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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来干一架(爆更)(1 / 1)

蓝天蔚蔚,白云悠悠,将士列队,整军出征。

程昀和辛兰被柏氿留在郡主府里照看她那身体不好的师父,步生娇则回到风倾楼里打探九千策的消息去了。

出征这一日的中午,许宣王召了她与殷瑢进宫,说是饯别。

酒过三巡终于散了席,许宣王竟是一路送着他们到了宫门口,将别之际,他才慢慢开口问道:“若世子来日得胜返泽,何以报寡人?”

一场歌舞酒宴虚与委蛇,为的,不过是问出这一句憋了许久的话。

殷瑢回头看了眼这许宣王,淡淡笑道:“殷某落魄流浪之际,幸得宣王相助,殷某感激不尽。他日归国,泽许必将世代姻亲,不生战乱以安两国百姓。如若不得已与宣王兵车相对,殷某不敢即战,自当退避九十里,以报宣王礼待之恩。”

许宣王眼眸一亮。柏氿看着他这满意的模样,不由便生出几分怜悯。

两军交战,若是敌方不战而先退九十里,那么必会大大助长我方的气势,趁势而攻,想要赢这位杀神的军队,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她才不相信这位世子殿下会乖乖白退九十里,那九十里之外八成会埋伏着各种伏兵,就等许国的军队兴冲冲赶过来,再一网打尽。

如此想着,柏氿看向许宣王的眼神便越发怜悯起来——别人给你挖了个坑,你还跳得挺高兴。

殷瑢见她神色古怪,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二人拜别了许宣王,便骑上马背领军出宫。

柏氿骑着马,随着军队慢悠悠的前行。暖风迎面,带起冒出绿芽的细柔柳枝,一如她此时微微扬起的发。

眼见着走出王宫有一段距离后,她突然朝着殷瑢问道:“殷瑢,我一直很好奇,那许宣王为何一直对你言听计从?”

许宣王再不济,毕竟也是一国君王,总不可能当真是忌惮于他杀神世子的名号,便这般颤巍巍的供着他,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

殷瑢骑马与她并肩而行,挑挑眉道:“他与许王妃的内侍女官不清不楚,恰好被我无意撞见,他一直担心我把这事情告诉给许王妃。”

柏氿撇撇嘴,低低咕哝了句:“我才不相信你真是无意撞见的……”

“你说什么?”殷瑢凑过来问。

柏氿清清嗓子,正色道:“我说,原以为宣王就算称不上一位英主,至少还算得上是个手段强硬的戾主。没想到他原来这么怕老婆,你说那许王妃……”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朝殷瑢看过去,这一转头,便与他鼻尖对了鼻尖。

柏氿惊得微微朝后一缩,又见他古古怪怪的笑起来:“我不怕老婆,我只宠老婆。”

这人一向不知羞,调笑起来从来不分时间与场合,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也能被他胡搅蛮缠到一起。

柏氿眉心一皱,一巴掌拍过去把他推远,低声骂道:“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你胡闹什么!”

那便是独处时就随他闹的意思咯。殷瑢轻笑着曲解柏氿的低骂,在马背上坐正身体,没再继续纠缠。

森森军队出了宫门,从许都的集市前经过时,忽有众多身着艳红嫁衣,手提明黄纸灯的年轻女子,从集市里走出来,在路边挨个站成长长的一排。

明黄的纸灯一盏一盏,连到天边。天边,有柔暖的风自远而来,拂过路边柳梢,拂过柳梢下乌亮的铁甲,拂过铁甲队中招展的旗。

丈夫从军行,妻子红衣送,愿,一路长明。

相送,无声而别。有人身着血红嫁衣低低呜咽,有人身披铁甲悄然握紧手中长枪。迎面暖风渐渐起了呜呜低吟,前行间,漆黑铁甲碰撞出金戈脆亮的声响。仿佛有刀光剑影掠过遥遥天边,刀剑上挥洒的鲜血一点一点缓缓染红落日余晖。

这一场送别,肃杀而悲凉。

饶是向来见惯了生死的柏氿,也被这一幕触恸得微微一震。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心头这奇异的苍凉,忽有探兵策马来报:“报——!”

