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事一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童谣顾不得捡起手机,当时就想蹦下椅子去厨房操菜刀找楼上那个还赖在她床上的人好好“缠绵”一番——此时已经是九月初,天气不再像是六七月酷暑,早上的时候天气也有些湿润转凉的意思了,童谣这会儿赤着的脚刚碰到冰凉的地,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缩回了脚,下意识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赤着脚乱跑。
然后自己又被这样的“下意识”整得愣了下。
保持着缩脚坐在椅子上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童谣的脸由白转青再转红,几秒后脚还是乖乖地落在了居家鞋上,穿好,站起来——
这时候她脸上恢复了一片淡定,弯下腰捡起手机,看了眼上面今阳已经甩过来一个未接来电,她清了清嗓子,将垂下的发别至而后,低头啪啪打字——
【zgdx、smiling:亲戚延迟个一两天不是很正常啊?你以为演电视剧喔一天延迟就是中招,哪有这么玄幻的事?】
【阿毛它娘: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比较玄幻。】
【阿毛它娘:你亲戚向来都很准,一天不差的。】
童谣:“……”
【zgdx、smiling:妈的你这种比我本人还了解我的语气有点变态喔!】
她语气相当故作轻松,然而今阳是谁啊,童谣这套在她这完全不奏效,当时就直接无视了她的调侃,直接问:【阿毛它娘:别打岔,你们这些个小年轻啊哎呀,气死我了,翻云覆雨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打伞?】
今阳那语气很显然就是“你敢说没打我就打你”的样子,童谣被微信上面今阳的问题问得再也不能强壮淡定,连回一大串的“打了打了打了打了雨衣雨伞小水鞋全套捂得严严实实”,回完之后狠狠将手机一扔,被臊得再也不敢再看一眼,噔噔噔往楼上走——
她没骗今阳。
陆思诚虽然自打开荤之后天天瞎胡来也不怎么知道节制二字咋写,但是这个人连药都舍不得她多吃一口,怎么可能不做安全就提枪上阵?他们打得“小雨伞”也不是街边投币机一块钱掉出一大串那种,按理说中招几率小于0.1%——
但是问题就出在他们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事出突然又紧急(陆队长原话),安全措施肯定是没有的,虽然当时陆思诚就没有弄在里面,但是,这个所谓“没有弄在里面”中招的几率……相比起“小雨伞”被“狂风暴雨”摧残破了漏水,其实还是不小的。
童谣:“……”
想到这,童谣人已经站在了楼梯口,脸色变了又变——其实那次之后陆思诚给她买了药,是她忘记吃了。
草泥马。
童谣崩溃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蠢得令人发指——
当时事情多,一阵阵的,天天生存在“甜蜜”与“煎熬”之中,分分钟就是上一秒想通了下一秒又想不通的天堂与地狱来回切换模式……所以哪怕陆思诚给她买了药,叮嘱了她吃,当下她是浑浑噩噩地答应了,结果回了房间就他妈把这事忘到了后脑勺,事后再响起这码事的时候,都不知道多少天已经过去了。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童谣轻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自己的房门前,短短几步距离她脑子里已经上演完了一部名为《电竞风云》的一百二十集tvb年度巨作,从陆思诚始乱终弃到她妈把她暴揍一顿然后抱着她痛哭到最后她独自坚强地生下个长得像负心汉的儿子含辛茹苦拉扯长大多年后与负心汉相见于街头的戏码,通通脑补了个遍……
当她握住自己房门的把手,纠结得很自己到底要不要让儿子和陆思诚相认让电视剧有个大团圆结局时,《电竞风云》的男一号正安稳地睡在她床上,并翻了个身。
童谣推开门走进去,一步步走到床边,往男人身边一坐。
陆思诚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身边床上陷下去了一点,也没有完全醒过来,只是摸索着抓过她的手握住——童谣被他这么一拉,男人的掌心温暖宽厚,她立刻就心软得觉得踏马的果然还是给个大团圆结局吧这年头随便就be哪里是人干的事……
屁股从床边滑落,童谣就着被陆思诚拉着的手坐在床边地毯上,下巴放在床沿边,盯着男人的俊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陆思诚睡得浅,听见人叫他的名字就从鼻子里应了声。
童谣想了想说:“队长,我好像怀孕了。”
陆思诚原本闭着的眼当时就睁开了。
深褐色的瞳眸与床沿边上那双黑色的眼对视几秒,从一开始的诧异到迷茫再到无言,一时间变幻莫测——良久,在童谣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点点头,开口时嗓音低沉沙哑:“可以,今天这招出奇制胜,比前几天那些个什么你把夏季赛冠军杯摔碎了之类的新鲜得多。”
童谣:“……”
想到自己这几天闲的发慌为了哄陆思诚起床陪自己玩瞎胡扯的那些个谎话,童谣短短十分钟内再一次深刻地感觉到了“自作孽不可活”这件事。
