声力竭。
果然愤怒让人失去理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控的大夫人,就连王爷被贬庶人,我们被迫离开王府时她也从没有这般失控,看来紫苏十岁那年的倒戈到现在仍然是她心中的痛。
“十年养育之恩?”侯夫人一脸震惊,疑惑地看向王妃。
紫苏一听这声音,立即回头,看到她们早回头在看了,瞬间就像战败的公鸡,咬了咬嘴唇,一脸悲伤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