殷瑢勒住马缰,停下队伍,“讲。”

“马车里的公孙小少爷不见了。”

公孙小少爷,公孙家嫡孙,公孙城,许都第一纨绔。许宣王恨其实在太不争气,便命他随军出征,顺便让殷瑢好好整治整治。

柏氿挑挑眉——早就听闻这公孙城纨绔不堪,没想到他竟敢在出征当天就抗旨落跑。还真是不要命。

她与殷瑢调转马头,行到马车前,只见马车里之有一个人偶,而那公孙小少爷早已不见踪影。

二人对望一眼,柏氿道:“我来处置?”

若是让这位杀神世子殿下来处理这事,只怕那公孙小少爷还没出征,命就没了。

见她如此积极,殷瑢点点头,笑道:“成,随你处置。若是出了事,有我担着。”

柏氿闻言,咧开嘴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她身边的探兵见状,忽然就抖了抖。

寂寂无声里,只听她道:“全城搜。”

搜捕的网迅速在整个许都城里铺洒开。

天边落日隐入山下,渐渐有繁星点缀夜空。

一众将士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

路边红衣送行的妻子们嗑着开始聊天。

街头有以卖画为生的书生灵机一动,取了笔墨纸砚蹲在一边,对着马上的柏氿和殷瑢二人开始画起“夜殷夫妇策马出行图”。

画完一张卖一张,顿时赚翻了天。

有迷妹买了画作,又鼓起勇气扭扭捏捏行到殷瑢的马边,抬头眨巴着一双星星眼道:“殿……殿下,能不能给签个名……?”

殷瑢淡淡飘了这姑娘一眼,又偏过头看看柏氿。

柏氿却不理他,兀自抬头望望天。

于是殷瑢便笑了,这一刹妖异的华彩竟是比漫天星辰更加璀璨,惊艳得众人不由止了呼吸。

屏息间,只听他缓缓道:“这位姑娘,普天之下,只有我家夫人的心,才配印上我的名字。”

一语含笑低沉,融在春日暖徐的风里,飘进周边人群,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呀——!世子好帅!”

柏氿眉梢一跳,一个眼锋朝殷瑢杀过去。

殷瑢笑眯眯迎着她这凛凛的眸光,作势便要将她揽过来。

他才朝她伸出手,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浪潮般的欢呼尖叫。

柏氿微红了脸,咬着牙恶狠狠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殷瑢疼得一僵,又将她使坏的爪子握在手心里。

就在柏氿第一百八十六次将自己的爪子从他手心里抽出来的时候,终于有探兵来报。

她看着这从远方急急而来的探兵,问道:“找到了?”

探兵拱手握拳,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晌才道:“公孙小少爷,现在正在春香楼里睡着。”

柏氿眸光一凛,隐有刀芒一闪而过。仿佛一柄锐利短刀突然出鞘,冷白刀芒眨眼劈裂自树梢飘落的叶,落叶慢悠悠划过众人眼前,于是方才还在笑嘻嘻八卦着的众人忽然便噤了声。

她在冷冷月色之下冷冷的道:“带路。”

春香楼是声色犬马之地,一到夜间便点上粉红迷离的灯。柏氿领着兵不动声色的将这春香楼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

楼里的老板娘携着一群莺莺燕燕迎出来,“哟,各位客官……”才出门,见了门外夜中泛着寒光的森森铁甲,不由一惊,转一转眼眸,正好对上柏氿凉飕飕盯着她看的眸光。

老板娘顿时惊得跪在地上,颤颤的道:“见……见过郡主……”

柏氿居高临下看着这瑟瑟发抖的中年妇女,却没让她起来。

她举起手里的马鞭朝春香楼定定一指,“给我拆。”

当即便有一队士兵迅速上前,拆了春香楼的招牌砸到地上,断成两半。才砸了招牌,拆楼部队便又去拆窗户和房梁。

老板娘大呼一声,扑上来要抓着柏氿的马鞍哀求道:“郡主,郡主,小人犯了什么错,您要这般对我?”

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柏氿身边,便被殷瑢指尖弹出的一道气劲给掀了出去。

柏氿策马朝着这摔在地上的老板娘靠近一步,“你楼里的姑娘们蛊惑公孙小少爷,耽搁军队出征,延误军情,本该全部乱棍打死。我留你们一命,你还不谢恩?”

