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交谈完已经是深夜,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逍遥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和往常有什么差别。
往常和楚王见面谈论诗词歌赋,都是聊到深夜。
就像是和要离说的那样,他不是一个谋客,不是也算计人为生,所以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只觉得脑袋疼。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宫殿,就发现扶苏在那。
“臭小子不回自己宫殿里住着,来找我做什么?”
这两个人的宫殿是紧挨着,要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扶苏对于一个人睡那偌大的床感到满意,到了晚上绝对不来找逍遥说话,恨不得自天黑起每一分钟都在床上度过。
扶苏却是有些打蔫,手中捧着自己的枕头,递给逍遥看:“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中毒的事儿了,上午刚跟你说完,下午就有人往我枕头上面放了根毒针,要不是我眼睛尖,一眼就瞧见,现在只怕都去见阎王爷了。”
逍遥看了那针一眼,很小很细,明显是涂了毒来杀人的。
自己前脚才和楚王说完中毒的事儿,后脚就有人来杀扶苏?
“我发现你平常也是个聪明人,现在怎么这么蠢!不止我一个人发现楚依依中毒,但是为什么没有人说出来?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太医全都被人收买,可以收买太医的人手眼通天,甚至能够换个楚王。”扶苏顿了顿,神色有些严肃,靠近逍遥的耳畔,轻声说:“第二种可能性就是,这本身就是楚王吩咐的,所以太医不会说。”
两种可能性,哪一种都让人害怕讨厌。
桌子上点燃的烛火在散发着光芒,被风吹动然后不断摇曳,几次险些被熄灭,但都坚韧的挺了过来,夏日的风也很大。
外面的蝉鸣到了夜间也不停歇,还在不断的发出鸣叫声,不仅扰乱人的心智,还让这个夜不能安稳度过。
逍遥仿佛置身于无数个蝉鸣当中,不停发生的事情让人无从判断,甚至不知道究竟哪一个蝉鸣才是最大声的那个。
他看了扶苏一眼:“你倒是挺聪明的。”
扶苏撇了撇嘴:“开玩笑,我一直都是智慧过人,聪明绝顶,无人能及的。”
逍遥打了个哈欠,不想再和他说废话,直接躺在了自己床上,拍了拍自己床边:“既然你自己住不安全,就跟我一起住吧。”
扶苏脸一红,直接摇了摇头:“不必了,想必对方也只有一手准备,既然我已经发现了枕头上的毒针,至少今天晚上能睡个安稳觉。”说完就要走。
逍遥一把扯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人拽回了床上,好声好气的说:“你就别胡闹了,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在那屋被杀了,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没法救你。”
他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我跟你住一个屋子,来了贼人你能救我似的。”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根本不见人影,跑的还挺急,在门口的时候险些被绊一跤。
逍遥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捂住眼睛,开始默默睡觉。
其实根本就睡不着,毕竟突然间发生了这些事情,他的大脑在不停的旋转。
其实最讨厌搅和进来这些无端的事情当中,因为大脑是天生的,一旦发现什么无法解开的谜团,就开始自动运转,不断的去想了想,想破头都不罢休,除非解开真相。
可这样的行为跟逍遥躲避麻烦的性情是相反的,思维和性情的打架让人很头疼。
他琢磨着,真相应该很浅显,多想一想就明白了,因为已经有了一个轮廓。
夏日的蝉鸣还在继续,因为酷暑炎热,所以很多冰块儿都被端入了殿内,然而陷入昏迷当中的楚依依是病人见不得凉,所以大殿内没有一块冰,每次扶苏进去诊脉以后,出来都像是泡了热水一样,不断擦拭着自己额头。
逍遥照例在门口等他,只不过因为太阳毒辣,选择在阴影里,那一身灰色的袍子盖住全身,双手呈抱胸的姿态,宽大的袖子垂了下来,遮盖不住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
他立即走了过来:“我说咱们还不走呀?”
逍遥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挑眉说道:“不是在那日遭到毒针以后,就再也没有受到伤害吗?”