愣怔之间,陆思诚打了个呵欠,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再睡半个小时就起来。”
说完又要翻身——然而还没来得及完全翻过去,就感觉到被他拉着的手急急从他掌心抽走,那小细胳膊八爪鱼似的趴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将他强行翻过来:“别睡了!我说真的!亲戚两天没来了!老子五年来每个月风风雨雨雷打不动三十天一期一会的亲戚迟到两天了!陆思诚,你给我起——”
童谣没说完,男人已经翻身坐起来了——她原本半趴在陆思诚身上,这会儿一个猝不及防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还好男人及时长臂一捞直接把她捞上床,童谣好不容易连带着被子被一块儿在他还中抱稳,就听见陆思诚在她耳边问:“再说一次。”
声音倒是平静。
童谣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又开始慌起来。
“我知道之前都有安全措施,但是第一次那次没有,哎呀我艹这可能是我的锅其实我忘记吃药了那次,是是是药你给我买了但是我就是忘记了啊谁让你不多提醒我——想起来时候都几天以后了,这要是儿子叽叽的基因估计都定下是aa还是aa了,我怕你知道又唠叨我,就就就把药给偷偷扔了……”
童谣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塞进了还带着他体温的床里……在童谣懵逼之中,陆思诚从床边翻身下床,在床边站稳,想要转身,忽然又一顿,弯下腰替她将被子盖好,这才又转身——
童谣以为他要走,心中一沉。
结果男人只是转身进了浴室。
留下童谣一个人坐在暖洋洋的床上,耳边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说声,堂而皇之的走神,发呆……同时还有些茫然,脑子里胡思乱想:听说一孕傻三年,她到时候笨手笨脚的补刀都补不好了还怎么去扛起拯救中国电竞的大旗?这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匈奴未灭花木兰先怀孕了,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不行不行,这还得了——
童谣越想越不对,灵机一动:去医院拿掉?
这想法一出童谣下意识就捂着肚子了,小脸煞白,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凌乱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否定这个想法——她甚至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这个“下意识”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于是转念又开始想怎么跟家里人交代,还没开口她都能想象估计刚说完两个小时以后她爹妈就能开着装甲车来怼烂中国电信基地大门……
胡思乱想之间,并未发觉浴室水停,咔嚓一声门响带着水汽的男人围着个浴巾走出来,水珠子从他宽大结实的肩头滑落……童谣听了开门声一惊抬起头便看见这一幕,要是放了以前童谣估计还觉得挺诱人的,如今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眼泪和陆思诚肩膀上挂着的水珠子一样往下落——
陆思诚一脚迈出浴室,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抬头就看见坐在床上的人抱着小被子先委屈地哭上了,也是有点懵逼。
远远站着也不敢靠近,就问了句:“怎么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么问似乎是纯属找骂,于是赶紧补充:“别哭,哭什么。”
陆思诚这会儿再懵逼也不能傻站着了,走到床边,拿手上毛巾随便擦了两把身上的水,也顾不上穿外裤了,直接穿着内裤先爬上床上,将那大半年不掉几次眼泪这会儿哭得和开闸泄洪似的人抱紧怀里,拍拍她的背,等她稍微冷静下来才小心翼翼问:“你刚说什么来着?”
童谣抬起头,用红得像兔子的眼瞪他,良久带着浓浓鼻音:“怀孕了,你的错。”
六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陆思诚:“……”
洗了个澡脑袋已经清醒许多——纵使有瞌睡其实已经在方才从床上坐起时被惊醒,现在他可以确定的只有一点:看来刚在不是他在做梦。
陆思诚沉默了十几秒,脑海里却已百转千回,然而当那深褐色的目光越发沉淀,他低下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心中却已经有了结果——
整个过程快得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哪怕现在他抱着怀中那软绵绵的少女时整个人还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刚想开口,余光不小心撇到她泛红的眼角和黑色眼眸之中的不安,又突然停住,抬起大手替她整理了下被自己抓乱的头发,温和道:“那你怎么打算的?”
这时候童谣心烦意乱,完全没听出陆思诚语气中的温柔和迁就,之前脑补的tvb剧剧情又过于丰满——眼下听他这么一问,下意识以为他要甩锅,当时心中那个万里雪飘,恨不得开窗对着外面嚎啕大哭一顿,心疼自己所遇非传说中的白马良人!