老板娘顿时煞白了脸色,哆哆嗦嗦的在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时,楼里忽然传出一声厉喝:“你们做什么!还不放开我!”

竟是公孙城被拆楼部队给拎了出来。

他似乎是被人直接从床上拖出来的,衣襟大敞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裤头也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仿佛稍一用力挣扎就会掉下来一样。

柏氿见着他这衣衫不整的模样,神情淡淡没什么起伏。殷瑢见了,却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拆楼部队将公孙城朝前一扔,他当即一头栽到地上,吃了满嘴的土。但他又迅速火冒三丈的爬了起来,怒道:“你们干什么!”

“公孙小少爷,”柏氿朝着他凉凉的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出征吧。”

她说得不咸不淡,不急不缓,公孙城却突然暴怒起来,“老子才是公孙铁卫的头儿!老子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

这一声谩骂颇为刺耳,殷瑢眼底杀意一掠而过,周遭气压便猛然骤降。

杀神一怒,所有人都不由噤声屏息低头,忐忑着准备迎接将来的暴雨。

寂寂一片里,只有公孙城还在傻乎乎的叫唤,他抬手挨个指过围在柏氿身后的士兵:“你,你,你,你,你,你,你!还不给老子把这臭娘们儿拿下!”

殷瑢眸光一闪,柏氿迅速回头按住他凝了气劲的手指。

安抚下这位几近盛怒的杀神,她朝着公孙城冷笑:“公孙小少爷,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了,你面前的这支军队不姓公孙,他们……姓殷。”

晚风乍起,月下一柄铁旗随风招展,流云般涌动的旗帜上赫然一个漆黑大字——瑢!

当初殷瑢与许宣王彻谈一夜,谈的,便是要让许宣王同意他抽调出全许国最精锐的军马,任他派遣。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说服宣王同意这颇为危险的条件,也没有人知道他又是如何在短短的十几日时间里,将这五万兵马打磨成如今这般森森肃杀的模样,仿佛自地狱黄泉踏血而来,锐利锋芒直上九霄。

九霄之中月色凉凉映照铁衣,乌亮铁衣上映着公孙城微白的脸。

柏氿淡漠笑着,执着马鞭朝公孙城轻轻一指:“拿下。”

立刻便有左右将公孙城拖走关进马车里。

柏氿目送着他一路被拖远,正要收回她一直按在殷瑢手背上的手,却被他反手牵住。

他双手握着她冰冰凉的小爪子放到嘴边呵了口气,来回搓着。

于是她原本冰凉冰凉的手便一点一点暖了起来,这阵阵暖意又沿着血脉一路渗进心里。

夜间料峭的春风似乎也随之淡了些。

柏氿忽然便把另一只爪子也伸了过去。

殷瑢无声一笑,牵着她的双手一起暖着。

“你最近的脾气似乎好了许多?”他低笑道。

柏氿歪头看着他,难得调侃道:“大概是因为你经常挑战并且突破我的底线?”

“哦?那我倒是想再突破一下。”说着,他便想将她抱过来,与他同乘一骑。

柏氿却偏身一躲,挥掉他揽过来的手臂,策马前行,留给他一个冷冷的背影,“耽搁了许久,快赶路吧。”

公孙城这一番折腾耽搁了好几个时辰,柏氿与殷瑢二人领军赶了一夜的路。

清晨日出,天明之际才稍稍休整一番。停了没多久,却又出了乱子。

“公孙小少爷又跑了。”柏氿看着急急奔来的探子,淡淡道。

探子羞愧低头,“小少爷吵着要解手,小人一时没看住,便……请郡主责罚。”

“无妨。”柏氿挥手,“你不眠不休盯了一夜也不容易,归队吧。”

探子心里犹有几分愧疚,试探道:“郡主可要小人现下去追?”

