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景继寒不经常来帝都,但商界中这种级别的人物在这些富庶家庭的子女耳中,也是经常有所闻。
然而这三个本该见到景继寒这样的男人都会本能的犯花痴的女孩儿,此刻却不无惊心的坐在地上向后缩,眼见着全然漠视她们三人的景继寒帮时苏披好衣服带好围巾,更是清楚,如果她们真的把时苏得罪狠了,哪怕时家人碍于长辈之间故交的面子不会对她们怎么样,景继寒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时苏看见她们眼中闪过年惊诧和瞬间在眼底上升起的无比真实的害怕,站在原地穿着男人宽大温暖的衣服,低眸冷淡的看她们:“道歉。”
中间那女孩儿嘴唇颤了颤,才扶着墙壁踉跄着站起身,涨红着脸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景继寒眼角落余光瞥见她是在面朝向自己和时苏的方向,果然时苏瞬间眼神微凉道:“你在跟谁道歉?”
那女孩儿始终不肯去面向墙角的时愿,抿了一下唇才说:“我、我不该打人,也不该和小姐妹一起欺负人……”
“你也知道你打人了?那你现在是在跟谁道歉?”
女孩儿备感羞辱的抬眼看了看时苏,才又侧过脸不情不愿的看向墙角里的那一个,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另外两个女孩儿也跟着小小声的说:“对不起。”
时愿穿着时苏的衣服,眼神还有些懵懵的,嘴上轻轻的“啊”了一声。
“她没听清,你们声音太小了。”时苏快要失去耐性。
那三个女孩儿赶紧又大声齐齐的对时愿说:“对不起!”
时苏回头看向那个叫时愿的小女孩儿:“接受她们的道歉吗?如果不接受,直接去前边见各自的长辈。”
“不要不要,不要跟我爸和我爷爷说……”中间那女孩儿忽然就急了,赶紧又对时愿说了声对不起,同时又对时愿哈着腰鞠躬:“时愿,对不起!我们、我们以后……以后不会了……”
虽然是道歉,但后边几个字明显是说的咬牙切齿的。
都是些被惯着长大的跋扈大小姐,能道歉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被时苏和景继寒双重施压,不敢再生是非。
时苏回头看了眼,见时愿一脸怂样儿的靠在角落里,眼睛从那三个女孩儿身上看了看,再又茫然的看看时苏,嘴唇动了动才小声说:“我接、接受……”
“谢谢,谢谢……”那三个女孩儿连连又对时愿点头,然后看向时苏,小心的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见时苏不理会,她们三个才明白什么意思,转眼看向时愿,时愿又慢慢的点点头,她们三个赶紧跑了,也顾不上早已经被扔进池子里根本没办法挽救回来的手机。
围廊尽头这里恢复安静,时苏侧眸瞄了瞄景继寒,眼中的冷意已无,甚至还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份了似的小声问了句:“我凶吗?”
“还好,更凶的一面也不是没见过。”
时苏:“?”
更凶的一面?
景继寒当初躺在她家那套老房子里养伤时,被她一次次威胁扔回悬崖下自生自灭去,又被她毫不温柔的几次暴力换药的方式痛醒,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很注意尽量动作放轻些,但难免也有看他不顺眼,更后悔把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真的带回家里来的时候,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拍蟑螂,可以爬上沙发修灯,可以一个人扛着从超市买回来的几十斤白米上楼,可以累到气喘吁吁四仰八叉的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望天,毫不顾及形象,可以在生气时暴躁的把时绵绵拎回儿童房里,再又警告时绵绵面壁不许出来,但她却始终是绵绵眼里的公主妈咪,她可以从小到大隐忍多年,向死而生,筹谋数年只为自己在江市时家讨回一个公道,为自己当年被时云音夺走的一切正名,她可以为了保护女儿不受到任何外界的白眼和伤害而宁愿自我伤害,却又可以将自己扮做没心没肺活于世的模样。
她的温软从来藏于内心,却实际本就是个性格很鲜明的人。
咬起人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凶的。
只是确实鲜少外露。
景继寒第一眼看见那女孩儿受欺负的场面,再看见时苏顷刻间忍无可忍上前插手的这一幕,便已有所了然。
她看见的是她自己的过去。
“我哪有更凶的一面,这要是换做三个大男人,估计我就躲到你身后去了。”时苏忽然笑了一下:“我就是看那是三个小姑娘,说白了我也算是在欺负小孩儿。”
她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刚才虽然一时血气上头,但却也拎得清自己在这里的身份。
这是时家,她是时苏,在这些帝都名门大户中长大的孩子眼里,身份地位背景都是相当被看重的东西,即使不服气,但面对时家的正牌大小姐,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何况这里还有景继寒。
“谢谢姐姐……”一声弱弱小小的道谢在时苏身后侧方响起。
时苏回头,看了眼那正穿着她衣服,脸上的红红的指印还未消的小姑娘,目光在她脸上看了看:“你叫时愿?”
时愿点点头,然后抿着嘴看时苏,好像因为刚才听见了时苏和那几个人的对话,已经知道时苏是谁了。
所以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这声姐姐喊的也没什么错。
时苏:“为什么被人这样打这样欺负都不还手?也不告诉家里人?时家人这么多,长辈也有不少,都没有人管你么?”
虽然时苏语气没什么太多温度,甚至有着几分疏离,但话语间藏着的关切也还是能让人体会得出来,时愿低下头小声说:“我和妈妈回时家后,妈妈身体不好,顾不上我……我和这里的人也都不熟,每天除了固定时间去上学之外,就都是回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呆着……没有人管我……”
“你多大?”
“十七。”
时苏转过身来,正色的看了看她:“没有人帮你,就自己帮自己,缩在角落里哭哭啼啼没用,十七岁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有的主见也有了,适当的时候要让自己学会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