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明和陈主任进霍云停病房的时候,竟然看见他闭眼正盘腿坐着,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头顶上竟然还冒着热烟。
邪功?
她想上前看清楚,却被陈主任阻止了。两人将将等了半个小时才见他睁开眼睛。
霍云停收了功一睁眼就看见了昨天的那个女捕快和一个半老头站在这里。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不无意外地从他们脸上收获了惊讶。
对此,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来这里快要半个月了,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慌,也不再对这里的一切一惊一乍,虽然偶尔人们看到他还是会指指点点的,他自己倒是习惯了。
而且,现在他选择晚上出来觅食。
这里的人不会功夫,但是他们有飞一样的彩色盒子,像马车,但是没有马。这里好像也没有仆人,但又好像满大街的仆人,不同的是,他府里的仆人都是低眉顺眼的,这里的仆人却喜笑颜开的,而且还收费。
在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他给的银子没有人要,给金子都当他是神经病,他倒是没见过不要金子的神经病。
好在,还是有好人的。
那晚他饿得实在不行,在高楼院墙之间跳来跳去的时候,看见了小巷子里的面馆。这“面”字虽然写的与他们那里差了几分,但是他勉强认识,且这红灯笼,倒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店铺掌柜是个话唠子,但是他却不谈江湖,谈人生。他问,小伙子,你是剧组的吗?白天拍戏是不是很辛苦啊?现在演员不好混哦。
当然了,大多数情况下他是听不懂的,也不说话,吃完一碗素面,给几个铜板。
老头子第一次见到铜板的时候明显很吃惊,但是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倒也没说什么。只嘀嘀咕咕地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好好的工作不做混什么娱乐圈,压力那么大,都给整得傻乎乎了。
然后他就常去,又觉得每次都给铜板也烦,索性给了一锭银子。
老头子第二天给他做了碗牛肉面,加满了牛肉。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识货的人,还不错。
昨夜好好的吃着面,被一个废物打搅了,面没吃成,还遇到了一帮捕快。本想逃的,但是旧毒发了。
此刻,饿了。
他的手向怀中抹去,竟发现银子不见了。他心中一惊,从床上忽然腾起抓住了女捕快的脖子,冷声道。
“还我银子。”
谭明明没想到他一醒来就发难,而且速度快的叫人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就被捏住了脖子,整个人都吊了起来。
陈主任被这突然的一击吓的不轻,这年轻人原来还有狂躁症,看来得送精神科了。
“我再说一遍,把我银子还给我。”
谭明明总算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赶紧对着陈主任磕磕巴巴道,“快,快把,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护士赶紧将东西递了过来,霍云停的手这才松开。谭明明护着脖子一阵狂咳,难受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霍云停掏出里面的金银,还有几张银票,看到东西一一都在,他才放了心。
眼见他要走,谭明明赶紧抓住他的胳膊。
霍云停看了眼他抓住自己的手,“你以为你能抓得住我么?”
好歹也是斗冠军,谭明明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是此刻不想与他动武,肚子也饿得难受,便和声道,“天都亮了,我请你吃个早饭,咱们坐下来聊聊,好不好?”
早饭?
霍云停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戒备地看了他一眼,许久才点了点头。
陈主任见这个年轻人着实有些不正常,不放心谭明明与他一道出去,但是谭明明对他悄悄摇了摇头,便带着霍云停出了医院。
谭明明的爸爸和哥哥都是考古队的,托他们的福,谭明明虽谈不上专业,总还有那么点嗅觉。刚才霍云停的那些金子银子倒也罢了,只是那银票,看着有些眼熟,她记得在哪里见过。
**
谭明明开着自己的车拉着他到了一家自己常去的粥铺子,里面的鲜虾排骨粥和水晶饺子是老招牌了。此时七点不到,人还没多少,她找了个里面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霍云停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下车的时候定定地看着谭明明的车,问她,“你们这里打仗就用这个当坐骑吗?”