“不必。”柏氿看了一眼已在天边的许都,高深莫测的冷笑,“天黑之时,自会有人送他回来。”

日落月升,又是一日将过。

公孙城从军队里偷了匹马,一路奔回了许都。

他回到许都却也不敢回家,便绕道去了万花楼。谁曾想,他前脚才踏进楼里,就被赶了出来。

老板娘拦在门口,哈着腰向他赔罪:“小少爷,您就放过我这万花楼吧。昨儿个郡主当众叫人拆了春香楼,我这小地方哪儿还敢收留您呐。”

公孙城又羞又愤又恨,咬牙切齿之际,却有一人推开了二楼的窗户,那人倚在窗户檐上朝他道:“哟,这不是公孙小少爷吗?您怎么有空回许都了?”

公孙城抬头见了他,却是一喜,“子真!”

子真,大司徒邢元正之子,邢子真。

“公孙小少爷回来了?”又有一人从窗户里探出来,“在哪儿呢?我看看。”

公孙城眼睛一亮,“宇达!”

宇达,大司空朱博简之子,朱宇达。

公孙城抬手用力招着这两位好友,呼喊道:“子真!宇达!好友!快救我!叫他们让我上楼去!”

邢子真和朱宇达对视一眼,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还是我们下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公孙城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被他们合力绑到了军马上。

公孙城从马背上探起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们?!”

邢子真长叹道:“兄弟,你可别怨我们。让你随军出征历练可是宣王的意思。谁要是敢帮你,那就是抗旨不尊,按律当处以极刑。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

“所以啊……”邢子真扬鞭一抽马臀,“你就认命吧。”

军马长啸一声,当即撒开蹄子绝尘而去。

可怜公孙城才奔回许都不久,便被识途的军马一颠一颠给驮回了军营里。

军营里,柏氿见他被颠簸得脸色煞白口吐白沫,吩咐左右道:“解开他。”

左右才将他从马背上救下来,就被他用力挥开:“别碰老子!”

柏氿微微皱眉,退下左右,朝他淡淡道:“还跑吗?”

公孙城极其孤傲的冷哼一声,不理她。

“既不跑了,那便吃饭吧。”

公孙城一怔,不由偏头看了她一眼。

柏氿却不看他,只是朝着别处招了招手:“来人,送饭来。”

公孙城别开眼眸,低低咕哝:“还算你有良心……”

有士兵一路小跑着提了食盒送过来,公孙城见了这饭菜又是一愣。

他知道军营里不会有什么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但是你有点肉末星子也成啊,这白粥青菜的算什么?!

“这也是给人吃的?!”公孙城大怒,当下便挥手砸了这食盒。

热腾腾的白粥洒了一地,粥里还混着瓷碗的碎片渣渣。

柏氿负手站在这一滩白粥边上,岿然不动,她凉凉的盯着这暴怒的少年,漠然得仿佛天上冷白圆月。

“捡起来。”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缓,仿佛刺客不动声色杀人时缓慢抽出袖口的刀,又好像是平静海面之下潜藏的巨大冰山。

见她平静得近乎森凉,公孙城心里微微一慌,一慌之下却是更加恶狠狠的踩了几脚散落的碗筷,他近乎倔强的瞪着她,仿佛在无声宣告:老子才不怕你!

柏氿忽然便笑了,“你不捡也成。反正你砸碎的是你自己用的这份碗筷。以后,你便吃手抓饭吧。”

公孙城一怔,柏氿却不再管他,转身便回了营帐。

营帐里,殷瑢含笑坐在桌边,桌上烛火映着他妖孽的容颜,仿佛彼岸的花,山巅的雪,天中的城,一刹触目便足可惊心。

他把玩着手里赤黑的瓷碗,突然“一个失手”将它砸了个粉碎。

碎片渣渣一路滚到柏氿的脚边,她眉梢一跳,只听他装模作样的叹息道:“哎呀,我的碗也碎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般问着,却没等柏氿给出答案,便自顾自的摇头道:“看来以后我只能与你共用一副碗筷了。”

柏氿也不恼,慢悠悠朝他走过去,说得不咸不淡:“您若是想混着我的剩饭剩菜饮食下肚,我也没意见。”

她嘴上说着没意见,却又转身朝殷十三道:“十三,去厨帐里再拿一副碗筷来。”

“哎。”殷十三应着,去厨帐晃了一圈,没拿来碗筷,却把公孙城给拎了进来。

“你放手!”公孙城挣扎起来,却被殷十三按着跪在地上。

柏氿瞟了一眼他沾着米粒的嘴角,道:“十三,军中行窃,当如何处置?”

