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这次来西州有些莽撞,可现在除了给父母报仇,也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他留在中州的。
走前曾去过一次学校,隐去身形,站在自己班级的窗外,看着吕寒与浩子正趴在课桌上睡觉,夏小雨坐在靠窗位置,面无表情对窗外发呆,陈凡就站在她的面前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要说留恋,也就剩这几位好友了,陈凡不知道怎么跟他们道别,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最后只能化做悠悠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西州的地域文化与中州完全不同,人们生活节奏非常散漫,许多当地人平时只靠祖上传下来的房子收租赚钱,年轻人里面,愿意为工作努力的也都为少数,许多人都不愿意上班,只靠政府那点微薄的救济补贴。
陈凡只是走了三条街,就碰到两个流浪汉,其中还有一个手脚健全的年轻人在脖子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的什么看不懂,但能明确的肯定,这也是个乞讨者。
陈凡没心情欣赏西州的地域风情,花了一天的时间从城北郊区的机场沿路走到城南尽头,拿出包里的地图看了看,继续向下一个城市前进。
这次来西州带上了全部家当,不过东西少的可怜,除了几身洗换衣物与一些日用品外,还有父母平时随身带的小物件,留作念想。
整整走了半年,风雨无阻的探寻,随着时间流逝,陈凡目前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光明教,而是孤独。
这半年来他从未说过一句话,也未与人有过交流,累了就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上一觉,除了偶尔喝些清水外,从未吃过任何东西。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每个城市中,至少都有两座教堂,每每遇到都会进入观察一番,可里面只有普通人,虽然都信奉圣光,可他们体内根本没有圣光之力,陈凡也不礼拜,只是呆呆的看着神像或者看看同样在看他的牧师。
直到有一次,在一个偏远的小镇里,陈凡再次坐在教堂的椅子上发呆,这时走来一位男牧师,对他开口说话了。
“年轻人,你有很重的烦恼,应该向人倾诉,能不能告诉我呢?”
陈凡听不懂,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有些消瘦头发花白,但人却很精神的老牧师。
忽然觉得这些人很无趣,对着一些虚无缥缈的神做着无用的祈祷,除了安慰自己,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其实陈凡不明白,这些人并不是真的需要神来帮助,他们只是要一个信仰,一个可以支撑他们继续面对困难的信仰,陈凡没有信仰,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覆灭光明教团,而且这个想法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日趋加深。
“年轻人,我这么说你能听得懂吗?”
陈凡忽然冷眼看向这位年老的牧师,杀气隐现,因为他说的是中州语,陈凡听的懂,突然听到家乡语言,一时间让他想起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
“不要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帮助你!”看着老牧师的眼神,一种温馨的感觉悠然而生。
老牧师在这座教堂里生活了许多年,常年虔诚礼拜,不知不觉中身上已经有了一种独特的气息,许多来教堂忏悔的人,只是看着老牧师的双眼都会情不自禁的流泪。
陈凡不会流泪,他的心已如玄冰,除了冰冷就是永恒的沉寂。
老牧师并不介意,见陈凡不愿意说话,便主动对陈凡讲起一段诗经中的典故,故事中讲诉了一个关于神灵牺牲自我救助凡人的故事,陈凡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得沉睡过去。
自从可以出入洞天后,陈凡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更多时候只是入定,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
而这次他久违的做了个梦,梦里变成了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名少年正走在满是摩天大厦的都市里,每一栋大楼高耸入云,望不到顶端,抬头看天,街道遍布城市半空,阡陌纵横,看得少年眼花缭乱,而周围行人大多穿着古怪,说不上美丑。
偶然看到路边一行人,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装置,轻轻一抛,竟凭空化为一辆类似摩托的交通工具无声无息的悬空浮地,那人轻巧的骑在上面,驶入街道飞速离去。
少年正看得出神,忽然一声鸣笛由远及近,等反应过来时,一辆造型奇怪的车已经迎面撞来,虽然少年身上所穿服装有一个自带防护装置打开了一个透明护盾缓和了大部分伤害,但还是因为强烈的冲击力而陷入了昏迷,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吞没了这名少年......
“你醒了。”
眼前还是那位老牧师,陈凡有些惊慌的看了眼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而老牧师的眼神依然充满着温暖。
陈凡下意识的问了句:“我在哪?”