“什么怎么打算?你的儿子你问我!”童谣伸手一把推开陆思诚,直接从他怀里爬起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再过两天就开始封闭式训练了,然后又再过一个月就去美国世界总决赛,你现在让我去医院拿掉他吗?不知道会疼啊?没听过小产也要坐月子?做不好落下一身的病根,你说这样我怎么坐在比赛台上打比赛啊,让举办方把选手喝的凉白开换冰糖燕窝吗?而且这踏马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真的会疼啊!还有,你知道北美吐槽君旗下的灵异吐槽君吗,我不想以后照相肩膀上固定趴着个小啊飘当肩部挂件,小阿飘很可怜的,我也很可怜!你让我做决定是什么意思,是我做好了决定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就不用负——”
童谣还没说完,已经被男人长手一伸拉住她拽回自己怀中同时另外一只大手伸出来捂住嘴——当她跌坐在他怀中柔软的被窝上时,鼻尖撞到他结实的肩头,呼吸还因为过于激动有些不顺畅……
她“呜呜”两声,陆思诚拿开手。
童谣犹如斗败的公鸡:“我怕疼。”
陆思诚盯着她垂下的脑袋,看不见她的脸都知道她多沮丧,无奈之中恨不得把她抓起来揍一顿,却只能抿抿薄唇没好气道:“没人让你上医院拿掉他,你怕什么怕?”
童谣瞪大眼“嚯”地抬起头。
与那双深褐色瞳眸对视上。
又“啪”地低下头。
陆思诚:“我还一个字没说你发什么脾气?”
童谣唇角抽搐了下,干巴巴道:“孕妇都很暴躁的。”
陆思诚:“……”
陆思诚想说我只听过怀孕之后突然充满了母性光辉之类的,没听过谁怀孕以后见谁都咬这种鬼话……然而唇角动了动,还是闭上嘴。
这时童谣抬起手,软软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见陆思诚环着他的腰一动不动,又加重力道又拍了他一下——这会儿陆思诚抱着她,深怕她没坐稳滑下去,又怕抱紧了勒着她,一下子分了神,被她一巴掌打得侧了侧身。
童谣愣了下,缩回手。
陆思诚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大手将她的摁进自己怀中——起先童谣还不配合挣扎了一下,但是挣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力气拧不过他,索性就放弃了,软趴趴地趴在他怀里。
沉默之间,童谣感觉到陆思诚摁在她后脑勺的手滑下来,在她的背部安抚地滑了滑,最后落在她的手上,又插.入她的指缝之间,略微粗糙的拇指仿佛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她的中指——
“总要有的啊,你慌什么?还哭,我说什么了你就哭?我说不要了吗?我就问问你自己的意见,怕你自己惦记什么读书啊打比赛啊什么的,我要直接让你生啊快生啊你不乐意怎么办又要埋怨我,现在你自己没意见我当然也不会……啧,总之先确定是不是,真是的话,就先把美国签证办了?小组赛之前我先带你去拉斯维加斯吧,国内还等两年是让你年轻,等到法定年龄那天就去领证啊,以后结婚纪念日和你生日一起过还省个蛋糕多好……呃,不过戒指也要买啊,时间有点急不知道现在订来不来得及,你喜欢哪个牌子?虽然喜欢哪个我都买得起,但是以你这么肤浅的路线我觉得需要留点时间给你百度一下哪个牌子最贵——”
陆思诚断断续续地说着,想到哪说到哪,只是童谣越听越不对劲。
把脑袋从陆思诚胸口上拿起来:“谁要嫁你了?”
陆思诚一顿,挑起眉:“你不嫁?”
童谣:“……”
陆思诚:“?”
童谣:“没有玫瑰没有下跪连说好的八克拉钻戒踏马都是先上车后补票,棉被一裹摁抱怀里我就要嫁你了?你哪个山头来的土匪吧?”
陆思诚:“……”
童谣眉头一皱:“不嫁!你走!”
陆思诚抬起手拍了下她的脑门:“恃宠而骄。”
童谣被拍得缩了缩脖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嘟囔了声,又钻进他怀里——男人的怀抱温暖结实,被他抱着仿佛被圈在一方天地之中,仿佛被他的淡定和从容影响,之前的不安和揣测稍稍消散,童谣闭上眼,稍一停顿,便也将手怀抱上他的腰间。
“……所以哪个牌子的钻戒最贵来着?”
“不好意思的头一遭结婚,不知道。以后有经验再告诉你?”
“……刻薄。”
“肤浅。”
“……我跟你说你这不算求婚的啊。”
“好,不算。”
“形式很重要,我是传统的女人。”
“你就惦记八克拉钻戒。”
“玫瑰也不能少。”
“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完。”
童谣想了想。
“要不你找个直升飞机从天上一路撒玫瑰啊,横幅就不用了忒俗,你就用玫瑰行啦,从小区院门口一路洒过来洒满基地屋顶——”
“童谣。”
“干嘛?”
“过了。”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