“按律,斩手示众。”

公孙城将“斩手”听成了“斩首”,心里顿时一惊又一急,抬起头来慌忙狡辩道:“我没偷吃!”

殷十三按下他的脑袋,甚是不屑:“你先把你嘴巴旁边的米粒抹干净再说这话成不?”

公孙城听得一怔,柏氿已然淡漠挥手:“拖出去,军法处置。”

“哎,得嘞。”

殷十三拎着公孙城走到军营空地里,重重击了三下鼓,顿时便有军队迅速集结。

殷十三将公孙城往地上一扔,抽出腰间锐利长刀,高声道:“此人偷食军粮,按律,斩手示众!”

“斩手示众!斩手示众!”一众士兵高声应和。

声声催命直上云霄,公孙城被这扑面而来的迫人气势吓破了胆,哆嗦着爬起来就要跑。

殷十三长刀一挥:“按住他!”

队列里立刻跑出两人,一左一右的压住他的肩膀,又将他的右手死死的按在地上。

殷十三扛着大刀,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站定,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笑眯眯的道:“小伙子,你放心,我这刀很快。你会感觉又痛又快,简称痛快。”

公孙城盯着这绽放在一张娃娃脸上的森然笑容,忽然克制不住颤抖起来。

殷十三摸了摸手里泛着冷芒的刀,继续道:“准备好了吗?我——斩——啦——!”

凛冽月色之下,比月色还要凛冽的刀光一闪而过。公孙城猛地一缩,再抬头,只见那长刀竟是贴着他的指尖深深劈进地里。

殷十三拔出长刀,摸摸脑袋,疑惑道:“咦,真是活久见,我居然也有砍不准的时候。”

说着他又朝公孙城非常友善的微笑起来:“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砍准。”

于是公孙城那颗才放下的心又迅速提到嗓子眼。

殷十三笑眯眯作势又要挥刀,一直在旁边默默观看了许久的柏氿终于发话:“够了。”

于是殷十三便立刻收了刀,退到一边。

公孙城趴在地上,在料峭的春风里瑟瑟发抖,一身衣衫被冷汗浸透,更湿的却是裤裆。

尿骚味儿一点一点弥漫在夜色里,军中有人低低骂了句:“呀呀呸的,软蛋一个!”

这一句低骂并不响,却不知怎地竟一路传进的公孙城的耳朵里,他咬紧后槽牙,手指深深抠进土地里,指尖渐渐溢出血来。

柏氿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垂眸盯着他,缓缓道:“怕死并不羞耻。每个人都有权利热爱自己的生命。”

公孙城一怔,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

柏氿抬手指着一旁列队的将士,朝他道:“你会害怕,他们也会害怕。你方才面对死亡时所感受到的恐惧,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经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上战场,也不知道这一次上了战场,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准备着献出自己的一条生命,献给国家。”

微微一顿,她又继续问道:“我问你,你看见刀砍下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在想什么?”

公孙城趴在土地里,自下而上呆呆望着她,半晌才道:“……妹妹。”

“很好。你想见你的亲人,他们也一样。他们的家里有妻子,有孩子,有父母,有兄弟。可他们照样来了,抛弃妻子,背井离乡。因为他们如果不来参战,死的,就是他们的亲人。”

柏氿的眼眸猛然一凛,像是长刀骤然出鞘凛凛寒光映得人心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公孙城忽觉她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盯着一个死人——如此淡漠而森凉。

晚风掀起她月白的长袍,好似战场上迎风猎猎的染血铁旗。

呼吸都嫌吵闹的一片静默里,柏氿再次开口,一反此前缓慢的语调,厉声道:“这里是军营,是一国的防线,不是你在许都的富贵温柔乡!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撒野!你若是不想死,那便只有一个选择——收起你的脾气,闭上你的嘴巴,老老实实的给我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我定把你撕碎了喂狗!”

