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细雨绵绵。
北岸乌林,齐军大营。
袁方百无聊赖,围着火炉,欣赏着帐外风雨江景,一面跟郭嘉对饮着小酒。
一杯酒方未下肚,外面义从来报,言是大营之外,一名由南岸而来的文士,想要求见袁方。
“文士?什么文士?”袁方问道。
义从摇头道:“那文士甚是傲慢,自称只有见到陛下,方才会透露姓名。”
奇人异士,多有几分自恃,有些傲慢性子也是自然。
袁方忽然间有种预感,忽然对这位所谓的文士,产生了兴趣,便叫将那文士请入。
义从离去,过不多时,帐帘掀起,一人步入了帐中。
袁方抬头看去,但见那文士一身的青衫,身形不高,其貌不扬,皮肤又黑又糙,光从外表上来看,似乎跟文士的儒雅潇洒,完全不沾什么边。
不过,这一眼看去,眼前这文士却有一种含而不露的沉静。
袁方观察这文士时,那文士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袁方,那般锐利的眼神,仿佛有一种洞察人心的能力。
“拜下大齐皇帝陛下?”那文士微微拱手,气度淡然自若。
袁方微微点头,拂手道:“平身吧,未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襄阳庞统。”那文士淡淡的回答了六个字。
庞统!
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男人,就是历史上。与诸葛亮齐名的凤雏?
而且,这个凤雏。一直都在为曹操出谋划策,今日,竟然会主动从南岸前来军中,来求见自己这个死敌。
霎时间,袁方的心中,涌起一丝兴奋,甚至,他还隐隐有一种暗喜。
郭嘉也吃了一惊。到喉里的一口酒,硬是给惊得呛了出来。
“朕倒久仰你庞士元的才学,不过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曹操身边出谋划策,跟朕作对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真是让朕感到意外呀。”
袁方审视着庞统。英武的脸上,尽是狐疑好奇之色。
“唉~~”
那庞统一声叹息,流露出了深深的无奈,好似迫不得已,才前来投奔袁方。
慨叹了半晌,庞统却才道:“统原本以为曹操乃是当世雄主。可以辅佐其成就大业,谁知他也不过尔尔,屡屡不听统之劝告。统知他已无药可救,只有弃明投明,前来投奔陛下这个真正的天命之主。还请陛下恕统前番之罪,能容统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果然如此。
就在庞统说话之际。袁方已悄然开启了读心瞳,侵入到庞统的思想之中,装庞统的记忆,看得是清清楚楚。
“真乃天助我也,终于让我给等到了……”
袁方心中狂喜,嘴角悄然闪过一丝冷笑,表面上,却对庞统的所谓“弃明投明”,大加赞赏,表现出了强烈的欢迎。
大帐之中,气氛很快轻松融洽起来。
“士元智谋不凡,今既来归,想必必有所教。”袁方欣然问道。
庞统便道:“陛下威震天下,赐教是万不敢当,只是统对陛下眼下举动,却是有些好奇。”
他这是在为后话铺路。
“不知士元所疑何事?”袁方顺着他的话引子问道。
“陛下二十多万水6大军云集于此,却久无作为,长此下去,只恐北方形势有变,介时陛下进退不得,两头不能相顾,岂非自陷于泥潭无法自拔。”
果然说到了两军交战之上。
“士元所说,正也是朕所虑,朕正苦于没有破敌之策,请士元授我以破敌之策。”
庞统微微一笑,轻捋着短须,眉宇间掠过些许诡秘。
“赤壁敌营就在眼前,陛下为何不强攻拿下?”庞统道。
袁方叹道:“朕当然想攻下赤壁,但前番朕虽胜了一场,水军实力仍逊于曹孙联军,倘若不能击败他们的水军,朕又谈何攻下赤壁敌营。”
庞统呵呵一笑,嘴角掠起几分诡色,似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袁方遂是站了起来,兴奋的问道:“士元有何妙计,不妨明言。”
“呵呵,妙计倒不敢说,雕虫小技倒是有这么几条,或许能帮得上陛下。”
说着,庞统站起身来,走到一名义从跟前,向他伸出手来:“这位兄弟,可否借你宝剑一用。”
在场之人,均是脸色微变。
虽说庞统已前来归降袁方,但到底还是新降之人,未取得信任,此时庞统却当着袁方的面,向他的亲卫索要佩剑,这如何能不叫人生疑。
郭嘉忙道:“庞士元,陛下面前,你想要做什么。”
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庞统,袁方纵使对庞统的举动有疑,以他练脏后期的武道,又焉会有惧。
当下袁方手一摆,很淡定的笑道:“就把剑给他吧。”
天子话,亲卫只得不情愿的将剑解下给庞统,却又不离其半步左右,精神高度戒备,以防他有所异动。
“果然好剑!”