“你就在主的怀抱里,孩子,不要质疑自己的未来,勇敢的去面对,你的未来不在这里。”
这时,陈凡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明,一切阴暗在这光明中皆无所遁形,朦胧中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可那一切又是这么的不真实,等光明退去,双眼已然湿润,一滴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落在嘴里,竟是这般咸苦。
低头揉了揉眼,再看向老牧师,原来是他背后的窗户映入的一道刺目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走出教堂,恍若隔世,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眼前的花草、街道、房屋都挂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久到陈凡都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才清醒过来。
“不对...那个老牧师...没有影子!”突然想起当时阳光照进自己双眼,是经过老牧师的背后映射而来,而那老牧师脸上高耸的鼻梁与深邃的双眸,却没有任何阴影存在。
飞速的跑回那座小镇,教堂依旧在那里,当推门而入,却只看到一位普通的老人,浑浊的双眼再见不到一丝光明。
老牧师甚至他都没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陈凡,只是认真的聆听着一位信徒的忏悔,而信徒已经泪流满面...
“错觉吗?”再次走出教堂,看着阴沉的天空,心中想着又要下雨了。
来到西州已经过了半年,可是一个敌人都没遇到,莫名其妙的被一位老牧师讲故事讲到睡着,做了一个更加没头没尾的梦。
陈凡开始质疑这次来西州的复仇行动,他开始想念家乡,想念自己的父母,想看到生活中的好友,看到夏小雨......
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包围在身边,几乎让他窒息,口中念着清心诀却越念越烦躁,心魔一词再次浮现到陈凡脑海里。
惊慌之下强制自己盘膝坐好,想要入洞天却怎么都无法成功,体内元婴蠢蠢欲动,几乎就要无法自控的开始凝聚法力,想要对周围能见到的所有物体进行攻击,而此时距离那个小镇刚走出不远,如果一旦不能自控,后果不堪设想。
全身经脉鼓起一颗颗的小肉球在身上乱走一气,七窍开始渗血,真炁在体内经脉逆流动混乱,破坏的欲望几乎不可遏制,神智已经出现模糊,但陈凡宁肯自毁也不愿成为一个只会杀戮的狂魔。
就在准备自我了断时,一道天外之音传入神识之中,下一刻便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想不到这么快又出来了,真是不让我省心,看来心智还是不够坚定,竟能引发如此强烈的心魔,差点就自散了元神,还得劳烦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正是猫魂关键时刻从卷轴中出现,制止了陈凡的疯狂举动,不过因为强行逆转法力,经脉出现多处破裂,已然一副重伤的模样。
猫魂调动了卷轴内大量玄气开始疗伤,虽经脉破损严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回复,不过眼下先要制止伤势进一步恶化,于是在陈凡体内布下八门金锁。
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类似意外,体内禁制将自动激发,紧锁杜门、死门,将经脉真炁从生门、景门、开门过,从伤门、惊门、休门出,虽然还会有所损伤,但也不至于又有性命之危。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陈凡盘膝坐在地上,全身五色灵光闪动,真炁已经可以顺畅的在经脉流动,只是还伴随着丝丝阵痛,陈凡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这一盘坐,整整过去七天七夜过去,要不是洞天卷轴内无休止的提供大量玄气,伤势也不会这么快就好了七七八八。
伤好之后,又行走了数日,正在荒无人烟的树林中穿行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异动,隐去身形后,悄悄靠近过去。
一只浑身血红,头生双角的恶魔正与两名光明教徒争斗,恶魔在圣光的照射下,逐渐显出颓势,忽然背后显现出另一名圣堂武士,一剑从后背将其贯穿,剑身火光一盛,将恶魔焚化成灰。
陈凡不知道西州最近出了何事,至少这三名教徒是半年来唯一见到可以使用圣光之力的人,满腔怒火无处倾卸的陈凡,当即双手结印,按向地面。
这三名教徒尚未做出反应,脚底突然刺出晶莹剔透的冰锥,其中两名因战斗完毕,精神松懈,被当场贯穿而死,而那名身穿银甲的圣堂武士反应更快些,脚底刚出现异像便迅速侧闪,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