谭明明看了看自己嫩黄色的金龟车,脑补了一下世界大战满场的金龟车的可爱画面,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霍云停被她笑的不开心了,怎么自己的问题很可笑吗?
谭明明见他脸色变了,立刻收住了笑,“没什么,只是我们这里不打仗。”
不打仗?
天下怎么会有不打仗的地方?
他还想问,谭明明已经先他一步进了馆子,他赶紧跟了上去。
谭明明要了个三到五人份的大锅,又要了两份水晶饺和几碟子小菜。因为粥是现熬的,有些慢,所以她叫了柠檬茶先通通肠胃。
霍云停举着手里的玻璃杯,看着里面浮动的柠檬片,轻轻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有些奇怪,又格外的清香。
这里的人倒都会享受,小馆子里喝茶用的茶盏都是琉璃做的。
谭明明见他不说话,便主动试探地问他,“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
霍云停抬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杯子上轻轻扣动了几下,道,“昨天告诉过你了,大夏。”
他不发怒的时候,嗓音低沉,整个人看起来挺温和。此时两个人坐在玻璃墙的边上,玻璃墙外有一排很高大的梧桐树,晨起的阳光从树缝里钻出来,铺撒在霍云停的身后,把他的如玉容颜衬得似梦似幻的。
谭明明一时间看得有些呆,赶紧低下头喝了口柠檬茶,才又问他,“大夏在哪里?”
其实刚才她真怕他回答的是火星。
但是大夏,又是哪里呢?是一个城市?一个县?一个村?
看他的样子,都不像。
霍云停的眼神抛向玻璃墙外,看着马路上渐渐多起来的人流,眼神也缓缓地变了,好像在担忧什么,好在在哀伤什么。
“我不知道。”过了很久,他才说。
谭明明“奥”了一声,心想这还真的是个怪人。
两个人一下子沉默下来,谭明明也不知道问什么好。
他又轻轻地说,“我们那,和这里很不太一样。我听说,你们这里没有皇帝。”
这时候服务员来上菜,正巧听到这句话,奇怪地看了他俩一眼,霍云停便没有再往下说。
谭明明拿起勺子搅了搅被炖得浓浓的粥,给他装了满满的一碗,“皇帝有什么好的,皇帝能吃上这鲜虾排骨粥吗?给你,小心烫。”
霍云停结果碗,拿着勺子稍微尝了尝,可能是真的饿了,也或许这粥真的合他的胃口,没几下一碗就见了底。谭明明见他吃的开心,又给他盛了碗,心想,这会儿氛围倒不错,也不知一会儿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霍云停用餐的时候很优雅,也不说话,两个静静的喝着粥,不到半小时便解决了一大盆。
谭明明去结账完回来,看到自己的面前放了几个铜板,他愣了愣,却见霍云停说,“萍水相逢,怎么好叫姑娘破费。”
虽然是粥,但这粥做的倒真是可口,那通透的饺子更是精致。好东西霍云停见得也不少,但是这些却没见过。
所以,他多给了几个铜板。
“昨日你有话要问我,问吧。”
谭明明摸了摸这几个黄灿灿的铜板,没想到昨天针锋相对的局面,一顿饭就解决了。他当时人在现场,又把凶手打伤了,所以必须得例行公事问些问题,他愿意开口,她心下松了口气。
正想问,手机响了,是杜追来的电话,问她现在人在哪里,让她赶紧会队里。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听口气好像不对劲,于是也不耽搁,赶紧带着人上车往回赶。
本想带着他一块去队里,想到他身上还有毒,于是拐了个弯去了医院。
霍云停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路上来往的车辆。
“你身上的毒还没清,我先送你回医院,等我们帮你找到了你的家人再通知他们来接你。”
现在谭明明总算也有些明白了,这可能是个失忆的男人,又或者是个精神问题的男人,他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霍云停想起之前的那个老头子,问他,“他是神医吗?”
神医?陈主任也是医学界的泰斗了,这么说起来,也算是神医吧。于是谭明明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是警察啊。”谭明明话出口又立刻觉得不对,纠正道,“因为我是捕快啊,正义的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