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奉天行才对秦摇说,“在这里的后山上,是我叔叔的墓地。”
“那我扶你去吧。”秦摇不是没有来过,在上次她作为教师的身份被安排在奉天行的身边,在奉天行出席奉雲的葬礼的时候也暗地保护着他,只是那时候她戴着一张金色面具。
奉天行并不吭声,跟随着秦摇的指引慢慢迈动着脚步。
拉着奉天行的手,身体靠着他,秦摇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度,脸上竟然有着异样的红晕,就像是那天她被奉天行保护在身下的触感还恍如昨日。
“少主,”秦摇突然出声,但是她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
“我记得你在学校里的时候,和一个叫做洛裴的学生走得很近,”秦摇的心跳似乎有些加快,“我怎么不见你提到过她呢。”
“洛裴?”奉天行听到这个名字时,似乎身体一僵,扶着他的秦摇心思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异样。
良久之后,奉天行才回答,“她转校了。”
“嗯,同意书我也签署了,”秦摇想了想说,“好像是在平原市,离蒙北市很近的一个沿海城市。”
奉天行却不再说话了,秦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原本清冷的她似乎也有些慌乱,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索性就闭嘴默默地扶着奉天行走向后山。
从别墅到后山是不会花超过十分钟的,但是由于奉天行看不见,两人足足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安然无恙地走了上去。
这是一个平丘,显然这个地方是被精心照料的,墓碑周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杂草,秦摇将奉天行扶到墓碑前,奉天行伸手却触摸,秦摇细心地将奉天行那只在空中寻找的手牵引到冰冷的墓碑上,这才放开手。
奉天行顺着墓碑这才慢慢坐下,指间传来冰冷的温度,秦摇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奉天行。
“叔叔,好久不见。”奉天行顺着墓碑的边缘,慢慢移向那张黑色照片。
在奉天行的印象中,那张照片上,奉雲面容带笑,似乎没有烦恼的笑。
“上次我离开的时候对你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奉天行对这个问题自顾自一笑,“我说我会帮你报仇,我都还记得,不过我还没做到。”
奉天行就这样目无焦距地将头靠在墓碑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隐在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也许是我多想了,不过我记得,以前我说我有预感你会去M国看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的预感是最准的。”
“这个扳指跟着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先存在你这里,最近有些不方便,”奉天行将手指上的扳指取下来,然后在平地上摸索,在墓碑前找到一个位置,徒手就挖了一个小洞,“你要帮我保存着,我还会回来取的。”
奉天行一笑,然后将扳指靠在额头上,还带着温热的触感,片刻后,就将扳指给埋在了那个小洞里。
使劲拍实了泥土,这才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似乎是做了一件很费力的事情,他靠在墓碑,也不说话。
站在一旁的秦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像是堵上了一块石头,心脏发紧,一滴清泪滴在环胸的手臂上,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为了奉天行哭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惊讶之余,留下的却是更多的眼泪。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的姿势,不知不觉,天空竟然渐渐阴沉了下来,已经快要接近太阳下山的时间了。
在秦摇帮奉天行办理出院的时候医生特意交代,绝对不要感冒了,这样会造成身体的二次伤害,所以她抬步上前,却见奉天行已经早一步站起了身。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奉天行的眼睛泛红,却丝毫不见眼泪,也许他也在强撑吧,秦摇这样想着,心里更加难受。
秦摇上前抓住奉天行的手,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我会保护你的。”
突然听到秦摇这样说,奉天行竟然莫名地笑了,似乎是触及到了笑点,竟然笑得越来越大声。
“有什么好笑的。”秦摇羞赧地瘪嘴。
“不是应该我保护你吗?”奉天行好不容易止住笑,“我只是眼睛看不见了,又不是残废。”
“......”秦摇见奉天行这样说自己,她也不好反驳,只好闷不吭声地扶着奉天行下山。
下山的时候就要比上山的时候快很多,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将奉天行给扶到了车内。