声声铿锵如惊天之雷,砸得人耳膜发疼,她这般盛怒,仿佛是将此前一直隐忍克制的怒意在瞬间爆发,又好像前番一路的退让只是为了成全这一刻的当头痛骂。

公孙城被她这狠辣的模样震得忘了反抗。周边旁观的将士们也被震得心头一颤——这位郡主平日里看似冷冷淡淡,没想到发起火来这狠辣的劲儿竟也不比那位杀神世子逊差分毫。

一众惊诧间,柏氿发完了火,骂完了人,冷静下来拂袖道:“拖下去,禁闭十日。”

没有再去理会那被她吓傻了的公孙城,柏氿回到营帐,才掀起帐帘子,便看见暖黄一片的营帐里,殷瑢正袒露着上半身,两只手还放在自己的裤头上……

柏氿顿时僵在了瑟瑟晚风里。

见她如此僵硬的站在外边,殷瑢挑挑眉,面无表情的揪着自己的裤腰带往外一扯……

柏氿唰的涨红了双颊,没等他的裤子掉下来,就迅速放下帐帘子遮住视线。

她瞪着这厚厚的帘子,默默拍了拍狂跳的心口,心有余悸的咽咽口水。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才放下心来没多久,营帐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有人跨进浴桶里,又朝外唤道:“夫人,我突然发现澡豆用完了,劳烦你……”

“不干!”柏氿当即大声应道。

她回答得太急,底气又太足,明显便透出几分心虚和几分羞恼。殷瑢顿了顿,还没有反应,营帐外把守着的士兵却“噗嗤”一声低笑出来。一笑之后又迅速站直了身体,握紧了长枪,抿住了嘴唇,恨不得把这辈子的庄重肃穆都在这一刻表现出来,俨然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柏氿瞪着身边这位站得笔直的士兵,瞪得眼睛都涨出一根一根的血丝:你笑啊,有胆子你倒是再笑啊……

气愤之余,殷瑢又在营帐里头朝她道:“夫人,布巾放得太远了,你……”

还没听完,柏氿干脆转身就走。

她脚下生风走得飞快,殷瑢依旧在营帐里不紧不慢的道:“咦,夫人,你这肚兜倒是正好给我当布巾……”

柏氿顿时噌的转身冲进营帐里。

营帐里,殷瑢正光露露的坐在浴桶中,手臂搭在桶边,手指上晃晃悠悠挂着一块蓝底绣银肚兜,她的。

柏氿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看见不看见,噌噌噌走过去一把拽回自己的肚兜,又乒乒乓乓取了澡豆和布巾朝他的脸上砸过去。

“澡豆,布巾,齐了!”柏氿说着便要冲出营帐。

殷瑢接下这两件东西,却是不依不饶的道:“还缺一个帮我搓背的人。”

柏氿一僵,身后他又笑眯眯的道:“夫人,还不过来给为夫搓背?”

柏氿用力转头,用力之大竟是把脖子扭得咔咔作响。她杀气腾腾的盯着他,只想将他一头按进浴水里淹死。

这个念头盘旋的心里,柏氿一步一步朝殷瑢走过去,站定,撸起袖子正准备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他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站直,这浴水竟是还不及腰,柏氿当即猛地闭上眼睛偏过头,伸出去的手掌来不及收回,便恰好贴上他胸前的某一点凸起。

柏氿顿时烧红了脸,却又不敢睁开眼睛,想要收回自己的爪子,却被殷瑢按住。

一阵细细的水流声响,他朝她走过来,俯身靠近了些,道:“夫人,我这身材,是不是比公孙城那瘦巴巴的身体,要好多了?”

他心头的热度一路沿着她的心脉,漫上她的脸颊,烫了她的耳尖,柏氿听见他一声一声沉沉的心跳,不由便微微一慌,嘴上却不肯服输:“好个鬼!”

殷瑢挑眉笑笑,腻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为夫……穿了亵裤。”

柏氿一僵,“当真?”

“嗯……”

于是她便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朝他看过去。

殷瑢看着她瞬间爆出血丝的双眼,慢悠悠说完下面的话:“嗯……骗你的。”

军营森严,夜色幽静。

军营上方深而沉的夜空里,突然响彻一声极怒的咆哮:“殷瑢,你找死——!”

营帐外,有士兵长担忧的问殷十三:“十三将军,咱们真的不用过去劝劝架吗?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殷十三笑眯眯摆摆手:“不用不用,家暴现场嘛,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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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的夜深沉如山谷之渊,危机四伏,杀意骤起。

忽有一声怒喝响彻夜空,惊得草丛里吟唱的虫跑了调,天空中振翅的鸟摔了跤。

“殷瑢,你找死——!”