“还不是因为打草惊蛇,没成功反倒惊动了咱们两个,我说这地方太危险,还是走吧,我好歹是你大侄子,你总要顾及一下我的安全,我还想回头给长草大娘上香呢。”扶苏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甚至还搬出了长草。
逍遥有些为难:“可是现在怎么走呀,我都跟楚王说完了,楚依依是中毒,但是他将信将疑,并不是很相信,还有可能怀疑我是托词。”
“这还不简单吗?让他请个城外的大夫来把脉,如果查出来了,那就说明的确是中毒,而且这宫里面的太医不值得相信,已经被人收买。”扶苏说完以后,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就说明这是楚王的嘱咐,他想杀他妹妹。咱们就更不能趟这趟浑水了。”
逍遥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凉凉的说:“不管怎么样,先请城外的大夫来把脉确认一下。”
两个人也算是暂时商定出来的计划,皆是同意,找大夫这样的事儿交给了楚王,也想开了楚王接下来的反应。
在避人耳目以后,将城外请来的大夫叫入了楚依依的殿中,开始诊脉,过了能有一刻钟,对方的神情严肃:“的确是寻麻草的毒,这种毒药能麻痹人的五脏六腑。”
楚王的脸色极为难看,在自己的宫中让别人给算计了,这王的脸可真是没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人只手遮天的程度已经达到了能控制宫中的御医……
扶苏双手一托,嚷嚷道:“看吧看吧,我没说错,的确是中毒了。”
逍遥走到楚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
楚王的脸色有些灰暗,低下头去:“怎么能不担心呢?我一直以为我将王宫不知道,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被人给害了。怕是有一天我是有命睡觉,无头起床。”
“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会发生,你做的很好,至于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解决吧。”逍遥是这样说的,还冲人笑了笑。
楚王微微一怔,在这种情况下倒也翘了翘唇角,之前和逍遥接触,对方总有一种疏离的感觉,本以为那是文人特大的傲性,可如今缓解了以后发现,那只是没走进对方而已。
如今靠的很近。
扶苏在旁边张牙舞爪,都说了这么麻烦的事情,不要掺合进来——
逍遥一把将他打飞,然后冲着楚王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就先回去了。”说完,拽着扶苏的衣领就往出走。
扶苏被拽出大殿,整个人怒气冲冲:“你这个人真的好过分,自己想要在危险里面呆着,但别拖着我下水呀,我是你大侄子,果然呀,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不行,你拿我当后的。”
逍遥在他的脖子上,用力的拍了两下,眼神有些危险:“要不是看在长草的面子上,你只会死得更惨。”
扶苏眉头一皱,觉得很委屈和不高兴:“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平白无故的把我拉过来,每天对我横眉冷眼,如今又这么欺负我,带我往水坑里面跳。是你们和楚依依有恩怨情仇,和我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就给她下毒?”逍遥轻飘飘的说。
扶苏惊愕的抬起头来,满面不解,然后气的跳脚:“我说你这个人真的很坏,就因为我不帮你的忙,你就随便给我扣帽子吗?我可是才来,楚依依病了多长时间?”
“楚依依的确是病了很长时间,但并不是因为中毒。御医是三天一诊脉,算算时间,正是明天诊脉,而你告诉我楚依依中毒的那一天,刚好是御医诊完脉之后。”也就是说这三天的时间,扶苏下了毒,御医也不会知道。
楚依依身上带着毒,他说出来了,御医却没有说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御医有意隐瞒。
“这只是你随意的猜想而已。”扶苏不高兴:“你将我想的这样恶毒,我觉得可耻吗?”
逍遥伸出手来在她的额头上用力的戳:“楚依依生病的时候整个太医院轮班来把脉,不可能有人收买太医院十多个太医。”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楚王。亲兄妹相互残杀的事儿还少吗?昔日魏国的长公主和魏礼王不就是兄妹相残,自相残杀么?我可是听说楚依依先王最喜欢的孩子,甚至说出过楚依依如果是男孩,必定会立她为继承人。”扶苏一板一眼的分析。
逍遥挠了挠自己的脸,索性摊了摊手道:“好吧,我说不过你,其实是那天你下毒的时候,我进去看了你一眼,正好撞见了。亲眼所见,这下你总不用让我拿出什么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