当秦摇要启动车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你们在哪里,我已经安排好了。”说话的是冯野。
“马上回来。”秦摇说完挂断电话之后,就对奉天行说:“山耀现在还在重度昏迷,所以这段时间是我保护你,楚彬被我安排去调查事情了。”
“嗯,辛苦你了。”奉天行的头朝着前方,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了,但却像是看见的东西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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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城内。
罗峰的府邸在机械城最中央的一座机械建筑内。
天空正飘着小雨,建筑外部的表面上挂着雨珠,缓缓流下汇聚成线。
此时,在府邸大门前,分别站立着打着黑色雨伞,耳朵上带着耳麦的保镖,绷着张脸,似乎与这天气有着异曲同工。
红色长毯从大门一直铺到一个圆形喷水池前,雨水将它浸湿,走在上面都会踩出一圈积水。
天空渐暗,街道上早就没了人影,每个商铺都紧闭着大门,似乎在为这肃穆的气氛沉默。
从大门内望进去,安魂曲在整个大厅回荡。
广场前,从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色礼服,将婀娜的身材毕露无遗,大波浪长发的妖娆女人,撑开一把伞,接着她伸手从车内又扶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色花的男人。
两人相携走进大门内,立刻就走来两个保镖,女人将雨伞递给保镖,保镖才对两人搜身,确定没有危险的时候,才将两人放进去。
秦摇低声对身旁的奉天行说:“我们现在在大厅,罗泉现在跪在棺材前,应该那两个保镖去通知了。”
“嗯,这里还有哪些人?”奉天行小声地说。
秦摇扫视一周后,“没看到熟悉的人。”
奉天行轻轻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出声。
他听见在大厅有着肃穆的安魂曲,由于是葬礼,所以几乎没有人出声,但是浓浓的悲戚气氛还是让奉天行感到压抑。
有些离着大门比较近的人向着突然走进来的两个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是发现并不认识之后又将视线转到放着罗峰棺材的地方。
由于罗峰的死需要有人料理后事,所以罗泉几乎是两天没合眼,原本骄傲的样子变得有气无力,及肩的金黄色的头发也被剪成了寸头,双眼无神。
站在他身边的保镖似乎向着奉天行的位置指了指,罗泉这才抬头看到了奉天行的身影,那无神的眼睛才闪过一丝光亮,对着两人的方向点了点头,让保安低头,对着保镖说了什么,就继续对着前来上香的人回礼。
那个保镖四处看了看,朝后面退了一步,极其小心地慢慢朝着奉天行的方向靠近,然后低声对奉天行说:“少爷说,等两位上完香请到会客室,他有重要的事对两位说。”
奉天行并不吭声,他和秦摇站在原地,等到上完香,秦摇就扶着奉天行直接走到保镖所说的会客室。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秦摇将奉天行扶着,坐在沙发上,四处走动。出于职业习惯,她将四周的环境摸了个大概。
不一会儿,会客室的门就开了,不用说一定是罗泉。
“你的眼睛...?”罗泉显然是发现了奉天行的不一样,奉天行只是抬了抬手,“没事。”
一身黑色西装的罗泉抱着怀疑的眼神落在奉天行的身上,他对这个男人还是有那么一丝感激的,虽然之前被威胁,但是至少还是被他救了一命。
他将疑惑的视线从奉天行的身上移开,对上站在他身后身着劲装的女人身上,心里一紧,他对这个冰山美人是打心底的忌惮,立刻就将视线给收了回来。
眉头紧锁的罗泉走到奉天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所以那双绿色的眼睛时不时从奉天行的身上掠过。
“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奉天行见罗泉长时间不说话,所以只好直奔主题。
“你们先出去吧。”罗泉让跟着他进来的人先出去守着,等会客室的门关上的时候,才对一直安静的奉天行说:“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嗯?”奉天行疑惑,“你难道那天没看清楚?”
“我知道是有人故意害我爷爷,但是青龙帮的那些人不让我去查,直接就将爷爷的尸体给拉去火化了,不给我时间去调查”罗泉说到这里,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双眼里充满了满是泪水,鼻涕都流了出来,虽然他两只手死死抓紧奉天行的双手,声嘶力竭,“我从别人哪里听说了行天庄的能力,我想求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杀害我爷爷的凶手!”
“这种事情你大可以直接就找行天庄。”奉天行平静地回答。
罗泉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声音颤抖,“我不能出去,现在青龙帮内部混乱,龙安市的黑道已经蠢蠢欲动,三堂会和那些见着青龙帮分崩离析的原白虎帮的人都对现在的青龙帮虎视眈眈。”
“但是都没有谁分得一杯羹。”奉天行直戳要害,其实这也是他一直纳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