庞统刷刷舞了个剑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袁方与郭嘉跟前,然后,在颇有点紧张的气氛下,将那长剑横在了他二人的两张案几之间。
郭嘉这时就更加奇怪了,不禁奇:“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庞统笑而不语,一副故弄玄虚。
突然间,袁方放声大笑起来。
庞统知道,凭袁方的智慧,都提示到这种程度了,应该不难猜出他是何用意,便是不忘恭维道:“陛下不愧是智通双全,一猜即中啊。”
左右郭嘉等人,却依旧一脸茫然,看不出庞统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庞统便捋着胡须,不紧不慢道:“我军数量虽然数倍于敌,只可惜大多是旱鸭子,受不得大江上的风浪颠簸,上不得船,派不上用场,故才受敌人压制。”
袁方微微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顿了一顿,庞统接着又道:“统以为,我们何不将各艘战舰,或三艘一队,或五艘一队,用铁锁连成整体,再在上面覆以木板,到时铁锁连舟,再无惧风浪的颠簸,即使是不熟水性的旱卒,同样也能在上面如履平地,那个时候,陛下兵多的优势,就可以挥出来,荡平赤壁敌营,岂不是举手之间的事。”
果然,庞统果然献的是这条计策。
这不就是曾经历史中,赤壁之战时,庞统坑曹操的时候,献的那道连环计么。
“我说庞士元,你让陛下把战舰一连,将士们倒是可以在上面如履平地了,可介时若是敌方使火攻之计,我军战舰彼此被铁链锁住,不及散开,只消一艘被点燃,整个水军岂不就会跟着化为乌有。”
郭嘉只一眼,便看出这连环计的致命弱点。
这时,庞统双目中,瞬间闪过一丝异色。
下一秒钟,他却又不以为然的笑道:“这就是真的多虑了,欲使火攻,必要借风势,方今已入冬,哪里来的东南风让敌军用火攻,他们要烧更好,正好直接反烧他自己。”
郭嘉却又摇头道:“凡事不能如此绝对,这个时节虽鲜有东南风,但天时忽变,偶有风向转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士元的这条计策甚妙,好一个铁锁连舟,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袁方却不顾郭嘉顾忌,毫无犹豫的就下了决定。
听得袁方接受了自己建议,庞统面露几分得意,拱手道了一声“陛下英明”。
“可是陛……”
郭嘉欲待再劝时,袁方趁着庞统不注意,暗向郭嘉使了个眼色。
郭嘉绝顶聪明,一点就通,想想前番黄盖诈降,再到今日庞统来归,献上连环之计,诸般疑点一综合,蓦的是恍然大悟。
嘴角微微斜扬,郭嘉露出一抹会意之笑,微微点头,遂不再劝。
袁方却已目露恨色,眉宇之间,暗流般的杀气在涌动。
“朕就用这铁锁连舟之计,早晚荡平江南,曹操,孙策,你们就等着吧。”
计议已定,当天袁方便将这铁锁连舟之计交待了下去,于是乎,全军上下,立时便因这一道命令忙乎了起来。
数万将士,砍伐树木的砍伐树木,打造铁链的打造铁链,热火潮天,星夜的赶工。
不数日内,铁锁连舟之计大功告成,几百艘的大型战舰相连起来,组合成了体积庞大的“航空母舰”,不但是士卒走在上面如履平地,甚至纵马驰骋都不成问题。
连舟战舰打造成功后,袁方便调集了数万余步军上船,稍加操练之后就开出水寨,在长江中耀武扬威的巡游了一番。
水寨之中,南军士卒一片惊哗,将领们往来奔走,喝斥士卒不得惊慌,勒令弓弩手奔赴岸边严阵以待,以防齐军连舟巨舰强攻水寨。
“不想袁方狗贼,竟然想出这铁锁连舟之策,实在是可恨。”
年轻的将领凌统,语言愤恨,但却难掩惊讶。
一众联军诸将也不表情凝重,显然对于袁方这一招颇为忌惮。
鲁肃亦叹道:“袁方身边果然不乏能人智士,竟为他献上如此妙计,如今他舟船一连,士卒在上面如履平地,即使不习水性也能在大江上作战,我军的优势便大大的被减弱了呀。”
水岸上,曹操、孙策和周瑜,驻马远望,看着江上那一艘艘耀武扬威的巨舰,三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忌惮,相反,还浮现出丝丝得意的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