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易面如土色,颤抖着抱住了脑袋:“不,这不是真的。”
林之瑶凄然一笑:“三郎啊,一千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越来越不长进了?从前你做下的事情起码敢认,如今是怎么了?”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兰易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的抱着脑袋,好像痛苦万分,最后他忍不住叫了起来:“我的头好疼!我头好疼!”
袁昂冷漠的看着这一切:“阿姐,你把他前七世的记忆都带回来了,太多的回忆瞬间涌进他的脑子,他的cpu搞不好会废掉的。”
兰易疼得满头大汗,在地板上来回翻滚,他一边哀嚎着,一边向林之瑶爬去,艰难地扯住她衣服的下摆:“阿瑶,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误了你一生。我死后到了地府被判了六百年油锅地狱,受完刑又做了四世和尚来赎罪,我现在好不容易赎完了罪,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求你原谅我。你好好的去投胎,欠你的,我终究会还给你的。”
“千百年来,我忘记了我为什么怨恨,我只知道我心有不甘,没办法投胎,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却渐渐的不记得了。今天见到你,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所不能释怀的不是你杀了我,也不是你辜负我,而且是你杀了表哥。我恨你,你杀害了我一直愧对的人。他本可以娶妻生子,有大好的前程,是你断送了这一切,只因为他想要保护我。我不原谅,我永远都不能原谅!”林之瑶原本还算平静,可是越说到后面就越激动,最后双眼通红,两颊上青筋暴起,变得十分可怖。
兰易还在哀求:“阿瑶,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父母身体不好,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女儿才六个月,你就发发慈悲吧。”
“表哥的父母无人赡养,我的父母孤苦离世,你可曾发过慈悲心吗?”林之瑶脸对脸看着宋少阳,从她眼中流下的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兰易的脸上。
“阿瑶,我要怎么做才能平息你的怨恨?你告诉我,我什么事都可以做,我可以天天给你烧高香烧纸,也可以给你建庙立祠,我可以放生捐路修桥给你做功德,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林之瑶幽幽叹了口气:“这些我都不稀罕,你曾经让我痛彻心扉,你杀死了我最亲的人,现在我也要让你体会这种感觉。”
兰易这才真正感到恐惧:“你要杀了我妻子和孩子?不不不,你不能对她们下手!她们是无辜的!”
“表哥也是无辜的。”
“我求求你了!”兰易慌张的磕头:“求求你了凤凰!你要杀人,你就杀了我吧,不要杀我的孩子啊!从你我相识的那辈子起,我就一直没有后代,她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你杀我吧,你杀我吧!”
林之瑶笑了,她笑的悲伤欲绝,她的眼中满是怜悯与嘲讽,不知是在可怜自己还是在可怜兰易。
“凤凰……三郎,你我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你就叫我凤凰,那天月色真好啊,在我家花园里的凉亭,我的手扶着栏杆,那栏杆是白玉雕成的,你说,我的手臂比玉栏还光滑白皙,你说我是凤凰,浴月色而重生的凤凰,是你心中的神。”林之瑶摸摸兰易的脸:“我真傻,是不是?居然相信了。”
“是真的,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一世我禽兽不如,但那晚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林之瑶笑道:“三郎,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当傻子还想骗我。”
“我没有!”
“想让我相信你,除非你亲手杀了你的妻子和孩子。”
“不可能!”兰易反应很大,可是面对林之瑶渗人的目光他还是放软了声音:“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阿瑶,你带我走吧,你把我带走,我到阴曹地府好好陪伴你,弥补我的过失。”
林之瑶冷笑道:“哈哈!三郎,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莫非你以为我仍然钟情于你吗?我需要你陪?你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那不是弥补,而是折磨,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只有看到你痛苦我才会觉得平静。我给你一个选择,杀了妻子,或者杀了孩子。如果你不选,我会把他们都杀掉!”
“阿瑶!”
“选啊!”
面对剑拔弩张的气氛,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小声问道:“袁昂,如果你表姐真的杀人了,你怎么办啊?”
袁昂满不在乎:“凉拌。”
“……你还是劝劝阿瑶吧,何必……”
“你闭嘴!”
“……”
在我们说小话的时候,兰易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呆呆的说:“我老婆。”过了几秒,他放声大哭。
林之瑶的嘴角浮起一丝畅快的微笑,也许这就是复仇的快感?
“给我,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老婆她,她……”兰易说不下去了,泪水横流,人真的很奇怪,前一千多年前他杀掉自己的妻子眼都不眨一下,现在却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
“宋少阳,别装了,说什么你已经赎罪,当了几世和尚,好像你真的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立了大功德似的,在生与死的选择里,你还是选择牺牲你的妻子,这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样,半点区别都没有。”林之瑶轻蔑的看着他。
兰易还在痛哭,林之瑶转过身背对着她,冷声道:“滚吧。”
兰易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林之瑶刚刚说的话。
“滚出我的世界,我不要你还债,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出现了。”
兰易终于听清了,他慌忙站起身,生怕林之瑶反悔似的,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去。
我呆呆的看着兰易的背影:“就这么放过他了?”
袁昂走上前去扶住林之瑶:“阿姐,为什么不杀了他?你终究还是舍不得!”
林之瑶摇头,温柔地摸着袁昂的脸:“我是舍不得,我舍不得我的圆儿受苦,如果我杀了他,受罪受刑的是你,他怎么配我的弟弟为他受刑呢?罢了,执着了一千多年,是时候放手啦。其实我也明白了,我一直不肯投胎不仅仅是因为放不下对宋少阳的怨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表哥,舍不得离开你。可是现在我该走了,时候到了就不应该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