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说她傻呢,还是说她很勇敢呢。
大多时候宋宽都是睡着的,精神一直很萎靡,连清想,今天宋宽能醒,恐怕也归功于槐。
她有理由相信宋宽精神良好与否只取决于槐想不想让他精神良好。
“平日都是槐大人喂我喝药,今后,换你吧。”
宋宽说完这句,彻底没了精神,摆摆手,睡了下去。
“是。”
连清回答着已然进入睡眠状态的宋宽,轻声答道。
动作轻柔缓慢的将帷幔放下,连清对着殿内的宫人们比了一个多此一举的嘘声手势,发觉并没有任何人看她,尴尬的抽抽嘴角,放低脚步声走出了寝殿。
并没有看到槐候在殿外,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她才看到躺在她钟爱的摇椅上姿态慵懒的人。
他这个状态连清也是第一次见,沐浴在暖阳下的槐看起来稍稍有了一点儿温度,闭着眼,微微摇着,像睡着了。
鬼使神差的,连清想知道他的温度是否还是那么低。
几乎是连清将手放在槐脸庞的一瞬间,他便睁开了眼,抬手一掀,连清又倒在了地上。
似乎他们每次有交集,连清都得摔一次,摔着摔着,连清竟然有些习惯了。
拍拍灰捂着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自己站起来,不等槐开口,连清自发的解释道,“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好奇大人为什么不怕阳光。”
“我为何要怕?”
斜眼睨着连清,槐一副不相信连清说辞的模样。
连清:“……”
这要我怎么解释,说你这又要吸血身体又冰凉的设定太像吸血鬼,还以为你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她敢说槐也一定不会信,说不准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一天到晚异想天开。
“因为大人你,很凉。”
不只是体温,言语,个性,甚至眉梢,都透着凉意。
她这解释,倒是说的过去。
槐没有多问,转而又毫无自觉的舒适躺在连清的摇椅上,半阖这眼,“你倒是很会演。”
语调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不惊讶槐会知道她和宋宽的互动,瞧见玉盅还放在桌上,连清移步走了过去,汤已经凉了,虽然她不太愿意喝,但好歹补血。
一口一口细抿着,连清回答,“多谢大人夸奖。”
没嘲讽到连清,槐似是很不满,冷哼了一声,又开口,“接下来,想怎么做?”
“我想大人或许可以将霍碧君召进东宫。”
“为何?”
“殿下虽嘴上不说,但想必大人也知晓,他的心里一定惦记着霍碧君,这位小将军对小女子而言,是最大的阻碍。”
说的明白一点就是,只要霍碧君还在,就算连清能博得宋宽的好感,她也成不了太子正妃,而连清,是绝对不会甘愿做小的。
她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女人。
怪只怪,她恶毒,而霍碧君挡了她的路。
也不知连清的话又抓到了槐的哪个点,他笑了,“好。”
趁着槐似乎心情还不错,连清抓紧,问了一个她很想问的问题。
“大人,你在我身体里施加的算是咒术吧,有期限吗?”
“怎么,已经打算背叛我了吗?”
槐的目光阴冷的起来,连清吓得一激灵,连忙摆手,“不不不,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好奇,好奇。”
这要是一辈子有效,原主岂不一辈子都得被这个人牵制,还让不让人好好生活了?
“我看你是现在就想尝尝那种滋味。”
抿着嘴角的男人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向连清靠拢,气势全开,压迫的连清头皮发麻,想开口却发现张不开嘴,想躲身体也完全动不了。
她就像根被订死了的钉子,一动不动。
浑身开始蔓延起密密麻麻的瘙痒的痛感,似有数以万计的蚂蚁踩踏上她的每一寸肌肤,拼尽全力撕咬着她的血肉,从皮肤,到内脏,无一幸免。
太痛了,甚至抵过了在丧尸世界时尸变的那一次,连清是第一次痛到恨不得去死。
她能感觉到,自己表面的肌肤,开始散发着恶臭,咕咚咕咚的冒着泡泡,皮肉被腐蚀流出深色的血液,被太阳炙烤着,飘散着数之不尽的烟气。
从开始到结束,过程漫长无比,大概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过如此。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铜镜,倒影着已然面部全非的自己,太恶心,连清闭上了眼。
突然,痛感消失,恶臭也逐渐消散,连清只听得耳畔传来槐的一声嗤笑,连清终于可以动了。
第一时间睁开眼,抬起手,看到并没有任何变化的自己,连清大松一口气,喘着粗重的呼吸,颤抖的扶着石桌,满是后怕。
“还有疑问吗?”
居高临下的看着连清,槐就像她的王,俯视着他的子民,孤傲,威严。
连清总算明白,这个期限并不重要,只要他想,她变成刚才那副模样,轻而易举。
摇摇头,连清不再好奇。
槐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进宫前连清就打听过霍碧君的行踪,据说皇帝将她调离了首都,目的大概也是为了不让这位未婚妻坏事。
结果没过几天,槐就告诉连清,霍碧君已经回到了首都,明日就将赶往东宫。
“殿下很紧张吗?”
一勺一勺的慢吞吞将碗里的血喝到一滴不剩,连清接过空碗放在一旁,执起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沾在宋宽嘴角的鲜血,细心温柔。
槐并没有瞒着宋宽他将霍碧君召进东宫的事情,虽然宋宽嘴上说着大可不必,但谁都知道,他心里对此有多期待。
“没有。”
宋宽嘴硬,却在睡下前一再向连清强调着只要霍碧君来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睡得有多沉,一定要将他叫醒。
“殿下放心,臣女记住了。”
连清笑笑,眼里没有嫉妒,也没有失落,满是为宋宽的期待而感到开心。
沉于兴奋中的宋宽也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抿抿唇,目光有些不自然,“明日还是让槐大人照顾我吧,你休息一日。”
“没关系的。”连清摇摇头,“槐大人每日研制殿下的药方也很累,我可以的,殿下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越矩之事。”
宋宽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连清却是故意误会。
他也听出了应峥嵘一定是误会了,张张嘴,想要解释,但转念一想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也就没再说什么,在连清的伺候下睡了下去。