乒铃乓啷一阵掀桌摔椅的声响过后,便有一人被用力丢出了营帐。

“滚!”

柏氿一边如此怒道,一边恶狠狠扔出去一只枕头,愤然回营,吹灭桌上蜡烛,再不去理会帐外那人。

帐外,殷瑢接下这朝他砸过来的枕头,理理身上在情急中披起来的衣服,盯着前方熄了烛灯,明显不再欢迎他的营帐看了片刻,终是选择默默抱着枕头去殷十三的帐子里借宿一晚。

于是军营的夜,又恢复往常那近乎森严的寂静。

月光凉凉,烛影熠熠,这一夜殷十三帐子里的烛火,彻夜未熄。

第二日照常上路。

殷十三走出帐子,在清晨初升的日光里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有路过的守卫兵兴冲冲凑上前问:“十三将军,昨日您一夜没睡,都和世子殿下聊了些啥呀?”

“嗯……”殷十三托着下巴沉吟半晌,高深莫测的道:“我们在研究如何才能游走翻滚于生死边缘花式将敌军撩拨得又羞又怒最后全身而退。”

守卫兵听得云里雾里,抬头看着殷十三的眼神却越发敬仰起来——原来大人物们每天都在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怪不得人家是副将军,而自己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守卫兵。佩服,实在佩服。

没等守卫兵感叹完毕,又见殷瑢从帐子里飘出来,面无表情的一路飘到主营帐前,掀起帘子瞧了一眼,复又转头朝帐外值了一天夜班的士兵问:“人呢?”

“回殿下,郡主今日一大早便带着一支军队先上路了。”

殷瑢挑挑眉梢,倒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的又飘到别处去。

殷十三见自家主子飘远,勾肩搭背的搂过帐外的士兵,小声问道:“嘿,哥儿们,跟你打听个事。”

“您请说。”

“昨日主子为何惹怒了主子夫人?”

士兵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因为殿下不穿亵裤……?”

“……”

于是整整一日,殷十三盯着自家主子的眸光都变得无比诡异暧昧。

殷瑢见他如此古怪,淡淡道:“有话就说。”

“那个什么……主子……”殷十三欲言又止,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殷瑢腰以下腿以上的部分,“您现在……凉快不……?”

殷瑢倒也不恼,万分从容而平静的应道:“你可以试试。”

殷十三立刻住了嘴,再不提亵裤的事。

日上三竿,将近午时,柏氿哼哧哼哧冲在队伍前头赶了半天的路,眼见到了饭点,她也不理会那遥遥跟在后头的殷瑢和殷十三,兀自停了队,原地整顿。

炊事班取出锅碗燃起柴火,暖红的火跳跃在木柴之上,逐渐发出噼啪的声响。

忽有信兵自队伍后方策马奔来,越过沿路几万的兵马,奔到柏氿身前,上报道:“郡主,殿下说饭点到了,他命小的来取您的碗筷。”

柏氿闻言,猛然记起昨日,那混账故意砸碎他自己用的碗筷,闹着要与她共用一副碗筷的可恨模样。

墨色沉沉的眼睛里眸光一闪,仿佛夜间篝火被晚风吹得一晃。柏氿心里火苗噌的一拱,险些失手将自己的碗筷也砸个干净,她皱眉怒道:“你回去告诉他,要么,他自己去寻新的碗筷,要么,”眸光一凛,杀意乍现,“就让他饿着!”

“哎,小的这就去。”

那信兵似乎是被她愠怒的模样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翻上马背绝尘而去。

日落山头,黄昏降临,又是半日在行军过程中悄然而逝。

晚饭点,柏氿见那信兵又一次遥遥奔过来,不等他开口,她先问道:“他中午吃了没有?”

“回郡主,殿下今日滴水未进。”

柏氿微微皱眉,思虑半晌,终是命人取了一副干净的碗筷装在食盒里,交给信兵,“把这个给他送过去。”

“是。”

信兵接了食盒,转身正要上马,又突然被她叫住:“等等。”

信兵一顿,回过身来,“郡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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